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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心口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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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幸的人与亲友闹了别扭,总是等着对方的主动道歉,但常常永远失去了和解机会。

我刚从外面做电视特别节目回来,妈妈爸爸在门口接我。他们来到加利福尼亚帮我照看两个儿子,让我能去参加演出。

我一踏进门,妈妈就搂住我。“噢,卡罗尔,我们看了特别节目,你真棒!”当她说话时,我眼睛望着爸,他与男孩子们站在一起。他是我最想讨得欢心的人,可他属于冷淡,有距离感的男人,很少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我想,这一次他会给我所需要的赞美。但他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演得不错,卡罗尔。”然后又转向男孩子们。

我放下行装,咬紧嘴唇,然后一阵风来到厨房,妈妈正在那里做她最喜欢的事――为全家人做饭,厨房里弥漫着嫩煎金枪鱼的香气,龙虾汤煨在火上,另一个火炉上烧着通心粉。

“这是深深的怨恨,对吗?”我抱怨道,“他仍然记恨我没有做律师!”

妈妈正在做布丁,抬起头来望着我,叹了口气:“不,不是,卡罗尔,他早就忘了那件事了。你了解你爸爸,他少言寡语,不善于表达情感。”

“那我也不对他表达情感!”我回敬道,并拍着流理台。我已经试了太长时间,就是难于亲近父亲,简直就像要拥抱一根大灯柱。

我家是个老式意大利家庭,爸爸是个严厉的男人,他的一个眼神,不赞成的话,露出的失望表情,都会让我沮丧不已。我与弟弟知道他艰辛工作,提供给我们一切。他白天是村里的办事员,又是公园管理员,晚上则推销保险。他的理想是做一名律师,虽然他已经拿到了上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可以念法律预科,但专制的爷爷拒绝让他去读书。所以爸爸的心里早已想好让弟弟与我将来做什么:当律师。

可我一能走路,就爱跳舞,妈妈专门为我买了软皮舞鞋,又送我去当地舞蹈工作室学习。从那时起,我总是迷醉在舞步、节拍与变速里,将地板漆都磨光了。接着我又在汽车间里跳,让自动卷门半开着透进新鲜空气,听到人行道上有人走过,我便按下开关,卷门像舞台幕布一样拉起,尽心竭力边唱边跳。过路人会张大嘴巴呆看,情不自禁地抓下帽子,伸出拐杖,向这倾心演出的孩子致意。13岁时的假期,我已能在当地俱乐部演出,后来又在芝加哥抒情歌剧团跳芭蕾舞。

“现在这样挺好的,卡罗尔,”一个星期六的早上,我陪着父亲去当地加油站,他在那里当会计。在路上他对我说:“你让我更骄傲的是,我指着走出法庭的你,对旁人说:‘那是我的爱女。’”

我微笑着望着窗外。星期六早上与爸爸在一起真好,我不想弄坏了气氛。高中毕业我去了西北大学,他欣喜若狂,期待着我念法律预科,可我却成了戏剧专业的新生。

第二年暑假我去了纽约,在百老汇合唱团里找了个位置,妈妈欢欣鼓舞,爸爸却神情沮丧,几乎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帮我找到住房后,就立刻动身回家了。

我的演艺事业取得了突破,在百老汇西部故事里出演玛丽娅,任首席主唱。从那时起,我就旋风般往返于音乐、演出与戏剧里。同时,我弟弟成了一名成功的律师。我结婚了,陆续又有了两个儿子。

即便是在那些让我心碎的日子,婚姻触礁,我挣扎着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比过去更卖力地工作,父亲和我仍然保持着冷淡的礼貌。是母亲倾听我的无助和哭泣,虽然她满足不了我内心的失落感。我越来越压抑,感觉自己搞砸了人生的一切,充满内疚。

通过长时间的反思与冥想,我开始懂得,学会爱与接受自我,才能健康地去爱任何人。从此我开始放下自怨自艾,从努力理解、关怀他人中,我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一天早上,我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再深陷在过去的痛苦中。

当我在加油站等着加油时,浓郁的汽油味勾起了我的回忆,好像又回到多年前,一股暖流油然而起。此时我想起了那些不幸的人,他们与亲属或朋友闹了别扭,总是等着对方的主动道歉,但常常失去了和解机会。我记起了一位牧师曾对我说,我们要放下自己的架子,迈出希望的头一步。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那天夜里我给父亲写了封长信,倾入了自己所有的爱。我告诉他,我如何崇拜他,因为他那难得的耐心、智慧、理解与无比真诚。

“爸爸,你总是对我的需要及时回应,”我写道,“当我伤心的时候,你总是能哄我高兴。”我说我如何钦佩他的努力,从一个贫穷的移民,成功地成为受人尊重的官员与商人。“爸爸,我为是你的女儿而骄傲,”我写道,“别人都知道(包括妈妈与弟弟),我有多么爱你,我只是要你也知道。”我邮出了信,那夜感觉无比美好。

后来,我特地参加了到芝加哥的演出。因为妈妈打来电话,说爸爸的健康越来越差了。他已患癌症好多年,现在身体彻底垮了。我打电话回家,告诉他们我到达的时间,我问妈妈是否能同爸爸讲话,他接过了电话。

“爸爸,你看到我写的信了吗?”

“看到了,”他回答,“谢谢你写了如此好意的信。”

只是好意?他难道不能……噢,算了,我不能这样想。我没有权力期待爸爸会激情喷发。

音乐会之夜,我等在音乐厅里,神情紧张。我在前排座位上特意为爸爸摆上了厚垫子,可他会来吗?我感觉自己成了6岁孩子,回到第一次演出时的期待。这时,我看到他来了!妈妈与弟弟陪着他。他瘦弱的身驱稍前倾着,稀疏白发在灯光下闪耀。他们坐在了我的面前。

当我主唱时,我必须看着每一个人,巨大的喜悦使我得控制住要吻观众的冲动。

“这是一次我特别珍视与深情投入的特殊演出,”我对观众们说,“直到我们下次再相见,请记住……”这时乐队开始演奏,“你将是我的音乐。”我看着父亲,父亲看着我的眼睛,点头赞同。“你将是我的歌。”

他再一次点头。

“你将是我的音乐,用对我一生的爱来充实我的心。”

这时,我看到爸爸摘下眼镜,擦拭泪水,我不得不看着别处,这时弟弟扶着爸爸站起来,爸爸鼓掌微笑,任凭眼泪淌下。当我望着他时,内心里庆幸自己走出了和解的第一步,给他一个充满爱意的飞吻。

当爸爸去世后,弟媳对我说:“你绝不会知道,你那封信对爸爸意味着什么。他是那样骄傲,当着众人一遍遍读信。其实,他已经将信完全背了下来。”然后她又说道,“当爸爸去世时,我们在爸爸的衬衣口袋里找到了这封信,他总是放在那儿,放在他的心上。”

幸福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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