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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元时期,泉州是我国最为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其地位甚至凌驾于广州、宁波之上,被著名的旅行家马可·波罗誉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之一”。但是,到了明代之后,泉州港却突然衰落了。
初到泉州,你会觉得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南方小镇。但你万万想不到的是,在末元时期,泉州是我国最为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其地位甚至凌驾于广州、宁波之上,被著名的旅行家马可·波罗誉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之一”。据说,1292年马可·波罗奉忽必烈之命护送阔阔真公主下嫁波斯,就是从泉州扬帆出海的。
但是,到了明代之后,泉州港却突然衰落了。泉州衰落的原因,一般认为有三个,即元末的战乱、明代禁止商人出海贸易以及管理对外贸易的机构——市舶司从泉州迁往他处。不过,我感觉这些外在的原因缺乏足够的说服力,泉州的衰落很可能源于其港口优越性的丧失,而这不是仅仅凭借书本就能回答的。于是,带着疑问,我们来到泉州步量这座城市。
衙城、子城——泉州城的起源
衙城,在中国城市史上大致仅存在于唐代中后期,大部分情况下等同于子城。不过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又指修建于子城之内,紧紧环绕最高长官的府邸修建的城墙,泉州即是如此。泉州的衙城修建于何时,史无明文。不过按照文献推测,泉州(当时称为“武荣州”)大约设置于唐久视元年(700年),衙城修筑的时间应当与此同时或在此后不久,其范围大致相当于今天泉州的中山公园。
泉州的子城相传大约修建于唐天祐三年(906年),其四至范围比较清晰。北门尚存,即今天中山公园北侧的泉山门遗址;南门崇阳门位于花巷一承天巷与中山中路的交汇处;西门肃清门位于裴巷一壕沟墘一线与西街的交汇处;东门行春门则位于南俊路与东街的交汇处。
罗城——城市范围的变迁
罗城是子城之外的大城。泉州的罗城修建于五代时期,此后经过多次重修、扩建,一直保留至近代。其中宋、元的两次扩建规模较大:宋代先是拓展城的东北角,将崇福寺包入城内,而后又在城南沿晋江修筑翼城;元代则在翼城的基础上将罗城向南拓展。
罗城的范围大致清晰,五代时期罗城的范围大致相当于今天环绕市区的公路。北门朝天门地名尚存,位于北门街与城西路的交汇处;西北门义成门位于西街与城北路的交汇处,这里的公路向北构成的半圆形很可能就是当初瓮城的遗迹;东门仁风门位于东街与仁风街的交汇处;西南门临漳门,位于城西路与江滨北路等道路的交汇处,今天这里还保存有以该门命名的环岛——临漳门环岛;通津门位于新华北路与新门街的交汇处;正南门镇南门,位于城市的中轴线中山路与新门街的交汇处;东南门通淮门,位于温陵北路与涂门街交汇处附近,而“涂门”正是通淮门的俗称。
宋翼城和元扩建的罗城,较为曲折,其西侧大致沿着今天的笋浯溪,在三堡巷附近逐渐向东远离笋浯溪,从中段开始逐渐向东远离笋浯溪向东南方向曲折延伸,天后宫门前存留有南门德济门的遗址。此后,城墙向东至义全街,然后沿着义全街向北与涂门街相交,此线外侧的河道可能就是当初护城河的遗迹。
寺庙——城市扩展过程的标志
泉州城中遗留有大量的寺庙,如果将其中一些大型寺庙兴建的时间标绘在地图上,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地理分布现象:始建时间越早的寺庙,其地理位置越偏于城市的北侧。再结合上文整理的衙城、子城、罗城的资料,由此可以发现,泉州城似乎是逐步向南扩展的。
威远楼、泉山门——原来这里是山丘
一早从厦门乘坐长途大巴抵达泉州,在宾馆安顿好,就直奔城市中心的中山公园,从泉州的衙城开始考察。
中山公园是唐宋以来泉州的府州衙署的所在,衙城也基本位于这一地区。这里是唐代泉州城最重要的区域。在其南侧保存有据说修建于唐代的威远楼,也就是古代衙署前的鼓楼。不过,原有的建筑在“”期间被彻底拆除,现有的建筑是1986年仿照原有形式,在原址以北100米的地方重建的。
从威远楼向北步行,地势略微升高,威远楼以北约250米处是唐代衙城的北城墙所在,而子城的北城墙也在此重合,现今这里耸立着子城的北门——泉山门。与威远楼相似,泉山门也是近年复建的。与其他城市中那些“修旧如新”的建筑相比,这两座建筑颇有“修旧如旧”的感觉,一时让人难辨真假。与中国现存的几座唐代建筑(如山西的南禅寺、佛光寺)相比,威远楼显得小家子气,颇有明清建筑的特点,而泉山门则略有一些唐代建筑的神韵,斗拱硕大、屋檐高挑。穿过泉山门,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较为平缓的台阶突然向下变得陡峭。
看着这样的地形,我的直觉是:唐代泉州的衙城最初可能就是修建在晋江北侧的一座山丘上,衙城之下即是晋江以及沿海的码头。由此,城市既可以免于水患,又具有晋江以及远洋航运的有利条件,泉州于是逐步繁荣起来。
壕沟墘、承天巷、南俊路——原来这里是海
考察完衙城,我们下一步的目的就是步量子城。
在考察子城之前,我们先来到了始建于唐代的开元寺。“开元”是唐玄宗的年号,开元二十六年(738年),他下令全国各州府都要修建“开元寺”一座,由此全国很多城市中都兴建有开元寺。因此,在城市中考察时,只要看到“开元寺”,就能断定这座城市必定兴建于唐玄宗时期以前。
与绝大部分古刹相仿,历经千年的兴衰演变,泉州开元寺中已无唐代的建筑。现存建筑中最为著名的就是耸立于大殿东西两侧、兴建于宋代的双塔——“仁寿塔”和“镇国塔”,它们是宋代江南建筑的典型代表。
从开元寺沿着西街往回走,这一带应当是子城西门的位置。果然,在道路南侧路边,我们发现了一块断裂的现代石碑,上面隐约可见“子城”、“西鼓楼”的字样。当我们正在争论石碑上的“西鼓楼”是否就是子城西门“肃清门”的时候,一位学者模样的老者走了过来,笑着告诉我们这里就是“肃清门”。真是意外的收获。
在与老者的攀谈中,我们得知他曾经参与了泉州市文物古迹的调查,并撰写有相关的调查报告。对于泉州城衙城、子城、罗城的范围,老者提供的情况与我们推测的差不多。在说到城市扩展的过程时,老者提到随着晋江河道逐渐南移,泉州城也逐渐向南扩展;同时晋江的入海口逐渐向东转移,码头也逐渐东移。这一说法,基本上验证了我们最初的设想。我看了一下现代地图,现在晋江的入海口距离泉州大约有10公里,这应当是晋江所含泥沙逐渐堆积的结果,这一过程使得吃水较深的远洋商船难以驶入泉州港,由此也使得泉州的繁荣难以持久。
告别了老者,我们从肃清门沿着壕沟墘往南步行,果然发现道路逐渐向下倾斜。从花巷转向东,我们在承天巷2号附近找到了子城南门崇阳门的遗址。
走到承天巷和南俊路的交叉口,路东就是始建于五代时期的承天寺。承天寺原名“南禅寺”,北宋时改名“承天寺”,经过历代修建,其规模在泉州仅次于开元寺。
从承天寺出来后,沿着南俊路往南,道路依然不断向下倾斜。逐渐倾斜的地势,暗示着这里古代确实可能是海或者晋江的河道。继续向南,来到府学路和涂门街附近,这里可以说是寺庙的汇集之地,集中有北宋初年移建于此的文庙、兴建于南宋初期的伊斯兰教寺院——清净寺,以及相传始建于五代至宋代的关帝庙。时至下午3点,没有时间认真考察,只得匆匆浏览了一下。这几座寺庙中,最为重要的应当是清净寺,这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处伊斯兰教建筑,具有阿拉伯建筑的风格。
德济门、天后宫、宋市舶司——原来这里是晋江
从涂门街向东至近圣路,然后由此向南,先后经由民权路、天后路,步行大约800米就抵达了元代以后泉州罗城最南端的德济门的遗址。门址已经进行了考古发掘,不过尚未进行“复建”。残存的城门建筑南北长约37米,东西宽约49米。门道路面用长条形、方形及不规则形石板铺成,并凿有防滑凹槽。城门之外还修建有半月形的瓮城。值得一提的是从德济门遗址发掘出很多伊斯兰教、印度教、犹太教、佛教和基督教的石刻,足见泉州港当时确实是一座世界性的港口。
在德济门的北侧,也就是马路对面,耸立着一座宏伟的天后宫。天后,也就是妈祖,本名林默,福建莆田县人。传说她性情和顺,热心助人,其父兄驾舟北上,途中遇险,林默赶到将父亲救起,自己却不幸身亡。莆田一带的渔民为她建祠奉祀,以保佑航行中的平安。后来,宋徽宗赐莆田妈祖庙“顺济”庙号,妈祖成为官方承认的神祗,地位逐渐提高。此后,妈祖信仰逐渐在沿海地区传播开来,凡是航运发达之处基本上都要修建天后宫或者妈祖庙。
泉州的天后宫修建于宋庆元二年(1196年),随着泉州海外贸易的发展,泉州天后宫的影响力逐渐扩展,明永乐五年(1407年)郑和第二次出使西洋途经泉州时也曾到此祭拜。
由于天后宫往往修建于港口或者码头,因此德济门外应当就是当初晋江的码头,而现在晋江已经远在300米外,可见晋江河道已经向南摆动了很远的距离。
沿着罗城西城墙的位置向北步行,在城墙向西的折拐处,我们发现了南熏门遗址的标记,这里距离笋浯溪的直线距离约为200米,距离晋江大约1.2公里。继续北行,在不远处的一条小胡同中找到了宋代市舶司的遗址。从外观看,这显然是近代复建的。市舶司的位置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里虽然与一条河道相连,但河道窄小,难以通行。虽然市舶司作为官府机构不一定需要修建在港口附近或者河流旁,但修建在如此深入内陆、交通不便的地方也实在说不过去。而且从地图上来看,笋浯溪与晋江之间的这块陆地在形状上与河流中经常存在的靠岸沙洲非常相似。
上述几点综合起来,我们完全可以认为,宋元时期的晋江必定不会距离市舶司如此之远,当时的晋江很可能就在市舶司、南熏门的外侧,历史上晋江的河道应当不断向着东南方向摆动,远离城市和港口。正是这种变化与入海口的逐渐东移,共同造成了泉州港的衰落。
泉州兴衰之谜
通过在地图上复原泉州城市发展的轨迹以及实地考察,我们可以基本复原泉州盛衰的历史过程。唐代最初在这里设置泉州时,城市大致选址在晋江入海口北侧的小山丘上,而晋江河道深入福建内陆,因此位于河海交汇处的泉州有着良好的港口条件。此后晋江河道逐渐向南摆动,很快在山丘之下淤积出大片的陆地,这正好满足了当时城市发展的需要以及不断增加的人口对城市空间的需求。到了元代之后,晋江在城市南侧的淤积不仅一直持续,而且在城市东侧也逐渐淤积出大片的陆地,泉州与晋江入海口的距离不断增加,这一进程一直持续到今天。由于这一变化,吃水较深的远洋船只难以进入泉州,这使得泉州作为对外海港的有利条件彻底丧失,城市在明代之后急剧衰落。泉州的兴衰正可谓“兴也晋江,败也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