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全优生跳楼自杀,悲情父亲说不尽悔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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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驴爸”父爱深深，誓为儿子打造美好未来

2012年10月14日下午6时许，成都市锦江区车水马龙。突然，桂馨路75号锦馨家园4栋1单元18楼楼顶，一个黑影急速坠下，“嘭”的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在草坪上。

“有人跳楼了！”街上一片惊呼，附近一服装店老板拨打了120和110。很快，锦江区公安分局桂馨路派出所民警和急救医生迅速赶到。跳楼的是一位学生模样的少年，早已气绝身亡。救护车拉走了血肉模糊的尸体，警方忙着现场排查。

当晚12点，一个中年男子泪人般地赶到锦江区殡仪馆，伏在冰冷的尸体上号啕大哭：“儿子，我给你买房，买车，你怎么就不知道老爸有多爱你……”凄厉的哭声令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伏尸痛哭的男子叫李培学，四川简阳人，他和妻子李素华是成都市锦江区一家家具厂工人。20年前，只有初中文化的李培学进入成都一家食品厂工作，并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李素华，1998年两人结婚。第二年，生下儿子李康伟。

李培学夫妻辛苦劳作、打拼事业，和老乡合伙办过食品厂、开过保洁公司，但每次都是以亏本告终。最后，夫妻俩不得不进了一个家具厂，当最底层的操作工。分析创业失败的原因，李培学将其归结于自己没背景、文化低。因此，他把希望全寄托到儿子身上：“这辈子哪怕豁了老命也得给儿子拼个美好的未来，让儿子过上风光的生活。”妻子李素华对丈夫的想法很认同，两人一拍即合。2007年9月，李培学花两万块钱把儿子送进了成都市锦江区贵族小学。

初进家具厂这个陌生的行业，夫妻俩一切都得从头做起，李培学做木工，李素华切海绵。由于都是生手，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不足2000元钱。为了实现对儿子的美好设想，他们只有靠节俭和卖命地干活来赚钱。他们给自己订下规矩：不管再累，当天的订单必须做完。为了多挣每小时8元钱的加班费，两人做完了自己的订单再加几个小时的班。有时累了就在海绵堆里躺一会儿然后又爬起来继续干。实在撑不下去了，才收工回家。为了挤出中午煮饭的时间做工，他们就买来4个馒头，和着开水就是一顿。

家具市场并不稳定，厂里订单时多时少。订单少的时候，夫妻俩没活干，为了凑够雷打不动的每月1万元钱，李培学买了辆三轮车，每天做完厂子里的活，就蹬上三轮车走街串巷给人拉货。李培学为人诚恳，收费很合理，运气好一天晚上能挣100多元。李培学发现蹬三轮挺能挣钱，后来，当家具厂里的订单多起来，李培学也舍不得放下蹬三轮，夫妻俩超额完成了加班任务，李培学还蹬着三轮出去，一干就是到凌晨4点多。有时太累了就不回家在家具厂的海绵堆里打个盹，第二天一早又开始了新的劳作。

2010年11月的一天，因劳累过度，李培学在操作机器时，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被飞速转动的机器生生地切断了。那两截断指滚进了如山的木屑中。在一旁磨砂的李素华慌忙跑过来捏住李培学血流如注的手，找那两截断指去医院。但到医院后得知接好那两根手指医药费要好几万，李培学决定只做简单的包扎了事。

禁锢的父爱令人窒息，小小少年在苦闷中泅渡

当时，已读四年级的李康伟感受到了父母的辛苦，显得比一般孩子成熟许多。为了让父母省心，李康伟学习更加刻苦。一连几次月考，李康伟都排在了全年级的第一名。而且，小小年纪的他，不仅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还恨不得自己快长大帮父母一把。见儿子又优秀又懂事，李培学夫妇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有了懂事的儿子，李培学夫妇更是长年累月昏天黑地地加班。一天，当李培学看到儿子李康伟领回全校第一名的奖状时，搂着儿子说：“我儿子真乖！老爸爱死你了！”哪知李康伟却嘟囔着回答：“在你们眼里，不是爱的是钱吗？”李康伟的回答犹如一记闷雷在李培学头顶炸响，他这才意识到，在儿子的心里自己成了一个爱钱如命的人。

为了消除儿子对自己的误解，李培学花38万元在新都区买了一套高档公寓，这可是夫妻俩几年的血汗钱啊！房产证下来后，他把写有儿子名字的房产证递给李康伟：“儿子，这就是老爸为什么要拼命攒钱的原因！”李康伟没想到，断了手指也舍不得花钱接上，吝啬得从不肯带自己去一次公园、看一场电影的父亲，竟然一出手就给自己买了价值38万元的房子。李康伟呆呆地盯着房产证，心里五味杂陈，紧咬牙关默默流泪。

2012年7月，李康伟以全优的成绩小学毕业。李康伟想与自己的好友陈文报考同一所中学，李培学四处打听，得知盐亭街实验中学条件更好。他得知儿子已经填报了志愿，便赶到学校改了儿子的填报学校。当李康伟闻讯质问父亲：“我现在是中学生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干吗不给我一点选择的权利。”见儿子与父亲顶撞，李素华过来打圆场：“重点中学是上大学的预备军，爸爸是为你好。”见妈妈也帮着爸爸说话，李康伟大吵大闹起来。从来没见过儿子如此顶撞，情急之下，李培学扬起右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你看老子这两根断指，你该明白我们是对你好还是坏。”李康伟顿时不敢再顶撞了。

背负着沉重的父爱，李康伟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经过严苛的筛选考试，他顺利地进入了盐亭街实验中学重点班。当李康伟提出去看车展庆祝一下时，李培学却说：“现在不是看车展的时候，你要一心一意搞好学习，爸爸保证在4年内给你买辆奥迪，说到做到。”

盐亭街实验中学重点班的学生来自全市各校千里挑一的尖子生，学习竞争非常激烈。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李康伟只得学习到深夜，尽管他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但在第一轮考试中，李康伟的名次排在了班内后20位。班主任老师给他亮起了红灯：“你的学习成绩再上不去，就只得转到普通班去。”残酷的竞争，老师的“警钟”让李康伟慌乱不已，李康伟嗫嚅着向李培学说：“爸，我想调到普通班去。”别人家的孩子想上重点班不惜花几万元，自己的儿子考上重点班还想放弃。李培学气得跺着脚吼：“做梦，哪见过这种不求上进的学生。”李培学把李康伟一顿臭骂。

9月下旬，李康伟的成绩又一次考得不理想，他感觉自己的压力难以承受。放学后，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李康伟来到家具厂，对李培学说：“爸，我要转到普通班去。要不我不读书了，我跟你一起做苦力。”见儿子三番五次要调班，李培学没好气地说：“你别胡思乱想了，门都没有！”李康伟无奈，任凭泪水肆意地流淌。

李康伟来到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欢乐的大街只有他是孤零零的，李康伟内心堵得慌，他索性来到一家网吧，用当天的公交车费上了一个小时的网，当他的电脑自动关机，他这才发现自己获得了从没有过的轻松。慢慢地，李康伟迷上了一种叫“地下城勇士”的游戏。从此李康伟常步行上学，用节省下的车费光顾那家名叫“一网忘忧”的网吧。上网时，被父爱深深禁锢、渴望自由的李康伟在QQ签名上写道：“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有一双翅膀，带我飞向那自由的天空……”

然而，李康伟上网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李培学的耳朵里，李培学顿时抓狂不已。9月27日晚上，李培学有生以来下了个早班，他悄悄地来到儿子的学校门口远远地等着。9点，放学了，儿子一出校门就直奔网吧，李培学快步走上去，拦住李康伟劈面就是两巴掌。李康伟觉得在同学面前很失面子，冲着父亲大吼：“你凭什么打我？”“凭你对不起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李培学像拎小鸡似的把李康伟拎了回去。“你这个没有用的孩子……”李培学和妻子李素华齐上阵对李康伟一阵“狂轰滥炸”。

高楼一跃酿悲剧，沉痛教训警醒多少梦中人

2012年10月10日，盐亭街实验中学重点班第二次月考，李康伟竟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当李培学看到成绩单上刺眼的倒数第一名时，发疯地摇晃着李康伟的肩膀，歇斯底里说：“我不相信，你曾经那么优秀。”面对几乎绝望的父亲，李康伟却出奇地镇静：“我是故意的，这下可以不经你同意就能转到普通班了。”李培学怔了怔：“不！”他悲怆地大吼一声，两行浊泪湿了一脸。

窝着一肚子火，李培学赶到家具厂，把儿子的事向李素华说了，李素华也伤心流泪。当夜两人加班到凌晨2点，李培学照例蹬上三轮车出门拖货。李素华回到家哪里有李康伟的影子？第二天9点，李康伟才回到家，吃过母亲煮的早饭倒头便睡。李康伟这副颓废的样子让李素华伤透了心。她一把拽起迷迷糊糊的李康伟直奔家具厂。连日来的怒火瞬间爆发了，李培学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铁丝，折成3股朝着李康伟身上猛抽：“为了你，爸妈像驴一样拼命挣钱。你这是给我的回报吗？”李培学一边抽一边怒吼。李康伟牙关紧咬，任由父亲抽打。厂子里的工友都围了过来，拉开了李培学。

2012年10月14日，加班到夜里12点的李培学再也没有心思去蹬三轮车了，当他和妻子回到出租屋，发现屋里空空如也，儿子的电脑上循环播放着《海阔天空》的曲子。一封复制成4份的遗书如刀般刺眼。

“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我和我的爸爸妈妈吵架，就在家里，因为什么原因，我已经忘了，最重要的是，我当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既然觉得我没用，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说了这句话之后爸爸妈妈居然异口同声地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去呀。’然后爸爸接着说：‘有用的孩子死了，我们会非常伤心；没用的孩子死了，我们最多想一下，连眼泪都不会流。’爸爸说了这句话之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妈妈也在这样说。

“你知道当时我听见这几句话的时候有多难过吗？有多伤心吗？一滴眼泪都不会流？我真的就这么废物吗？我当时真的就想拿起菜刀在我的喉咙上狠狠地割一刀，我真的好难过，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伤心，如果能，我真的想看看，我死了，他们会不会流泪，会不会因为我流泪。”

晴天霹雳，李素华顿时哭昏了过去。李培学好一阵才唤醒李素华，两人赶紧拨打110报警。

“桂馨路75号锦馨家园有个孩子跳楼了，你到殡仪馆来看看。”“跳楼自杀！”李培学失声痛哭，他扶着哭成泪人的妻子打的来到殡仪馆，李培学一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正是他给予多少厚爱的儿子啊！李培学和李素华当即昏死过去……

已是深秋，李培学上身穿着羽绒服，脚穿一双凉拖鞋，当谈到李康伟时，悲恸欲绝的李培学拿出一摞儿子的获奖证书和日记、遗书，悔恨不已地对笔者说：“要是我早看到儿子的日记，知道他心里的苦闷，多留点时间陪他，和他聊聊天，别给他那么大的压力，我的儿子一定不会选择这条不归路……”李康伟在遗书中这样写道：“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好没意思……自己变空虚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但如果说和上网没有关系，谁也不信……我觉得很空虚，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植物人。最可恨的是，我现在学习也不上进了，在家里又懒，又爱上网，我在家里只能算个包袱……我对不起爸爸妈妈，我真的只能死了算了……”

老家的亲人来了，帮着处理丧事。担心李培学睹物伤怀，亲人们烧毁了儿子的遗物。亲友们建议将李康伟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李培学却不同意。他说，没能让儿子在城里过上好生活的梦想实现，儿子死了他也要把儿子安葬在城里的陵园里。于是，他掏钱给儿子在成都莲花陵园买了一块墓地。2012年10月16日，李培学来到李康伟自杀的楼前，伏在浸有儿子血渍的草地上，悔恨不已，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