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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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认真观察过你母亲的手吗？――题记
“你又在欣赏你的手……”前桌蛇妞不满地发出怪叫。我笑笑，右手轻轻托着自然下垂的左手。长大后，我常常这样，无事时便托着自己的手，凝神良久。心落于何处？每到这时，我会想象成母亲的手正托着我，传给我一种力量，源源不断，支持着我。对，我想我是一个恋家恋母的人，就算长大，也恋着母亲那双不大的手握住我的感觉。
小时候的记忆在脑海中残留不多，且都时隐时现，像一场隆冬晨时成都弥漫不散的大雾。记得为数不多的一个片断是在人潮涌动的公园，有一架很高的滑梯，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吵着闹着要玩，说什么也不肯走。后来还干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母亲见状，蹲了下来，轻轻拿开我覆在双眼上的手，刮了刮我的鼻子：“菲儿不哭，妈妈带你去滑滑梯。”她手指擦去我眼角的泪，凉凉的，散着些许淡淡之香，我用力嗅着，真好闻。
她牵着我，随着人群，走入那个小小的入口。我走在前面，她在后面，手掌在我背后护着我，以免我摔着。我感觉是如此安全，心里这般踏实。长长的阶梯在脚下铺展，走在上面，如漫步云端。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爬上顶端，回头看那上来的路，盘旋着，不见尽头。
“菲儿，走，我们滑下去咯！”她拍了拍我，眼神透着笑意，像天空挂着的温暖秋阳。
“嗖――”顺着蜿蜒的路，我们伴着我欢乐的尖叫一滑而下。
“啊！”我张开双臂，在头顶上乱舞着，向全世界宣告着我是一个幸福的小孩！
母亲的手始终围在我的腰间，坚定不移，伴随的，还有她笑着的知足的面庞。
那时我年值四岁，是如此依赖着那双有安全感的手。
长大一些，我上了小学。母亲对我严厉起来，每次数学未考满分，迎接我的便是一顿指责。她用右手食指指着我低下的头，让我如此害怕。
“考试没？”刚回家，母亲迎上来，拿下我的书包，问我。
“没……没有。”我看似理直气壮地回答着，换好鞋，迅速抢下母亲手中的书包，“我写作业去了。”飞也似的小步跑进房间，地上仿佛生出了参差不齐的玻璃片一般扎着我，使我一刻也不愿多留。
跑进屋，我倚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用手拍拍胸脯，以抚平狂跳不止的心。然后左右看看，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卷子，慌慌张张地塞进桌子底下，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你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诘问语气。
仿佛被戳穿了什么阴谋，我瞬间瘫坐在了地上，心狂跳不止，额上的汗珠仿佛应着这氛围凝固了。
“哗！”几大团被揉皱的卷子被扔在桌子上。母亲很生气地看着我，我不敢与她眼睛对视，仍可感受到她那愤怒冒火的眼神。“这么小就学会撒谎，长大了怎么得了！考差了改就是了，藏什么卷子……”
她愈说愈激动，不时用手拍着桌子，桌子似也受了惊，一拍便颤三颤。
那曾保护我的让我依赖的手，现在是如此可怕。
“啪”，时间霎时凝固，我抚着如火一般炙烫的脸，眼泪决了堤似的滚滚而下，我抬头望着她，眼里布满了血丝，变得些许腥红。
那曾保护我的让我依赖的手，我突然有些讨厌，生恨了。
现在我初二了，学习繁忙，连上周末，每星期也只能匆忙见上她一天。那天我回家，母亲喜溢于言表，脸上挂着笑，见谁都乐呵呵的。晚上吃过饭，我们一家子坐在沙发上，母亲说要给我削水果。
我在旁笑着答应着，低头间瞥见她那已有些皱褶爬上表面的手。那一刻像是定格了一般，我看着，愣住了，手伸向前，握住母亲正在削水果的手，刀差点削伤我的手。母亲骂了一句“这孩子”，腾出另一只空手打了我一下。我感觉她是笑着的，手触及我的背，仿佛怕伤了我，有一阵和煦的春风从我身上吹过。
我从未这样仔细地看过她的手，或者说是这几年。自从她上次打了我那一巴掌后，我一直后怕着那双手。事隔几年以后，或者说仅仅是几年，她的手就变得如此陌生而蜡黄，长着条条浅浅的细沟，像不经意间被小刀划过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深深刺痛了我。往事如电影，一幕幕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妈，养我很辛苦吧！”
“嗯？”她见我如此认真，眼神柔了下来，一如四岁那年，她刮着我的鼻子，轻唤我“菲儿”。
“不，不辛苦。我们菲儿这乖，学习又这么努力，就算辛苦，妈妈也愿意，只要是为了我们菲儿。”她笑着，还是那般笑着，如秋日的阳光和煦无比。她的手抚着我的脸，抚着那曾经被她打过的脸，过去的痛已然成为一种甜蜜，温馨着。
时隔几年，母亲渐老，我渐渐成熟。
时隔几年，物非人是，什么都在改变着，她已不是那位叱咤服装界的优秀商人，我也不是那个哇哇大哭的女孩，我想她也不会用手打我的脸……
可不管隔多少年，我仍然恋着母亲那双不大的手。不管时隔多少年，那双手仍然会在我需要时，鼓励我。
我想，我爱您，妈妈。
点评
母亲那双“蜡黄的，长着条条浅浅的细沟，像不经意间被小刀划过一般”的手，并不好看，但在“我”滑滑梯时，那是一双“保护稚童”之手；在“我”撒谎时，那是一双“矫正错误”之手；在我一周难得见面时，那是一双“传递温情”之手。手，平凡，但在小作者眼中，那是承载两代人爱的手。本文感情真挚而细腻，时时拨动着读者情感的心弦。
（指导教师：郭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