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微时代网络文体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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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微时代网络文体不仅丰富了网络热词，同时也使网络文化的发展更加多元。本文以微时代网络文体实例为例，讨论了网络文体的后现代特征――不确定性。作为后现代网络技术和文化结合后的产物，网络文体凸显了不确定性，具体表现为产生随意、内容多元、语言反叛和意义拼贴。这种不确定性也正是网络文体的魅力和可能继续发展的原因。

关键词：网络文体；后现代特征；不确定性；反叛；拼贴

一、引言

近两年，迅速走红的各种网络文体以其独特的语言风格和表现形式书写了这个时代的万象众生。网络文体是指流行于网络的一种新文体，通常是由论坛的一个帖子、一次集体恶搞或者是由一个焦点事件应运而生的。网络文体以寥寥几十个字，集体喷发的态势，在网上网下方兴未艾，成了大众排解情绪和表达见解的新媒介。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发展，接入互联网从使用家庭台式电脑作为终端，已经发展到使用可移动便携式终端的3G手机和手提电脑。网络世界里每个人都是潜在的创作者、阅读者、传播者和评论者。

有人说这种现状是“非精英主义的胜利”［1］，也有人认为正是精英文化因素在网络中的缺失，加之网络空间里人们“彼此信息不对等的状态”，会引发虚拟空间的秩序混乱［2］。不管网络文体得到的评价是褒是贬，“在网络上，大众由文化原料的供应者变成了文化的生产者和创新者，由文化的被动接受者变成文化的主动传播者”［3］。尽管这种新的语言风格只得到广大网民以及草根阶层的捧场，但是作为一种后现代文化现象，网络文体鲜活地展现了后现代主义最重要的特征――不确定性（indeterminacy）。

美国后现论家哈桑认为不确定性是后现代主义的重要构成倾向。哈桑认同的“后现代的大部分特征都同‘分解主义的无中心世界’的概念相关”［4］。他所说的不确定性具有多重衍生的含义，是一种综合所指，包括了含混、间歇性、多元轮、随意性、反叛性、结构、中心消失、置换、差异等等。［5］p.498哈桑认为：“（各种）不确定性渗透在我们的行为、观点、解释中；它们构成了我们的世界”。［6］p.168本文将用网络文体实例，从它的产生、内容、语言特色和意义来解读网络文体的不确定性。

二、出现的偶然性

网络文体的产生非常戏剧化，网媒的文章，综艺节目的台词，或者电影电视剧的对白都有可能成为网络文体的发源地。没有人可以预测哪句名人语录或者是广告词会一夜红遍大江南北。2011年1月17日晚上，宋丹丹在微博里对北京建外SOHO谈了自己的感想，随后又写道：“潘总，我就是个演员没多少钱，我请你喝拉菲，别再盖楼了，真的，求你了！”从而生成了2011年网络“第一体”――丹丹体。大约十小时内这条博文被转发了8694次，评论4329条。宋丹丹自己都没有想到微博的影响面和传播能力如此强大。

根据网络文体的起源，可以将其大致分成影视类、网媒类、和新闻类。影视类的网络文体起源于热播的电视剧和电影，剧中或片中的经典台词或者主题歌被大众效仿，并在网络上以不同的版本翻新和散播，代表作有宝黛体、见与不见体、子弹体、蓝精灵体等。无独有偶，广告语、各大网络平台的经典帖子、以及名人影星等微博的经典语录是网媒类网络文体的催生源泉，如丹丹体、朝阳体、私奔体、凡客体、咆哮体、坑吧爹体、淘宝体、QQ体等。这些文体同样以其乖戾俏皮的语言风格，被大众把玩尝试，推出了很多让人忍俊不住的版本。最后，聚焦的新闻事件也同样是网友们为网络文体推陈出新的有力来源。2011年，7・23温甬铁路特大交通事故后，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答记者问说“他们给出的解释是这，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于是便产生了高铁体。正是这种偶然性和全民皆为作者的结合，网络文体的内容更是异彩纷呈。

三、内容的多元化

哈桑认为变化不定的衍射会造成日益扩大的消散。在他的眼中，人类是具有描摹和表意功能的物种，有是可以使用语言把所处的环境、经历的事件概念化的语言动物，人就是用自己创造的语言建构了自身，其实也是建构了自身生活的环境。那么，网络文体，作为语言表达的形式之一，必定要反射大众生活的环境，也同时要表达自身对这种环境的体会。网民的职业、兴趣、年龄等差异性促成了他们各自关注和感兴趣的不同主题，因此，网络文体的内容也就千差万别。

例如宝黛体众多的版本中，调价加油价版就是人们效仿新版《红楼梦》电视剧中宝黛初会时的对白，采用仿文言文的风格调侃起油价这件事的。

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有车？”黛玉道：“不曾有，只玩过一年摩托。”宝玉又道：“妹妹那时加的是什么油？”黛玉便说了。又道：“可赶上发改委调价？”黛玉便忖度着因他一定是赶上过，故问我有也无，因答：我没有，想来那是件罕事，岂能人人都赶上的。

在这个调价加油价版的文本中，创作者把老百姓关心油价调控这件事经由宝黛的对话叙述出来，渗透出人们对发改委调价的不满情绪，反讽地说遇上发改委调价是件不平常的事。这段文本再现了创作者生活环境的侧影――有车一族越来越多、油价经常上调、老百姓关心发改委对油价的调控。正如哈桑所说，人们以语言的方式抽象了自身所处的环境，再反作用到自身，让感同身受的网友们看到这样的文体就会情不自禁地转播、评价，同时还会有人模仿此模式编写出不同的版本，如GRE版、农家乐版等版本来展现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即使阅读者自身并没有相同的经历，比如考GRE，在阅读了文本后，对社会的大环境亦会有更多的认知，了解到如今适龄的学生会为出国留学做准备而参加这样的考试。而农家乐版则体现了人们出游时更愿意选择农家饭菜品尝、体验有机食物的休闲方式。网络文本便是在这样的产生、发展、再创作、再发展的循环中不断延伸。除了从电视剧的对白中可以提炼出网络文体，电影中的经典对白也可以成为网络文体的创作源泉。

2010年末，网友们根据电影《非诚勿扰2》中一首仓央嘉措的《见与不见》创作了见与不见体，其人生如梦版书写了当今社会年轻人所面临的尴尬处境：

你买，或者不买房，房子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急，或者不着急，房价就在那里，时缓时急；

你拼，或者不打拼，青春就在那里，有晴有雨；

你啃，或者不啃老，父母就在那里，日渐老去。

人生如梦，或者，让梦如人生，神马，豪言。奋斗，浮云。

毋庸置疑，现代社会中年轻人生活压力大，高涨的房价、日益走高的生活消费水平让很多人成为了“啃老族”。面对这样的生活，他们显得有些无力和无奈，借见与不见体的形式慨叹“人生如梦、神马都是浮云”。看似游戏的语言，却真实地表现了年轻人的心声。而选择这样优美的诗歌形式也同时展现了年轻人尽管面对生活中的各种压力，他们仍愿意用积极乐观的心态来面对它，即便是烦恼也要表达得不失优雅。这种自娱自乐并娱乐他人的文化现象张扬了大众文化抵抗性的特点。与精英文化不同，网络文体带有浓烈的世俗性，更多关注个体生命的享乐，而忽视了精英文化形而上的追求及生命体验。时代的变迁让大众在繁重的工作之余来享受这种平面化而无深度的内容来满足自身心理需求，并以另类的语言和用去历史性的内容以抹杀权威、颠覆主流来获得自身价值认同。在众多的网络文体中，亮叔体不失为经典的范例。

四、语言的反叛性

2010年9月初，一位羽扇纶巾打扮的自称“亮叔”的人，接连数天出现在北京地铁里，当即引爆网上网下的围观热潮。 “亮叔”出口不凡：“叔本来是一个种地的，在这个人砍人的时代，叔不想砍人，只希望不被人砍。”据后续调查，“亮叔”的出现是为《别笑，一本正经的文言文》这本书做的推广策划。《别笑，一本正经的文言文》为中国首个黑色幽默类图书品牌，以独特的现代汉语语言来翻译文言文，称其目的是大力推广文言文。这本书也被冠以“史上最‘邪恶’的文言文翻译”。“亮叔”一语源自该书对《出师表》的翻译。《出师表》原文“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以“亮叔”的口吻便成了“叔本来是一个种地的，在南阳有一亩二分地，在这个人砍人的时代，叔不想砍人，只希望不被人砍。”本是赤胆忠心的诸葛孔明形象在这样的白话文中瞬时变形成了黑帮二当家的。

詹姆逊认为人们的审美随着时代的变迁，已经完全商品化了――“以最快的周转速度生产永远更新颖的新潮产品”。［7］p.453后现代主义就是将“不可为”成为“可为”。在语言表达上，詹姆逊认同拉康提出的示意链崩溃而造成精神分裂，人们也恰恰这样根据自己的感觉措词来肆意指涉事物。这种语言的失灵与精神分裂症间的关联可以通过在现在、过去和未来的时间中将个人身份统一和时间统一起来。［7］p.468语言的断裂和矛盾便形成了一种新的文化风格，而使用这种语言的人要的就是凸显这份与众不同。

《别笑，一本正经的文言文》一书的作者童亮是网络上江湖人称的“亮叔”，他的作品如《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到死才说的话》等霸占了红袖添香、腾讯原文网等多家文学网站点击排行榜、订阅排行榜榜首。他也被称为 “网络大神”。童亮本人自然没有诸葛孔明舌辩群儒的典故让读者称颂，但是他乖戾怪异的语言风格在网络世界里颇受网民读者的青睐。从绰号“亮叔”也略见一斑他作为一名网络、神侠的知名度和受欢迎的程度，这要归功于他的另类而反叛的语言风格。

很多专家学者认为这种恶搞经典文言文和改写历史人物形象的做法是非常不可取的。“经典是由时间历史累积而成的文学认同标准, 用德里达的话来说它总是以缺席的在场方式被历时性地延迟出场, 而网络写作和阅读只在当下的虚拟空间共享交互的过

程。”［8］p.29网络平台是开放性的，在追求时尚、偶像的时代，网络利用反叛的语言风格、戏仿、拼贴等手段来制造吸引眼球的网络文体已经成为了一种潮流。

五、意义的拼贴

拼贴指的是“一种关于观念或意识的自由流动的、碎片组成的、互不相干的大杂烩似的拼凑物，它包含了诸如新与旧之类的对应环节，它否认整齐性、条理性或对称性；它以矛盾和混乱而沾沾自喜。”［9］p.4网络文体在语言表达上，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单一文字表达，各种标点符号、生僻字、数字，甚至是外文一并可以使用，来表达新的意义，比如火星文和体。再如，咆哮体中，情感的表达是大量使用感叹号，以造成强大的视觉效果来表达不满和愤怒的心情，并且一定把“有没有”说成是“有木有”。咆哮体没有固定的格式或内容，就是带许多感叹号的字、词或者句子。这种看上去带有很强烈感彩的咆哮体引来了粉丝的追捧。由于咆哮体的火爆，网上不仅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咆哮体生成器，还有音频版咆哮体、视频版咆哮体的相继退出。演绎者通常要高喊“有木有”，并配以凌乱的字幕来展现自己的心情。这样的意义拼贴手法虽然受到了很多学者的斥责，但是它的草根性却让网络文体在百姓生活中大放异彩。从外交部在官方微博中使用淘宝体做招聘广告，到广西南宁市公安局南湖分局用“二代身份证，您有木有？”作为宣传标语来敦促市民换领二代身份证，网络文体向世人展示出生生不息的活力。

六、 结语

网络已经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网络文体并非是一个偶然的社会现象，或是网络技术和语言不经意结合的产物，作为大众情感的宣泄和交流的媒介，它是适时应运而生的。网络文体是大众文化的一种文字表达形式，也是与主流文化并存的多元文化的分支。尽管很多人认为这种语言游戏多于认真的网络文体，昙花一现、生命力短促，或者根本不值得探讨，但是语言现象、语言发展从来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网络文体的不确定性正是它能够继续发展和吸引大众不断翻新的原因所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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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朱立元主编. 西方美学思想史（下）［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1614.

［5］［美］哈桑. 盛宁译 “后现代主义概念初探” 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下卷）朱立元、李钧主编［C］.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489-499.

［6］Hassan, Ihab. The Postmodern Turn ［M］. Columbus: 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87.

［7］［美］詹姆逊. 王逢镇、金衡山译. “后现代主义或后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下卷）朱立元、李钧主编［C］.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3:450-487.

［8］欧阳友权. 网络媒体对文学经典观念的解构［J］. 贵州社会科学, 2007.

［9］［美］ 罗斯诺, 波林・玛丽. 后现代主义与社会科学［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998.

（作者单位：天津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天津 30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