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无知 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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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有一些所谓的学者，行有车，食有鱼，活得很滋润。对他们来说，吃饭不是问题，名气是问题。所以，就时不时冒冒傻气，以博名气。

比如，有位学者说，中国教育问题成堆，关键问题在于高考，高考是当今教育的“罪恶之源”。端正中国当代教育，只做一件事就成，那就是取消高考，让对学生知根知底的中学老师搞推荐就行。你看，这位学者是傻瓜吗?肯定不是。他对教育看起来好像还挺内行的，但他开的这个药方可行吗?当今的高考确实有缺陷，但比较起来，高考上大学与推荐上大学，孰优孰劣，是一目了然的。这道理他当然知道。可是，他耐不住寂寞，所以就假装无知，故作惊人之语，引来众人“拍砖”，先在全国人民面前混个脸儿熟。

再比如，有位教授说，中国在世界上的形象不太好是因为龙图腾，龙的样子张牙舞爪，外国人看了害怕，看到龙的模样，就推想中国是个“进攻型”的民族。好像“中国”全部来源于龙的形象问题。只要换一个图腾，外国人对中国的印象就会全部改观。你说这位教授是傻瓜吗?肯定也不是。可他就是这么说。在他看来，中国国脉全系于龙形之上，只要把龙换成了“自由女神”，中国就可以“超英赶美”了。

天下有这么简单的事?春节期间，我看到世界各地华人社区舞狮舞龙十分火热，外国人看得津津有味，并没有吓得尿湿裤子。不过，他这么一说，搅动了多大的浑水啊，几乎是满天下都被他搅动了，报刊上连篇累牍，网络上唾沫横飞，骂声喊声吵闹声，声声入耳，真的从此报上有他的名，网上有他的声，电视上有他的影。装傻一回，取得如此效应，人家的脑瓜子真活啊。

再比如，有位专家说，中医没有一点科学因子，要让中国医学与世界接轨，就必须废掉中医。你以为他无知透顶吗?数千年来，中医治好了我们多少先人，他专门研究这事情，他能不懂?你看，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他的名字便不胫而走、家喻户晓了。就那么假装无知一下，便名博海内外，多爽啊。

经济学家常常在经济问题上说傻话，人文学家在人文问题上常常说傻话，国学家常常在国学问题上说反常识的鬼话，现在，好像只要有学术的地方就有学者大发愚不可及的、不堪一驳的无知狂论，专招人来批判。而且因为他是专家，能够旁征博引，把无知装得相当“仿真”，所以总能引起人们的讨论。按说，一般人在学识上肯定低予教授们，可是，当下却呈现了异样景观：一些教授傻里傻气说傻话，对平常大众煞有介事执教鞭做师爷，有知者假装无知，无知者假装有知，愣是无风起了浪，杯水兴了波。

这世道可能是大家都活得不自在，小人拼命要冒充君子，君子拼命要冒充小人；有德拼命要冒充，拼命要冒充有德；长官拼命要往学者行列里站，学者拼命要往长官堆儿里钻；流氓拼命要当文人，文人拼命要当流氓：高智者拼命要做大傻瓜，大傻瓜拼命要做高智者……

狄更斯描摹他的那个时代是：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代，这是怀疑的时代；这是丰富多彩的时代，这是一无所有的时代；这是充满无限希望的时代，这是让人无比失望的时代……

那么，现在是一个什么时代?难道狄更斯的时代重现了不成?

[原载2007年第6期《文化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