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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布鲁克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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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艺术中,音乐与灵魂最近。她看不见摸不着,却绽放着心灵最灿烂的火花。音乐的精魄,有的轻松愉快,有的激越昂扬,也有的甜美而忧伤……但是,我始终在寻找,寻找一种深深的、永恒的品格来承载我那躁动的激情。直到我遇到一个人――奥地利作曲家安东・布鲁克纳

布鲁克纳是19世纪末的浪漫主义作曲家,主要作品是9部交响曲。出身管风琴师又信仰坚定的他本该专注于宗教作品,但一个“僧侣”却写起了交响曲,为我们带来了那些史上最宏伟、崇高、感人至深的作品。布鲁克纳不像贝多芬、莫扎特那么有名,但对于喜爱他的人来说,布鲁克纳意味着一切。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曾这样评价:“布鲁克纳的交响曲给人的第一感觉平缓沉稳,但你坚持听下去,就会觉得在某个时刻天花板被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美丽的新世界展现在你眼前!一旦你成为布鲁克纳的信徒,你的这种爱好将跟随你直至生命结束的那一天!”

当《第七交响曲》的旋律在我耳边冉冉升起,我几乎是第一时间爱上了他。多年后,怀着一颗赤诚的心,我踏上了欧洲大陆,去寻找布鲁克纳的足迹。

维也纳

著名的音乐之都,朝圣之旅的第一站。布鲁克纳是个大器晚成的作曲家,不惑之年才写出了《第一交响曲》,并来到维也纳音乐学院任教。

维也纳繁华而优雅,这里随处可见音乐家的雕像:斯特劳斯、勃拉姆斯、海顿……唯独不见布鲁克纳。我们被告知,维也纳几乎没有纪念布鲁克纳的地方。最终,还是一个热心人提供了线索:城市公园里有一座大师的纪念铜像。

在公园里一个安静的角落,我们发现了布鲁克纳。一旁是鸭子嬉戏的小湖,三三两两的行人偶尔会朝他瞥上一眼。雕像上的大师仰着头,仿佛在眺望他一生所向往的天国。恼人的是,这个维也纳城中稀有的布鲁克纳像竟然遭人涂鸦。我登时感到应该做点什么。十分钟后,一束斑斓的小花被敬献在雕像前。虽然鲜花终将腐败,但至少表达了我这个远方游子的一片心意。

布鲁克纳的音乐真诚、隽永,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莫名的感动。同时,他的音乐也是幽秘的,仿佛一条通向心灵深处的小径,那里有来自远古的回声。这种深沉内向的特点使得他在现实中没有任何反抗力。大师生前总是遭受不公,在权力斗争中受尽磨难。但他的内心是强大的,他的音乐几乎就是信仰与信心的象征。

我们依然在维也纳努力地寻找布鲁克纳。大师曾在维也纳大学任教,据说,无论上课上到何处,只要隔壁教堂传来祈祷的钟声,他都会立即双膝下跪,不管台下的学生如何耻笑。而此刻,我正坐在维也纳大学的阶梯教室中,凝神屏息,渴望聆听他的教诲……

在维也纳的最后一天,由维也纳音乐艺术学院的教授引见,我们得以拜访国际布鲁克纳协会会长莱布尼茨博士。协会的办公室位于奥地利国家图书馆内,并不对外开放。

迎接我们的是一位面带微笑的智慧老人,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面对这位布鲁克纳的现代代言人,我不知有多少话想对他倾诉。我向他叙述来到维也纳后的点点滴滴:我们造访了大师生前在百乐宫最后的居所、举行葬礼的卡尔教堂、音乐学院、金色大厅……当语言不足以沟通时,脆直接用音乐来表达:我哼起了《感恩赞》里一个哀婉动人的旋律,此中,我仿佛看到一个在闪动的烛火前虔诚祈祷的人。

莱布尼茨博士从一个硕大的保险箱中取出《第七交响曲》手稿和大师的日记本。他带着手套讲解道,布鲁克纳的创作并不一帆风顺,手稿中有多处修改的痕迹。而他的日记本则充斥着祈祷的段落。我向博士询问:“在维也纳,我似乎很难找到布鲁克纳音乐中的那种感觉。”博士回答:“你们不是将要去林茨和圣弗洛里安吗?也许在那里,你能感受到一点他音乐里的气氛。”

林 茨

林茨是一座工业城市,并没有许多人文景观。以布鲁克纳命名的音乐厅和大学在暑假期间全部关闭。大师曾在林茨的教堂里任管风琴师,我们只剩下这一条线索了。

可问题是,哪一座教堂?传记上没有写明,路上的行人也不清楚。一座古老双塔教堂前的管风琴大赛海报吸引了我们。走进教堂,有人正在弹奏管风琴。突然,我认出了一个熟悉的旋律,《第八交响曲》!紧接着,演奏者变奏出一个圣洁而甘美的曲调,布鲁克纳的《圣母颂》!演奏者不停地即兴变奏,教堂里充斥着冥想般的气氛。这次偶然的邂逅似乎暗示着此地的非同寻常。果不其然,我们在教堂外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布鲁克纳的头像。

布鲁克纳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管风琴师。只要坐在教堂里闭上双眼,仔细聆听过管风琴恢弘的音响,大概就能理解布鲁克纳的交响乐为何具有如此庞大的规模和绵长的气息。作为乐器中的王者,管风琴最适合表现上帝的威严与灵魂的升华。

安斯菲尔登

布鲁克纳出生在林茨郊外的安斯菲尔登。四点半左右,我们下榻在安斯菲尔登的农舍酒店。镇上的大师故居仅在周三与周日开放。我们恰好遇上开放日,但离闭馆只有20分钟了!我们心急如焚,向好心的女店主借了两部自行车,赶忙向故居冲去。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镇上,四面被田野和森林环抱,远远就能望见作为镇中心的小教堂。15分钟后,满头大汗的我们在教堂下发现了布鲁克纳居住过的小屋。

接待我们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也许被我们的诚心所打动,她同意为我们延迟一小时闭馆,这真让人喜出望外。布鲁克纳出生的房子紧临教堂,装饰简朴而温馨。人们把大师生前弹过的管风琴琴键搬到了他出生的房间里。房间的另一边是他父亲教书的教室,其余则放满了照片等纪念品。突然响起的音乐是老奶奶为我们打开的,她还为我们一一解说。临别时分,她出人意料地取出一袋苹果,说是明天去圣弗洛里安的路上用得上。我登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圣弗洛里安

第二天清晨,我们奔向心中的圣地――圣弗洛里安修道院。年轻时的大师经常从安斯菲尔登徒步到圣弗洛里安求道。如今,人们在他走过的路上做好标记,称为交响曲之路。这是一条满是田野、果园和森林的小路。久居喧闹都市的我欣喜于这份宁静、悠然。田园里质朴的大自然精魂、森林里神秘的幽暗小径,这才是真正哺育了布鲁克纳音乐的母亲。4小时后,当森林的前方现出一片开阔,我们终于看到了这座艺术上极其完美的圣弗洛里安修道院。

据布鲁克纳遗嘱,他死后被葬在年轻时供职的圣弗洛里安修道院管风琴下的地室里。修道院藏有大量图书与艺术品,是巴洛克建筑的典范。那座以他名字命名的管风琴是制造于1770年的精品。大师少年时就是这里唱诗班的成员,如今院内摆满了各种布鲁克纳的剪影。幸运的是,我们正好赶上这里的管风琴音乐会。音乐会将演奏包括布鲁克纳在内的五位作曲家的作品。

“哄……”布鲁克纳琴一出声就气宇不凡,其音色异常纯正,超越了旅途中的任何一座。我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团神秘的星云,一个个音符好像是那云朵上的彩虹,我的灵魂不由地飞了起来。当演奏到他的《C大调前奏曲》时,布鲁克纳的灵魂仿佛游离在偌大的厅堂之上,我真想对他说:“我是多么地爱你!”这一刻,我仿佛蒙受了坚信礼,长久以来我与布鲁克纳的灵魂产生的共鸣化做璀璨的宝石深埋心底,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终于,我们来到了布鲁克纳生命的终点,位于布鲁克纳管风琴地下的灵柩。一路上历经坎坷,几次都差点与你失之交臂。我默默地凝视着古铜色的棺木,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

2011年11月13日晚,西蒙・拉特率领柏林爱乐乐团赴上海大剧院演出,并在上海最繁华的南京路实况转播,核心曲目正是布鲁克纳的《第九交响曲》。当布鲁克纳宏伟、崇高的音乐在家乡响起,我不禁感叹:在这个信仰缺失的年代,还有什么比你的音乐更能抚慰灵魂、重铸信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