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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地方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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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寒假过得肯定不轻松。成小风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原因很简单,他的期末考试成绩不是拿不出手,而是很拿不出手、非常拿不出手、相当拿不出手!“唉,其他几门得个及格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个英语的不及格该怎么交代才好呢?”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啊。自从学校搞课程改革之后,要求所有的成绩单上都不准写实际分数,而是用等级来表现――这就意味着你得100分是个“优”,得个85呢,也是“优”,这样一来,只要不看卷子,谁知道你得的到底是100还是85呢?同样道理,成小风的英语不及格,有可能是59分,也有可能是0分。只要不看卷子,谁知道他得的到底是59分还是0分呢?

问题是,老师要求大家把卷子带回家去,而且必须请家长签字!后天上午的散学典礼之前交!

我们不走运的成小风倒没有得零分,可是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得了7分!这个鲜红的“7”是什么?是一杆枪啊!他仿佛看到老爸抡起了巴掌,老妈抹起了眼泪;又仿佛听到老爸的怒吼,老妈的唠叨……真理啊真理,分分分,学生的命根!成小风的这条命啊,就好像在凛冽的寒风里苦苦挣扎的最后一片枯叶!

走在回家的路上,成小风磨磨蹭蹭,恨不能把一步分成十步走,他在想招儿呢。

不签字?恐怕难过关。英语老师厉害着呢:“不签字?就没有假期!我上你们家过年去!”唉,明明知道她是吓唬人,但还是感觉很可怕啊――老爸老妈恼羞成怒还不得把我……的压岁钱都扣个精光?

还是得签!不过,不一定是老爸老妈签啊。自己签?那才叫脑子进水了!小孩儿的字跟大人的字根本就没法比!那么……找个别的大人签,不就得了?

找谁呢?

路边卖红薯的正在起劲地吆喝:“尝一尝啊,热乎乎甜丝丝的红瓤大红薯啊!”嗬,要说人家眼神真好,立马探测到了成小风飘移不定的目光,“小朋友,来一个?可甜了!不吃也没关系啊,可以暖暖手……瞧这天冷的!”

成小风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个卖红薯的还真会说话呢。他摸摸兜里,还真有五块钱。嗯,要不然先吃个红薯?确实有点儿饿了,恐怕是要影响思维速度的……

“咱们儿子今天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吧?”成妈妈扯着成爸爸的耳朵,尽量让声音更轻些。“有什么不对劲?”成爸爸皱皱眉,显然是成妈妈的不太淑女的动作再次弄疼了他那饱经风霜的耳根,但是他很有绅士风度,手里的碗依然在快速地冲洗中。

幸好成妈妈自觉松开了手,坐下来进入自言自语状态:“要放假了啊!后天就是散学典礼了,他怎么不兴奋?怎么不正眼看我?怎么一进门就往小卧室冲?怎么一放下饭碗就又往小卧室冲?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她越想越觉得脑子乱,“他爹!去侦查侦查!看看儿子到底在干什么?”成爸爸很不耐烦:“侦查什么啊!我又不是联邦调查局!”

卧室里,成小风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到底藏哪儿好呢?”他手里,是那张烫手的英语卷子。如果我们仔细观察一下,会发现它已经被成小风同学紧张的汗水浸湿了一角。“镇定!镇定!”成小风努力让自己的头脑能够冷静地分析。放在枕头底下,是最为愚蠢的想法;塞到床单下面?万一老妈要大扫除洗床单呢;抽屉里显然是不保险的,过了这一阵儿一定要强烈要求老爸给装个锁;衣柜呢,同样是老妈重点关照的地方;床底下?应该不会有什么老鼠蟑螂之类的,但是……我的床和地面也就是只有一张纸的缝隙啊,塞进去就拿不出来了;干脆,捂到被窝里,不行,也得为英语老师的健康考虑啊,她要是闻到了卷子上的臭脚丫子味儿……早知道这一个礼拜也得洗一次脚啊!

想来想去,自己的卧室其实是最危险的地方。虽然家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成小风在卧室里,那么老爸老妈不经允许就不得进入。但是同样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啊,只要成小风不在卧室,那么老爸老妈就可以打着各种旗号自由进入!总不能躲在里头不出来吧,那不是成心要引起老爸老妈怀疑吗?

对了,不是有一句特聪明的话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哪里最危险?当然是老爸老妈的卧室了!不过,那也太危险了吧?岂不是等同于拔老虎的胡子吗?嗯,退一步吧,放在书房!对!放在老爸的书房里!

“依我看啊,孩子他妈,”成爸爸颇有些得意,“咱儿子不是不正常,而是长大了!”他冲书房努努嘴,“瞧,人家在书房都呆了一个钟头了!”成妈妈颇有些担心,“不是在玩电脑吧?”“什么啊!电脑坏了!我故意没修!我刚才去偷偷看了,儿子在翻我的书呢……”

“后天”终于到了。成小风一起床就着急。

“哎,儿子,找什么呢?”

“没……没事……我找我的红领巾!”

“我的傻儿子啊,你的红领巾不是就在你脖子上吗?”

“哎,儿子,还找什么啊?”

“没……没事……我找我的语文书!”

“我的傻儿子啊,今天是散学典礼,不用带语文书的!”

“哎,儿子,你究竟在找什么啊?”

“没……没事……我的公交卡呢?”

“我的傻儿子啊,我刚给你塞到口袋里了,还特意给你说了一声,敢情你没听见?”

好一番忙碌啊,成小风终于依依不舍地出门了,一步三回头。

因为他的卷子找不到了!

“我明明记得塞到写字台上面的那本《山海经》里了啊!怎么就找不到了呢?难道我记错了?塞到别的什么书里了?会不会是我在塞的时候被老爸老妈发现了呢?不对,昨天晚上我去摸了摸,还在呢……这可怎么办?我要是对老师说丢了,她肯定不相信!看来这个家长是肯定要请的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纸里包不住火啊!”

尽管磨磨蹭蹭的成小风恨不能把一步分成十步走,学校还是到了。

“成小风,卷子呢?”

“我……”

“考不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一次失利恰恰可以督促你下一次进步。但是如果你想蒙混过关,那不是自欺欺人吗?那样你就永远是7分的水平!这是第二次考试啊,是关于诚实和勇气的第二次考试!”

Oh,my god!成小风不禁暗道不好,这么说自己现在又得了个不及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自己没有让卖红薯的帮自己签字……

“老师您好,成小风的卷子在这儿!”

成小风惊诧地转过身子,呀,是老爸和老妈!

在回家的路上,成小风胆战心惊地问老爸:“您在哪儿发现了卷子啊?”

成爸爸笑了:“你放在了哪儿,我们都看见了!我和你妈把你的卷子研究了一夜呢。今天早上,趁着你睡懒觉的时候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那……”成小风低下了头,“你们准备怎么惩罚我呢?”

“惩罚未必是最佳手段,”成爸爸又笑了,“有时候事情未必像你想象得那么糟哦!”

图:裴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