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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父亲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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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电视台的《挑战主持人》栏目,推出了许多主持新秀,也把一个胖头胖脑、初看不像主持人的主持人“推熟”了,好多观众知道他叫马东,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著名相声演员马季的儿子。马东走进中央电视台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没有打着父亲马季的金字招牌,但他与马季,却有着非同一般的父子情。

三岁时见到父亲我喊“叔叔”

我出生在1968年12月25日,这一天是西方的圣诞节。那年我爸爸三十五岁。

妈妈怀我的后期,发现胎位不正,医生嘱咐,必须加倍小心。那时我爸爸正在接受再教育,无奈之下,妈妈只有拖着重重的身子,回到了哈尔滨的娘家。后来妈妈告诉我,她当时常常冲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对我诉说:"孩子,你要心疼妈妈,就顺顺当当地出世吧。"妈妈生我时是难产,幸亏年迈的姥姥跑前跑后,总算请来一位老专家,才算保全了我们母子的平安。

我生下来六斤半重,妈妈做的头桩大事是赶快向爸爸报喜。那时最便捷的方式当属电报。在北京的爸爸接到电报,冲着邻居大声喊道:“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爸爸天真的神情逗得邻居们哈哈大笑。因我生在冬天,爸爸给我取名“马东”。

由于当时爸爸情况特殊,妈妈又在部队文工团,常常执行演出任务,妈妈准备把我放在哈尔滨,由姥姥带着。奇怪的是,那阵子我特别爱哭,饿了哭,吃完了奶还还接着哭,我哭,妈妈也哭。最后姥姥说:"看来孩子是想跟你走......实在舍不得,就带走吧!"

满月后的第三天,妈妈带着我启程回京。时值隆冬,漫天飞雪,妈妈怕我冻着,被子、毯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我,就这样上了火车。爸爸去车站接我们,一见我妈妈抱着个庞然大物,就说:"啊,这孩子这么大啊。"可回到家把我身上的被子毯子全剥开,才见到我的"庐山真面目",爸爸的幽默又上来了,说"嗬!原来这么小啊?像枣核似的。"。

由于妈妈工作忙,爸爸又被派到黑龙江和河南的农场锻炼,我被委托给母亲的好友黄妈妈带了3个年头。

当我3岁半的时候,爸爸终于从农场回到北京,爸爸和妈妈一起接我回家。黄妈妈让我叫爸爸,可我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最后还是躲在别人腿后面喊了声"叔叔好"。这一喊把爸爸喊得很难过,爸爸的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半天没说话。后来妈妈告诉我,爸爸一生几经坎坷,但从来没有掉过泪,这次是他惟一一次掉眼泪。爸爸35岁才有了我,38岁才听到儿子叫第一声爸爸。我长大后听说了这件事,有些半信半疑,好几次想问问我爸爸,但直到现在也没问,准确地说是没敢问。

父亲从小家境并不好,祖父早逝,不得已我爸爸读完“高小”就出去上海当学徒。一去就是五年,他独立的生活从那时就开始了。北京解放后,老大不小的他重入学校,读完了初中,后来还当过新华书店的店员。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在文艺方面的天赋逐渐显露在业余生活中。

在我童年的印象中,爸爸一年之中最少有8个月在外地演出、写作和深入生活,见面很少,逢年过节不在家更是经常的事。当时我家离爸爸工作的说唱团相距不到一公里,骑自行车就几分钟的路,可是父亲在团里排练和搞创作,经常几个月才回一趟家,为此落了奶奶很多埋怨。在我的印象里,爸爸跟谁都笑嘻嘻的,对我从来不发脾气,也很少管教我,因为父子在一起的日子不多,见面时他总是逗我玩。

上小学时,一次我指使一个同学找另一个同学去要一张纪念邮票,一个不愿给,一个硬要,两人最后打起来。最后供出来我是主谋。老师马上把我爸爸叫来了。爸爸那时已有名气,又爱面子,见我在学校犯错误,很气愤。偏偏我又是一脸不服输的样子,更让他下不了台,当着老师的面就给了我一记耳光。这一耳光对我来说是太突然了,我就哇哇大哭起来,后来还是妈妈告诉我,爸爸一生求上进,他也要求他的儿子争气,而我却让他伤了心。这是我长这么大挨过的惟一一记耳光,甚至在今后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我一见到爸爸就害怕,但也使我知道了我是马季的儿子,只能学好,不能学坏。

爸爸支持我出国留学

1986年,我高中毕业了,我想出国留学,来征求爸爸的意见,爸爸轻描淡写地说:"行啊,出去闯一闯也好。"那时我感觉到父亲嘴上虽然那么说,但对我出国似乎不太关心,因为所有的出国手续都是我自己办的。等有关手续都办好了,爸爸却犹豫了,把自己的独生子送到陌生的澳大利亚,他有些不放心。他和妈妈商量后,还是拿不定主意,爸爸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我,让我自己作出决定。

就在我将要离家的时候,爸爸给我写了一段临别赠言,赠言写到他幼时家境贫寒,迫于生计,13岁只身到上海当学徒时经受的磨难和艰辛。他说,男子汉应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一番事业,赠言还写到外边的世界很大,很混杂,要走正道,别忘本。我想我爸爸之所以把赠言写出来而不是直接告诉我,是因为赠言写在纸上可以随时拿出来看,而亲口告诉我是怕我当时记住以后忘了。后来听妈妈说,他们送我从机场回来后,妈妈再也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哭得昏天黑地。我爸爸没哭,一直不说话,但他也不劝妈妈,一直让她哭了个够。从此之后,我爸爸多了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摆弄地球仪,一会儿转到北京,一会儿转到悉尼,有时对着地球仪自言自语地唠叨着什么。后来妈妈也增加了同样的爱好,与爸爸一起转地球仪。两人经常是一边转着地球仪,一边说着我小时候的有趣故事......

1987年是父亲最忙的一年,出了巡回演出外,还拍了一部电影《笑破情网》。可能因为太累了的缘故,爸爸突发性心肌梗塞,情况十分危急。爸爸怕我担心,醒来后再三嘱咐我妈妈,不要把他生病的消息告诉我,后来我从亲戚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我心里那个急呀,立马往湖南拨电话。但那会儿打国际长途不像现在这么容易。好几个晚上我守在电话旁拨电话,就是要不通,急得我当时真想放下电话买机票回家。可当时一张机票的价格就几乎是一个家庭一年的开销啊。我出国时,家里几乎倾家荡产才给我凑足三万元人民币,兑换成一万澳元,其中五千澳元作学费,五千澳元作生活费。我在澳洲勤工俭学挣的钱不多,当时无论如何也拿不出买机票的钱,没办法我只好拼命地往湖南拨电话。电话终于拨通了,妈妈告诉我,爸爸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叫我别分心,好好学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后来我才知道,爸爸那一个月中始终处于危险期,妈妈那天怕她忍不住哭了,才赶紧挂断电话。

进入90年代后,我和父母的经济条件越来越好,我与家里的越洋电话也多了。爸爸在电话里总是提醒我好好读书,别怕吃苦。他始终认为,一个人一辈子吃的苦是有数的,对于男人来说,早吃苦比晚吃苦要好。

刚出国头两年,我确实吃了不少的苦。刚开始到澳大利亚,我找到一份揉皮子的工作,就是把袋鼠皮用特殊的方式洗干净,揉软和了,制成女士用的小钱袋,工作时那种气味又腥又酸又臭,熏得人睁不开眼。那时我天不亮就得起床,有时连早饭也舍不得吃,擦把脸就冲到车站赶头班车,下了车还要走上一个小时才能赶到皮件厂,当时的情况真是不堪回首,但那时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家里担心,不让我爸爸担心,每次打电话回去,也是报喜不报忧。后来情况才慢慢有了改观,大学毕业后,我利用我学到的计算机知识,在公司打工,我那时一天的工资,已超过了我爸爸的月工资,并且很快拿到了绿卡。

1992年,为庆祝香港回归祖国五周年,爸爸要到香港参加活动,我和妈妈先到的香港,母子俩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爸爸打电话,妈妈的第一句话就是:"喂!告诉你,我接着咱们儿子啦!"爸爸在那边接电话的声音很大,说:"你们娘儿俩先唠着,我随后就到。"那劲头好像他能马上飞过来一样。

爸爸到香港的那一天,一家人激动地用拥抱在一起。我们一直聊到深夜,可我怎么也不愿回到自己的房间,最后还是爸爸请服务员给我加了一张床,全家人就住在一间房里。我们兴奋地睡不着,就躺着聊,一直聊到东方发亮。这一次我看到爸爸明显的变化,就是白头发比以前增多了,我又不在他们身边,想着想着,鼻子有些发酸。爸爸却幽默地说:“没事,我是鹤发童颜。”

马东最早引人注目,是因为主持湖南卫视的谈话节目《有话好说》。这位既不帅,也不酷,还有点憨态可掬的马东,充满了幽默和机智,也许是从小受家庭的熏陶,他总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松弛。

违背父愿踏入文艺圈

在外漂泊近8年之后,1994年我决定回年年国。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家里时,爸爸、妈妈很意外。开始爸爸也不理解我,那意思是在外国8年,应该有一定基础了,再回国,还要从头开始,但我始终没把异国他乡当成自己的家。1993年,我25岁,我在事业上仍然一事无成,就打电话问爸爸,你在25岁时有什么成绩呢?爸爸说:我25岁时,我的相声《找舅舅》写出来了,广播里经常播,我也开始有名气了,走在大街上也有人认出我来,和我打招呼。

爸爸的一段回忆刺痛了我的心:25岁的我漂泊在异国他乡,说着外国话,找不着自己的位置,是该回国的时候了。

爸爸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可谓尝尽了酸甜苦辣,当初就因为他不希望我踏入这个圈子,不准我学相声,说我不是说相声的料,甚至不让我和演艺圈的朋友接触。也许是遗传的影响,我虽然学的是计算机,却总也调动不起来我的兴趣,我的心里向往的还是艺术。

1994年我回国后,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管理系,拿下了第二个学位,从此我踏入了文艺圈。但这次爸爸没有反对我。他对我妈妈说:"儿子长大了,成熟了,也有出国的经历,应该有自己的选择,不要再阻拦他。"毕业后我做过广告,也拍过片子,虽然没搞出多大的名堂,但我觉得电视是让人实现梦想的地方。1999年,当我接手湖南卫视"有话好说"这个节目时,爸爸对我的节目很关心,几乎期期必看,然后打电话告诉我他的感觉,说起话来毫不留情。记得做第一期节目前,爸爸给我讲怎样面对镜头,怎样拿话筒,怎样和观众交流,甚至具体地告诉我手应该放哪儿。我体形胖,父亲不忘嘱咐我,一定要控制饮食,要“对得起观众”。

很多人问我你有没有跟你爸爸学过相声?我说没有,的确没学过,不是我不想学,是我爸爸不教我。他从小就不让我往这圈子里挤,压根儿没想让这行。

冯巩以前对我说:你早晚得干这行,兜再大的圈子你也得回来。其实我最不乐意的就是躺在父亲的大树底下纳凉。我爸爸现在不是特别关注我的工作,只是偶尔问问我的情况,他更多地关注我是不是快乐,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也一样,更多地关注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他们快乐,我就快乐,我觉得这就是孝顺。

爸爸已经是古稀老人了,但他的心态很年轻。他希望我做一个正直的普通人。他尊重我的选择,给我最大的自由度,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真正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