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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向不认识丘彦明的读者介绍她呢?过往的工作经历?1970年代中到1980年代末,她在《中国时报》担任记者,又在《联合报》任副刊编辑,之后成为《联合文学》总编辑。她是台湾文坛最丰富、竞争最大的年代里的重要一员。然而,这些事业上的辉煌经历,都不及日后她激流勇退到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念美术,继而嫁给四川男人在荷兰过的日子更被人津津乐道。或许,“荷兰式美好生活代言人”更适合现在的她。
她笔下的荷兰日子是这样的:“我端着卡布奇诺咖啡,拿上一块烤得略有些温热的欧雷西上等奶油蜂糖威化饼,坐在窗台前,看牛羊、观河船,音乐轻轻在耳际流动;有时坐在花园的凉棚下,眼前是自己照拂出来的花草,耳里聆听的是鸟儿清脆的啼鸣。人的幸福常常伴随的是一种颓废吧!”
又或者,在荷兰的夏天“坐在浓绿树荫底下的躺椅上,泡壶茶、咖啡,或是喝杯冰水,闲闲地读本小说,累了就小睡一会儿。天热连鸟啼蛙鸣都噤声了,小村格外宁静。晚餐,就近在屋后的菜圃摘取新鲜的有机蔬菜、瓜、豆烹煮。”
就是这样的荷兰乡村生活,从几近十年前的《浮生悠悠》到《荷兰牧歌》,再到近期出版的《在荷兰过日子》,让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除了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园子,更想去荷兰。
细节建立生活的密度
第一本书《浮生悠悠》写于上个世纪的最后两年。丘彦明在移民荷兰之后,记录下菜园、花园、室内植物的成长与变迁,七年的笔记厚厚几摞,经过重新整理,列出主题和结构,书写成册。2003年在大陆出版时,超前的生活方式,让许多人心生向往。
150平方米的农地,哪有那么多可写的?当然有,对丘彦明而言,读书人种地没有抱怨只有惊喜。土地里的每一株花,每一棵药草,每一类瓜果蔬菜,都是不同的生命形式,都有不同的生命轨迹,也都有新鲜可喜的现象。原来黄豆长出来就是毛豆(没错,我也是在书里第一次得知);买荷兰人不要的已经发芽的蒜头种到菜地等它长成蒜苗……
可是即便感觉生活处处有惊喜,如果没有当初巨细靡遗的记录,也就没有后来的结集成册。这要感谢一直以来记笔记的习惯。丘彦明高中念的是北一女(台北第一高级女子中学),当时的校长江学珠女士,是一位非常严格的教育家,她觉得要求学生做好笔记是一项非常必要的训练。在她看来,做笔记会让人对事情有更深刻的记忆,而且回头看笔记时,也可以有更进一步的思考。所以学校每个星期一都有一次周会,或是专题演讲或是主题发言,学生要针对演讲的内容做笔记,尽量把自己听到的内容记下来,有点像速记但又有总结,而且不只是写,还要字迹清晰,页面清清爽爽。“就这样,三年的时间每周做一次笔记,我想这是起步吧。”丘彦明说。后来从事新闻工作做采访也需要做笔记,记笔记的习惯就一直跟随她。
“身上随时都带着小笔记本,或者纸张,反正有一支笔,把任何事情都记下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的记忆力不太好,不记下来很快就会忘了(大笑)。后来学了画画,就再带上画笔,在外头的时候主要画素描。如果骑单车或者开车出去才会带上水彩工具。长途旅行的时候也就是一本笔记本、一支笔,这支笔既可以写字又可以画画,有时候是针笔,有时候是钢笔,有时候是原子笔,完全看心情。”本子也是各式各样,有时候是有横条纹的、有时是格子的,图就画在上面,有时候画得多了,纸张带得不够,就在纸巾上画。所有的记录都被留下来了,所以家里的手稿材质不同、大小不一。就是这样一些细微的记录,丰富了丘彦明的生活密度,也让她笔下的生活更有层次。
不凑合的生活态度
2007年出版的《荷兰牧歌》,写的是搬家圣·安哈塔村,租屋、找房、买房、装修的故事,这里面有教训、有惊喜、有纠结、有选择,在这个过程中,丘彦明深刻感受到荷兰人对生活的态度与自己之前所看到、感受到的有很大不同。作为值得借镜、互相交流的思考方式,她觉得这是非常有趣的体验,值得写下来与更多人分享。
熟识的荷兰朋友因家庭变故卖屋租房,朋友嫌厨房流理台造型、质料不好,换了自己喜欢的形式;浴室瓷砖全数打掉重贴自己选买的颜色、花样;完全不考虑租房时间的长短。理由是,既然要住,就不能委屈自己。要知道,荷兰租房还有“退租时一切得复原”的明文规定。朋友的举动让丘彦明十分感慨,她说:“与我们租房凑合装潢的想法相较,这种生活不凑合的态度,在没有经济压力之下,其实很值得学习。从这件事,我体会出什么叫做‘生活品质’的建立。”
和荷兰人的选择不同,丘彦明说起旅居荷兰的朋友的经历。“身边有很多留学或因工作而留在荷兰的朋友,凡是租房,他们就不去整理,什么都凑合着,所有的想法都是等买了房再说。有一个朋友当年留学时就开始租房,现在儿子都念研究所了,还在租房,日子一直凑合着过。其实人的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你会觉得特别遗憾。在这方面,荷兰人确实不一样,即使是租房子,他们都觉得我住在里面就应该过自己想要过的方式,这并不是浪费,因为每天我都过得很踏实,很开心,我的生活品质得到了保证。很多中国人总是想,我总有一天会好的,他永远在等那个‘总有一天’,当然速度快的人也许两三年就达到,慢的人,像我的朋友已经过了二三十年还没达到,他不是没钱去改变,可是因为他还没有买下自己的房子,就还是不愿意在租来的房子里做改变,觉得那样划不来。”这其实是如何看待生活的不同观念的不同表现。丘彦明无意做高下之分,只是,她希望能提供一种思考的方式,让人们在选择的时候多一点思考,想想究竟自己要的是什么。
书中印象最深的,是丘彦明夫妻俩在装修房子时,听从设计师朋友的意见,把原本预备做卧室的视野最好的房间留给了浴室。“很自然的,我们会觉得睡房是最重要的,以及招待客人用的客厅。可是这两样东西的实用性都比较低。一个是你闭着眼睛睡着的地方,另一个地方,客人也不会每天都到你家里啊。这样的考虑更多是给别人看吧。住家要考虑的是你真正最需要的东西,在那个部分,应该做成自己最实用、能够感觉到舒适度的地方。”所以,每天从洗漱开始,丘彦明就站在视野最好的窗户前,开始欣赏一天中的好风景。
创造美好生活
游客奔着郁金香、木鞋、风车、自行车……前往荷兰,因为长年在这个国家过日子,丘彦明在小事小物中亲身感受这个国度。《在荷兰过日子》里,借由自己的生活经验,她把荷兰人的文化和荷兰人的生活与读者分享,希望能尽可能地摆脱一般观光客从旅游书或网络搜寻获得的对荷兰的表面印象,从另外的层面感受郁金香、木鞋、风车等荷兰民族象征、传统、环境维持的特色。
丘彦明从荷兰人身上收获最大的是他们的开放性。这个国家的人思想非常开放,很能够接受新的事物。因为地理条件的先天不足(低地国家,可能哪一天因为气候变化,国家有三分之一就会被淹没),荷兰人民一直有一种危机感,他们很喜欢出国旅行,大概是全世界出去旅行最多的国民。国家也一再告诉国民,有一天国家可能会没掉,就必须往外出去,所以要懂得适应外面的环境。旅行多了,思考也就多了,同时因为开放性,在准则下,他们会做出很多更加人性化的决定。
荷兰人的开放性影响着丘彦明,也或许她性格中喜欢新鲜、好奇、勇于尝试的开放性很好地适应了这个国家。她与先生在荷兰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周末有机会,开一小时车过比利时,找不同的小镇去喝不同的生啤酒,顺道绕进超市采购一些啤酒,包括现今尚留存的几种修道院酿制啤酒,缅怀啤酒发明的历史。然后呢,自然要享受一餐比利时美食。”
前年,一个朋友找到了桂花的种子送她。从来没见过桂花种子的丘彦明研究后,发现原来台湾99%的桂花都是公的,让她更惊讶的是,原来桂花还有雌树和雄树之分。她很宝贝地把桂花的种子种到土里,像怀胎十月一样,细心照顾,随时给予恰当的温度,适当的水分,等待八个月后,芽破土而出。“我真的成功了。”丘彦明欣喜不已,我也感染了那种喜悦。
中文里“生活”的另一个表述是“过日子”。日子的确是过出来了,消费主义披着美好生活的外衣,让人掏钱购买好生活;而真正的生活美学,是根据自己所处的环境创造生活的美。或许是每天坐在好风景的窗前看风景;或许是记录寻常日子里接触到的每一个有趣的人,每一件好玩的事。“原来卖鸡蛋给我的人生病过世了,我只好找新的人家。”怎么样跟新的人建立新的关系,这种生活中细小的事,丘彦明会认真写下、画下。“生活的密度就是靠这样一些细节建立起来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密切,都是靠细节联系啊。”采访结束后,丘彦明的这番话仍旧在脑海中回荡。这是她对生活美学的最好诠释,也是她的书会让人心生向往、爱不释手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