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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青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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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 粪

听母亲说,大集体时,劳动不叫挣钱,叫挣工分。一个壮男劳力,一天才能挣10分,10分为一个劳动报酬。年底决算时,穷一点的生产队,一个劳动报酬只值几分钱。

挣工分,还要讲方法,如果死木疙瘩不开窍,一天有你累的不说,挣的工分还没别人多。女人们教育自己的男人,十有八九会拿狗屎娃作对比。这个有着三百多号人的富余一队,出了个狗屎娃,几乎每家的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抬不起头,都挨了不少骂,几乎每家的男人都恨狗屎娃。

狗屎娃不是人的名字。狗屎娃是一个人的外号。狗屎娃姓曹名刚,是一个随娘儿,读了三个月的扫盲班,十五岁时,被爹妈分出来,另立炉灶。他小时得过小儿麻痹症,背像电视上演的刘罗锅,手腕跟锄把梢差不多大细,脚腿子又比手腕粗不了多少,衣服穿在身上,就跟套在竹竿上没区别。可就是这样一副衣架子,他挣的工分比队长还多,他还让队里的男人丢尽了脸哩。

天不亮,人们吃了早饭,一边翻找农具,或者固定一下锄头,一边等开工。只要队长屋后那棵弯柏树上的汽车刹车鼓做的大钟发出“梆梆梆”的声音,人们就像潮水一样涌向地里。犁田粑田,栽秧鞑谷,挑粪拿担,开沟破垄,哪一样活不需要力气?哪一样活难不到曹刚?起初,他决定学,遭不住就咬牙挺。有一回,他跟八叔学犁田,差点被牯牛一脚踩进铧盘沟,把八叔吓得瘫坐在烂泥里。等到他接连摔破了队里几只木粪桶后,队长就不要他下地了,叫他去拾粪。庄稼需要肥料,如同人需要营养。那时农药化肥用得少,人畜粪唱主角,所以人和动物得的怪病少。跟现在大米分一级二级一样,那时粪便也有等次之分,人畜粪最好,其次是狗粪,再其次是羊粪、猫粪、兔粪等,最次是牛粪,队里不收,前几类粪挑到队里,过秤,10斤1分,一天捡100斤粪,就相当一个壮男劳力做一天工了。从此,山坡上,就总见有一个挑着箢兜、戴着斗笠的人,在到处找狗屎捡。狗屎娃就是从那时开始叫的。

刚开始,事情还挺波折的,每天傍晚,曹刚把粪挑去过秤,总超不过30斤,打工分也只两三分,年底决算时,注定又该补队里钱。队长很生气,说曹刚啊曹刚,力气活你做不来,省力活路你又干不好,漫山遍野都有狗在跑,它一蹲下来,你就去拾起,多省劲,真不中用!

曹刚很委屈,鼓起腮帮子,说队长你说得好轻巧,你以为像你们家的苞谷面羹,顿顿都有几碗,恁多人捡,又不止我一个。

队长涨红了脸,骂道,你个兔崽子,说你一句,你还十句,总要饿死你。队长收了秤,气哼哼地走了。

此后,曹刚颇使了些心眼,比如往筐里泼水呀,自己憋红了脸多掉两炮到筐里呀,丢两砣石头到里面呀。可毕竟是做鬼,不敢太张狂,怕露馅,况且那时一天吃的少,哪能屙出多少屎。一过秤,撑破了天,只多个10来斤。

队长还是骂他没长进。

这个富余一队紧挨一个国营机械厂,只隔三公里路程。厂里每天放免费电影。没电视,曹刚和许多人一起都要跑去看电影,一般12点过才回家。这天加演了一部《南征北战》,电影凌晨一点才散场,正赶上那两天曹刚拉肚子,他跑到厂家属区的一个公厕方便,一低头,一阵狂喜,像发现了新大陆,那半坑干巴巴黄灿灿的大粪,在曹刚的眼里,变成了大米、新衣、猪肉和零用钱。他心跳得厉害,来不及拭屁股,拎起裤裆急忙转到女厕那边,确定坑口有台阶后,摁亮手电,跑着追伙伴们去了。可曹刚跑起来,觉得腿软软的,说不出原因。

打着油筒的黑娃,见曹刚气喘吁吁的跟上来,说狗屎娃,你遭鬼拉倒了嗦?

曹刚用手扪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笑话,我把鬼拉倒了。

队伍中间的小三接口说,哪个信?凭你狗屎娃的名气,早把鬼吓跑了。

大伙儿一阵狂笑。

一阵风跑来吹灭了黑娃手里的油筒,又不知是哪个冒失鬼喊了一声鬼来了,把队伍中间藏着的几个女娃儿吓得惊哇哇叫唤,一向胆大的曹刚,也一阵背沟发麻,慌张地回头望了一眼。

第二天早上,队长刚布置完农活,狗屎娃跑过来,叫他过秤。队长纳闷了,你不是昨晚黑才过了吗?过去一看,嗬!好大两筐干巴巴黄灿灿的人畜粪。队长一下子耷下脸。也难怪,那时候任何事情都可上纲上线,可大可小,偷粮食是偷,偷大粪还是叫偷。队长就问这粪是哪偷的?狗屎娃说反正不是本大队的。队长就叫他等着。

接了农活的社员刚散去,队长马上又叫回来集合,说还有一点事要问大家,昨晚有哪家不见了大粪没?大伙不解地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说话。队长又提高音调叫没不见的举手。大伙齐刷刷把手举了起来,有几个人起早不往茅厕钻一趟?队长又吩咐几个社员去检查坡上的几个粪坑,叫其余的人干活去。社员很快回来说队长好好的没动过。

队长一边过秤,一边对狗屎娃说,岩鹰都不打窝下食,你偷,我没得意见,偷远一点,不然,事情翻了盘,我不认黄哟。狗屎娃边点头边说要得。

这晚,狗屎娃破天荒挣了10分,可谁知,他是连续跑了两趟,才将100斤大粪弄回家的。

过了两晚,狗屎娃挑了200斤大粪回来。秤一过,饭没吃,他就一身臭气地倒在床上睡了,死猪一样。他可是一晚没睡觉啊。

晚上,队长跟婆娘说了,婆娘说看人家狗屎娃日困打眠的,挣的工分比你还多,你球本事都没得,去跟狗屎娃说,今晚你也去。

队长很为难,我是队长。

婆娘说,队长怎么了?队长不吃饭?

说归说,婆娘还是知道队长不一样,不能带坏头。队里倒是有四五个婆娘把男人交给了只有十七岁的狗屎娃。

夏至节一过,包谷棒子开始黄壳了。凌晨两点过,狗屎娃又带着队伍出发了。他们到了厕所边,先蹲在包谷林里听一会儿动静,确定无人后,才一下子钻进厕所,有人卷起裤脚下坑捞,有人送上来,有人装筐,有人挑开。顶多半个小时,几挑粪就搞定了。

他们把粪挑到树林边,停下来歇口气,顺便又听狗屎娃讲他有趣的偷粪经历。

有一回,我在粪坑下,听有人进来,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哎呀,来了个大,包谷棒子大的屎节子掉下来,一炸一个坑,溅的我脸上嘴上到处都是屎,我气晕了,抓一把屎甩上去,那屁股都没擦就哇哇哇地跑啦。

几个人笑得在地上打滚。

还有一回更气人,狗屎娃用手抹了一把脸。

众人说,快讲嘛,卖啥子关子嘛。

我捞满了两筐粪,准备上来了,听见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知道是女人来了(一般两三点钟很少有女人来解手),我站定了,听到头上一阵声,我先不敢抬头,怕被发现。后来,好奇心促使我,还是想偷看。我刚瞟见一个白屁股,一块东西“啪”的一声,盖住了我的左眼。我取下一看――

王三说,血?

黑娃说,这下,你八辈子不利啦。

大伙又笑得人仰马翻的。

不要闹,狗屎娃把食指竖在嘴边。大伙凝神屏气。但已经晚了,有几个黑影从包谷林里钻了出来,弄得包谷叶子噼噼啪啪作响。

快点抹屎,狗屎娃一边喊一边往筐沿、筐夹、甚至系绳和扁担上抹屎,抹完迅速往山上爬去。其他人也学着狗屎娃的样子做。

几个人追到屎筐边。有人喊给他倒了,就动手去掀筐子,一摸,满手都是屎,臭死了,皱着眉跳开了。

顺便提一下,机械厂占了这个大队的田地,按规定一家去一人到厂里当工人,其余的就入了菜蔬社,负责种菜。所以,他们也需要肥。近段时间发现有人偷粪,就派人来守厕,这不,狗屎娃们就遇上了。

深更半夜的,几个人本来就不想出来,又见臭气熏天,守一阵就呵欠连天地走了。

狗屎娃们又下来把粪挑走了。

这个村现在上了五十岁的人,没偷过粪的几乎没有,他们都说狗屎娃是他们偷粪的老师,就像木匠尊奉鲁班一样。

年 猪

那一年,大家高兴了,土地划归各家各户。自己想到干哪就干哪,不像以前受人管辖。晴天可以睡觉,雨天可以打牌。自由极了。

本来是件好事,可落在这蒿枝杆似的狗屎娃身上,好就该大打折扣了,

庄稼可不是野草,靠露水生长。庄稼要吃肥。可庄稼没长腿,不会自己回家来吃。只能送到它嘴边吃。尽管队里在划地是照顾他,给他分了两块离家近的向阳地,可各家各户都兴高采烈地去莳弄自己的包产地,有谁还会去看他的地,去帮他呢?

狗屎娃请木匠打了一挑只能盛四十来斤的小粪桶,家乡有句俗语滚山猪(一种昆虫)毒人只有那么大一颗。意思是你再厉害,衣架架仅仅如此。怪只怪自己的爹妈不争气,给了自己一副病恹恹不成型的身板。

眼看别人家的庄稼青葱碧绿,而自己的黄毛耷须、瘦不拉唧,真正一个自我的写照。狗屎娃就急,急也没有用,日子就这样急着往前挪。好歹没让地撂荒,有庄稼总比没庄稼强,别人总替狗屎蛙这样想。

狗屎娃也养了一只猪,从八叔家赊的。打算年底留一半自己吃,再卖一半还本钱。有了猪,就要少睡些午觉,就要少打两回“上下游”(扑克游戏)。不喂不行啊,庄稼要吃肥。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再去干偷粪的勾当。再说,炒菜没油,胃口整天直冒酸水。

要是不喂猪,就不会让别人牵走,也不会赔猪本钱。狗屎娃后来常常这样想。

狗屎娃并不懒,猪还是年年都喂了。

后来,政策放开了,社会全面发展,需要人打工。

农闲时,女人们都把男人撵了出去。修公路、挖煤、搞建筑、擦皮鞋,各行各业都有人。当然,到沿海当了老板的也有两三人。这又让狗屎娃气得不行。怪只怪爹妈不争气,给了自己一副病恹恹不成型的身板。

不出去挣钱,就不等于不称盐打油,不需要农药化肥种子,不生疮害病。

狗屎娃坐在门槛上,望着那挑杉木粪桶出神。他在琢磨着适合自己的找钱的门道。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马上跑去找王木匠。王木匠答应第二天早晨来他家。吃过宵夜,他带上锯子,到山上去扛了两截木头回来,扛不动,他就用锯子下短一点。

第二天,王木匠给他打好了一挑能盛一百多斤的满尺桶。

第三天,他就顶着月色把桶挑到集市上卖了十元钱。顺便买了一条经济牌香烟,称了两斤盐巴,割了一砣三线肉,买了一块肥皂。狗屎娃感觉特别富有,碰着男人,也敢递烟了。

从此,狗屎娃家就像一个木工作坊,专门生产木桶。他呢,几乎每晚都要上山去扛杉木。能力所限,他只能走近处。近处又不只是他家的,哪家都有。于是,哪家都发现不见了树。哪家都知道是狗屎娃偷的。哪家都在找机会教训他。

苞谷扳了挞谷子,谷子挞了挖红苕,红苕挖了点麦子。农事就这样一茬一茬往前赶,等赶到年底时,就迎来了年猪嚎叫喜气弥漫的腊月。

家家的男人,都揣着钱回来了。把票子数给婆娘,就立马烧水烫猪。

好一个香喷喷喜洋洋的腊月。

狗屎娃好不容易候到了杀猪的位子,汗流满面的办着柴禾,借来烫猪的茶壶,并请了第二天早晨帮忙杀猪的人。

中午,门口来了一群人,说是林场的。搜了他的家,从木楼上搬出10只木桶。

场长说,罚款,三百块。

狗屎娃哭着说,场长,我没得钱。

办事员甲说,下瓦片。

办事员乙说,净是烂瓦片,管不到钱。

办事员丙在猪圈屋喊,场长,有头肥猪。

场长说,要得,下猪。

众人就动手下猪。猪好像不愿走,嘶嚎着,震山。

邻居还以为狗屎娃杀年猪了,都跑过来瞧有多重。

众人拉的拉耳朵,拖的拖尾巴,把猪弄上了道路。场长喘着气还一脚踢翻了狗屎娃借的茶壶。茶壶骨碌碌滚了几番,摔下石阶,破了。

黑娃女人在院前伸头望了一眼门槛上坐着的涕泪横流的狗屎娃,一脚跨进门去。

按理说,狗屎娃也该吸取教训了,事实上,他是在连续三年贴钱买了三头小猪,喂肥了交给林场后,才买到了教训,不再上山扛树。

喂大了肥猪吃不成,确实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没人愿意。老队长逢人便说。

草草药

转眼翻上了90年代,那两年,狗屎娃的运程走的不错。先是国家扶贫政策荫及了他,接着是交上了桃花运,娶了一个全村盖冒的漂亮婆娘。

那才叫气死人。单身汗们不服气恨恨地说。

自从狗屎娃被牵走了三头肥猪后,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打桶卖了。猪还是要喂,只不过自己只留了油和心舌牢杂,其余的全卖了,用来还猪本钱,还农药化肥钱。

庄稼还是黄毛耷须,不见返青

一天早上,高音喇叭里叫着狗屎娃的真名,叫他带上私章身份证到镇上领化肥和大米。

年底,又叫他去领钱。

原来,狗屎娃被评为村里的特困户之一,不定期享受民政救济。

大米领回来,狗屎娃就加了点饭量,走起路来精神多了。化肥领回来,也全让庄稼吃下,狗屎娃的庄稼第一次返青了,结的苞谷棒子居然有一尺多长。粮食多了,猪吃了也长得肥。用领回的救济款还了猪本钱,一头肥猪卖的钱就是净剩了。他用钱买回几十只兔子,像伺候先人一样喂大了,卖了钱。这批卖了又买下一批。

93年,镇里还用三轮车给他送来了一头小猪,这下猪本钱也不用给了。

五年后,也就是狗屎娃五十岁那年,狗屎娃还人模人样的办了八桌宴席,开了单身汉的先河。

人们摆龙门阵时,就有人伸出一个拇指和一个食指,说明狗屎娃的存款数目。

狗屎娃也爱上街赶场了,买回吃的、穿的、用的。

这天,他又去背回一台黑白电视机。他正在村东石拱桥头的桐子树下歇气,旁边草丛动了一下,他以为是蛇,吓得跳起来。定神一看,原来是一个叫花子,蓬头垢面,头发很长,仔细看,还是一个女的。她有气无力地躺在草丛里。

他问她叫什么?

她嘿嘿嘿一阵笑。

他问她住哪里?

她还是嘿嘿嘿一阵笑。

他断定那是一个疯子。

他从背篼里掏出一个肉包子,递到半路,那女的一手抢过去,两三口吞了。

他背上电视机,像领一头小猪样,领着那女人迈进了家门。

人们都围到狗屎娃家看稀奇。狗屎娃则坐到灶前添柴烧水。

等人们走后,狗屎娃就把那女人按坐在脚盆里,从上到下,搓、刷、刮、擦,换了五次水,像打整一只屋旮旯呆了几十年的老古董。每换一次水,狗屎娃的眼睛就亮一层。后娘到邻居家去要了一套连衣裙,给那沐浴后的女人穿上。

狗屎娃一端详,我的妈呀,心跳得咚咚响,像当年发现那坑干巴巴黄灿灿的大粪。

那女的长着一张瓜子脸,嘴角一颗黑痣,肤色白嫩,大约二十五六岁。披肩长发,胸脯高耸,魔鬼身材。

是不是演员疯了哟?狗屎娃想。

当牛犏儿(贩子)的八叔说山脚下不见了一媳妇,那媳妇到广东打工,走歪了路当了小姐,挣足了钱准备回家盖房子,从此不再外出,结果在火车上被人骗了,钱财尽失。下车就疯了。八叔还想起了那媳妇叫什么蒋和平。

女人一直没得人来领。狗屎娃倒叫起了蒋和平。

那晚上,狗屎娃电视都没看,早早的就把蒋和平弄上了床,然后吭哧吭哧地把自己操守多年的童子身交给了那演员般的女疯子。

等他折腾累了,从女人身上翻下来,狗屎娃就想,要是这女人不疯,只怕连气气都闻不到。跟其他单身汉比起来,狗屎娃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他在心里一直把蒋和平当成疯了的演员,他坚信镇长也不一定搞得到演员。

有一次,黑娃女人正在地里干活,一男青年拿着一张像片,问她认识不?黑娃女人一看,认出是狗屎娃的女人,她思忖了片刻,对那男人说见过呀,往那边去了。那男的就往山下追去了。

狗屎娃女人跑过两回,都是一个星期后自己回来的。从此,狗屎娃就把她像裤腰带一样别在身边,生怕她再溜走。早晨给她洗头,傍晚给她搓澡。给她买衣服、好吃的。女人做不来活,就让她耍。

这在村子里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火爆的话头。

狗屎娃的日子过得这样有滋有味,其他单身汉就想不通,就不干。就跑去跟村长说,狗屎娃婆娘都养得起,凭啥子还要让他当特困户?

村长说,人家得过小儿麻痹症。

单身汉说,他小儿麻痹,我还阴阳不调哩。

狗屎娃听说后,就去找村长,离开时,他把婆娘反锁在屋里。

他说,村长,我来找你。

村长说,啥事?我也正要找你。

他说,把特困户给我取了。

村长说,别人正闹意见哩。

他说,我不稀罕。

村长就戴上镜子,在表上把他的名字勾了。

狗屎娃出了村长家门,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拐进了黄婆婆的院子。

黄婆婆是村里出了名的接生婆,而且有一样祖传秘方,只需几样草草药,就可以让多年不育的女人怀娃。

狗屎娃来的目的,大家都清楚了吧。

他提着一包草药,跨进家门,叫蒋和平,没听见熟悉的笑声。

他一眼憋见后门开着,他意识到婆娘又跑了。

这一次,疯女人是真的没有回来,狗屎娃出去找了一个多星期。回来时,女人没有跟着,额上多了一块伤疤。

人们问他原因,他不说。只是,没有再出去找。

狗屎娃生了一场大病,医生打开帐钩上挂着的那包草草药,问他是啥子面面?

狗屎娃没有说话,眼光穿过木窗格子,望向遥远的山外。

半年后,狗屎娃才把那包草草药扔进了灶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