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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天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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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几天前的周末是个雨天。

尚川在书店里挑选新到的杂志,碰见初中时同个社团里的同学,相互挥挥手,对方加快步子走过来,问他:“下星期有没有空?”

“嗯,有是有……”尚川看了对方一眼,“有事吗?”

“哦,一起去看望下幸彩吧,听说受了伤住进了医院。”对方用有点沉重的语气说。

尚川搁下手里的书,转过脸:“怎么回事?严重吗?”

对方没在意尚川略微激动的反应,接着说:“现在倒是没什么大碍了。你说,好端端在复读的中学生怎么会受伤还进了医院呢,真让人不省心,没事学人家坐什么摩托车……”

“摩托车?”

“是呀,听说是从摩托车上摔下来的,所以大家就想抽时间去看看她……”玻璃墙外的雨势又大了一些,不远处同学的朋友开始催促,告别前同学用手在耳边晃晃示意电话联系。

尚川点点头。

五月里灰蒙蒙的天空低低地笼罩在头顶,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耳边只有潺潺的雨声。

好像在雨天,总能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好的或是不太好的。

[2]

尚川和幸彩,初次照面也在雨天。时间在一年前。

而故事的开端比两人见面更早一些。

城市一旦进入雨季,地面便像永远都不会干似得积满了水,阴郁的天空之上像是架着一片海,雨水铺天盖地的,怎么都下不完。

某天放学不通情达理的老师滔滔不绝得硬是拖堂了半小时,这样导致的结果便是尚川在雨具放置区没找到自己的雨伞,偌大的教学楼几乎没什么人了,急着回家的尚川便拿起角落里那把仅剩的那把和自己颜色差不多海蓝色的伞冲进雨里。十有八九是被人拿错了,等对方发现再换回来好了

但如此预想着的男生却在隔天放学被一个陌生女生拦在了门口。

“原来你就是偷伞贼!”这是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

尚川指着自己:“我?偷伞贼?”

女生眼神锐利,一把拉过他手里的伞:“偷去撑了这么多天,现在还想否认吗?”说完还熟练地翻出伞面上写着的两个字,手指压在上面:“看见没看见没?写着我名字的,还想抵赖吗?!”

伞的角落里的确写着一个“幸彩”。“那……我的伞呢?”尚川恍然,原来并不是被错拿,而是被偷了。

好在叫幸彩的女生愿意听他解释,相信他才是那个被偷了伞的倒霉鬼,没有再追究下去。女生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拍拍尚川的肩:“雨下得挺大,我看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不介意的话,带你一程?”

“麻烦了……谢谢。”尚川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

走了一段路,彼此都没说话。因为身高有差距,尚川边走边低着头,样子有些窘迫又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女生把伞递给他,然后在路边的台阶旁弯下腰:“你来端,等我一下。”利落地挽起湿了一大截的裤管,伞下的光把她的皮肤衬得更白了些。

关于与幸彩第一次接触的细枝末节,如同那个遥远的雨天一样,朦朦胧胧大部分都已记不太清。像是走过一条漫长的路,因走得时间太长而想不起来起点有着什么样的风景。

开始和幸彩交往便是在那之后不久的事情。

[3]

探病日期安排在周六,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尚川跟在三五成群旧时社团团员身后慢慢走着,花篮和水果分别交由几个女生拎着,男生们彼此说着玩笑,走在前面的女生偶尔转头叮嘱他们等会说话要注意点。在书店遇见的那个走过来,试探着问:“紧张?”

尚川不解地看过去。

对方笑笑:“我是说,去探分了手的前女友的病,会紧张吧。”

被说中的男生表情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干脆笑了笑算是默认。

幸彩所在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三楼,爬上楼梯往左拐两间就到。大家三三两两地走进去,打头的几个女生立刻把气氛炒热了起来。

“唔……小彩怎么搞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还好吧?只有腿受伤吗?还有手?不会全身都是伤吧……”

“快成木乃伊了都……”

相比之下,幸彩略带激动的“你们来啦”“快,坐呀”“怎么还买东西了?麻烦你们走一趟真不好意思”显得有些客套。

站在几个人身后,透过肩与肩之间的缝隙,尚川看见幸彩的右腿缠着绷带架在支架上,左手也用纱布吊在肩膀上,额头上有几个很明显的伤口,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碍。

既然来了,男生难免也要说上几句好听的打气的话,外放点的说“怎么就不消停点呢?还在复读这个节骨眼上”。内向的会说“真的没事吗?要修养好一段日子吧”。也有比较官方的“希望快点好起来呀”。

最后轮到尚川,女生抬眼看过来,在彼此视线接触的下一秒尚川立刻转向缠在对方胳膊上的白色纱布,把紧张的心情藏在了声音的后面:“要不是XX告诉我,还不知道你受伤……这次好了之后就注意点吧。”

也没等幸彩做出反应,旁边的女生立刻接过话头:“对了,快给我说说,怎么搞得?坐摩托车就坐呗,怎么还摔下来呢?”

“伤心事就不要提了啦,丢死人了……”

“是不是交新男友了?从实招来。”

话题开始拐到男生们不感兴趣的方向上,但也只好站在一边听着,不时互相传一个眼神。旁边男生朝尚川无趣地耸耸肩,他偏头报以“有同感”的微笑。余光里,穿着病服的女生似乎看了自己一眼,又匆忙转开。

“你看你看,果然害羞了,新认识的男生吗?外校的?帅不帅呀?”

“干嘛啦,别乱猜一通……”

尚川忍不住去看幸彩,和以前差不多,没什么变化。头发还是那个长度,刘海稍微斜了点,耳廓上多了个隐蔽的耳洞,只是并不合身的病服套在身上,有点滑稽,更多的是可爱。

[4]

有过第一次同撑一把伞的初始,虽然最后因为伞的面积实在有点小,尚川为了尽量把幸彩遮在里面,而自己另一边肩膀和头发被雨淋了个彻底。但这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之后在楼道里碰面两人熟络地打着招呼,在小卖部买水的时候男生把女生要付的钱一起分担掉,时间久了,尚川还会辅导她功课,帮她一起做值日。有了这些细小而温暖的前提,加上两人进了同一个社团,会在一起自然也算水到渠成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