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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飞的海鸥 可以飞渡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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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晓纯是知道李源的忧伤的。

大家都去上体育课时,李源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像一片孤零零的叶子。尽管他会对邱晓纯笑笑说:“真好,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看看书了!”

每次同学们大汗淋漓地回到教室时,李源都在貌似很认真地看书,只是邱晓纯注意到,她离开时翻的那页,回来时,李源的目光还是在那页上。

接下来的一节课,李源都不爱说话。忧伤像要从他的身上流淌下来。邱晓纯想,要是李源跟大家一样该多好啊。

可是,李源真的不能跟大家一样,他的脚跛,据说是小时候生病落下的毛病。李源走起路来,脚向前,身子却是向后仰的。那种姿势,最初邱晓纯简直不忍心看。

班级里那帮坏小子还学过李源走路的样子。吴维维学得最像,下课时,他用那样的姿势走到讲台上擦黑板,教室里乐成了一锅粥。邱晓纯注意到李源的脸涨得通红,嘴抿得紧紧的,不说话。

邱晓纯想如果是自己,被人那样拿来取笑,自己一定会气疯了。

于是,吴维维再怪模怪样学李源时,平日里最文静的邱晓纯揭竿而起了:“站住,吴维维,你必须跟我同桌道歉,他身体有病,有什么好笑的?如果你生病了,可笑吗?”教室里的空气足足凝固了10秒钟,吴维维站直身子,说:“关你啥事?待你的得了!”

邱晓纯看出吴维维的外强中干,咄咄逼人地看着吴维维。班里最爱打抱不平的杜小卡从外面闯进来,见到这情形,纳闷地问:“咋啦,哥们,让人给煮了?”

同学们“轰”地笑了起来,冲淡了剑拔驽张的气氛。邱晓纯也暗中松了口气,但她是个执著的丫头,吴维维不道歉,她不肯善罢甘休。她说:“没完呢,道歉!”

李源在桌子下面悄悄拉邱晓纯的衣襟。邱晓纯的目光盯在李源的脸上:“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不说NO?”邱晓纯眼里的泪珠摇摇欲坠。

杜小卡也大概听明白了是什么事情,她说:“吴维维,这事是你不对,你就……”

吴维维也算一条好汉,走到李源面前说:“哥们儿,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就……原谅我吧!”

李源笑了,嘴裂得有点大,脸有些变形。

那之后,没人再取笑李源了。

但李源还像是这个班级这个湖面上落的一滴油,溶不进水里。

大家都很照顾他,但也就因为这份照顾让他觉出自己是不同的。邱晓纯知道,那滋味一定很难受。

曾经,邱晓纯也是班级里最特别的一个人。那时她也是沉默寡言,过新年时,同学们相互送贺年卡,她连一张也收不到。她觉得自己像苹果树上长出来的一颗樱桃。那年,她不想再这么孤单下去了。她买了38张贺卡,38是全班的人数。每张贺卡上都写上她想改变,希望大家接纳的话语。贺卡送出去,像树叶落到水上,仍然没有人搭理她。正当邱晓纯有些绝望时,杜小卡跟她建立了邦交,她说:“晓纯,你还真有钱哎,每个人送这么贵的贺年卡,我们都吓懵了!”

杜小卡说话总有四两拔千金的效果。邱晓纯跟杜小卡在一起,并不用说很多的话,倾听就可以了。

如果你不擅言谈,交朋友也很简单,学会倾听也会很受欢迎的。

那之后,邱晓纯的交友圈不断扩大,她现在基本上是个快乐的人啦。

快乐的人就不希望自己周围的人不快乐,比如同桌李源。

那天体育课,窗外的阳光真是好啊!邱晓纯拉开椅子,说:“同桌,走!”

李源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邱晓纯:“干嘛去?”

“上体育课啊!”

邱晓纯身后的杜小卡悄悄拉了拉她的手,这丫头又犯拧了。李源不用上体育课,教导处特批的。

“怎么不用上啊?能走,咱们就一起出去,能做什么做什么呗!总把自己关在教室里想长毛啊?”

杜小卡和李源都乐了。

当李源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出现在操场上时,就连体育老师也愣了一下。只是那么一瞬间,接着,他指了指操场边上的台阶说:“累了就去那里歇歇!”

邱晓纯冲李源打了个“V”字形手势,李源还是有些不习惯似的搓着脚。

那节体育课是个开始,李源做了5个仰卧起坐,然后用了8分钟跑了100米。全班同学都在给他最热烈的呐喊声,邱晓纯喊得嗓子疼,眼泪都流下来了。

运动会很快就来了,大家都兴冲冲地讨论着要参加什么项目,邱晓纯和李源一起研究着参赛项目。

李源给邱晓纯出着主意:“你有速度,参加百米或者是跨栏都行!”

邱晓纯看了同桌一眼,说:“发扬奥林匹克精神,你也报一个吧!”

邱晓纯先把奥林匹克精神抬了出来,李源挠了挠头,说:“我还是算了吧,就我这水平,不够给咱班丢人的!”

邱晓纯说:“我看谁笑话咱们试试?咱们也不跟别人比,咱们就跟自己比,挑战自己还不行吗?”

李源还在犹豫,邱晓纯给他讲了自己写38张贺卡的故事。李源终于下定决心报了个200米。

杜小卡悄声跟邱晓纯说:“他…… 万一其他班的同学笑话他,他得多难过啊!”

当然有这个可能,邱晓纯想过。但是她对李源说:“这世界不会所有的人都爱你,也不会所有的人都喜欢你,所以,做人就是要扛得住摔打……你懂的!”

李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运动会那天,李源站在了起跑线上,邱晓纯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一味地鼓励同桌,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发令枪响了,其他同学野马一样冲出去时,李源立了好半天才跑出去。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走,运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是鼓掌声,加油声。

李源很慢,很多同学冲过去陪他一起跑。

那天,邱晓纯对李源说:“你很不厚道,谁跑了第一根本没人知道,可大家都觉得你是冠军!”

李源嘿嘿地笑了。夕阳西下,邱晓纯轻轻地哼唱了一首歌,其中一句歌词是:“慢飞的海鸥,也可以飞渡沧海!”

这歌写得真好,就像写给李源和邱晓纯他们这些走过泥泞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