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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大变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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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石家庄市北二环外,坐落着隶属长安区高营镇的南、北高营二村。

“三年大变样”政策后,2011年石家庄继而提出“三年上水平”,改造力度进一步加大。

相距不过百米的南、北高营在“城中村改造”工程中“命运”迥异。站在两村地界,记者看见北高营回迁楼整齐排列,新居光鲜;而南高营却安静萧条,唯有六栋未建成的水泥“回迁楼”突兀伫立。

北高营村民侯立强告诉记者,原先南、北高营差距巨大、贫富悬殊。作为河北知名的“全国经济百强村”,南高营拥有国家级企业集团,龙头企业在国内甚至世界都有不小影响。但自2010年南高营全村拆迁并实行集体经济组织改革后,8000多村民至今无法回村,集团企业也与日俱下。

“每天向对面望去,感觉现在的南高营很是凄凉”,侯立强对记者说。

“透明”改制之疑

目前,还没有专门的法律法规,来规范农村(城中村)集体经济组织改制。这使得改制无章可循,同时也增大了借改制之名谋取私利的可能。

2012年3月5日,南高营村委在其主办的《高营报》上,刊登了村党委副书记何立亚关于《河北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改制和运行情况》(下文简称《情况》)的长文,介绍南高营集体经济组织改制过程。改制前的河北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为南高营集体经济组织河北高营企业集团,是首批农业部批准和命名的全国乡镇企业集团,实力雄厚。据了解,其下辖的石家庄华曙制药集团,“土霉素碱”年产量占世界总量的50%,是世界最大的土霉素原料生产厂家。

集体经济改制事关每个南高营村民利益。原华曙制药厂六车间主任何雪松告诉《新商务周刊》,南高营大部分村民都在村企业集团工作,“这么说吧,四口人的一家子,就有三人在村里上班。”

而村两委关于高营企业集团的改制说明,华曙制药集团建厂元老,原华曙制药集团供应部部长李文端认为是“看上去公开透明,背地里玩尽花样”。

2011年4月19日,石家庄市长安区政府对南高营村股份制改制做出批复,注明高营企业企业集团改制后拟发股份总数为17000万股,每股面值1元。李文端告诉本刊,何立亚在集团改制的说明中也明确到:截至2009年12月31日,完成改制界定的集体经济组织成员为8845人,共配股778266股。

“二者相差169221734股,这些相差股的去向在哪?”李文端质疑:“于村民而言,每股面值1元,每人平均股为88股(778266股/8845人),也就是88元,每人这样少的一点股钱也叫股份制?”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未加大现金出资额度提高持股比例的情况下,改制后村“两委”领导每人平均持股却达17000元。

2011年11月5日,石家庄市长安区召开“农村集体经济组织股份制改革研讨会”,确立了“坚持农民自主、自愿,切实维护农民利益”的原则。1988年便进入华曙制药集团工作的老职工焦胜利对记者表示,同于李文端的质疑,高营企业集团的股份制改革,很多村民并不同意,改制以后村民及在厂职工也并未享受到利益。

记者查阅华曙集团年报发现,2011年7月,华曙集团合并资产总额为9.1亿元;2012年2月,华曙集团合并资产总额为8.8亿元。而改制后的河北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效益直线下滑。南高营村委副主任何立亚向本刊承认:至2012年6月,华曙制药集团贷款、集资、入股、借集团款、自身借款及外欠款等约6亿元,“证实了企业资不抵债的事实”。

记者调查发现,2009年4月,南高营第八届村委上台后,村委主任及村党委书记何春禄随之接手河北高营企业集团任董事长。此后,华曙制药集团从原董事长何金锁、集团副经理何傧德,到办公室主任、技术管理顾问、项目洽谈人、质量保证部部长、外贸部主管、质量技术顾问、车间主任等,共27人连续“出走”。

“全民公决”之疑

南高营村两委对外公开表示,其股份制改制方案是以“全民公决”形式通过,并“圆满完成”。2011年3月20日,河北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召开第一届董事会第一届会议、第一届监事会第一次会议。

原高营企业集团所辖东兴搪瓷厂厂长田贵福告诉记者,2010年9月17日,南高营曾通过村改制工作领导小组表决(在何立亚的《情况》中并未提及),结果为全村2736总户数中2707户同意。其后因改制工作导致村民的不信任,至2011年3月20日,村两委让村民领取股权证、股金并要求签字时,很多村民便不同意签名。

“但领取股权证就必须在这几张表上签名。当时准备了4张表,包括改制文件及选举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和监事会的签字,这样大部分股民便签了。”田贵福回忆说。

据南高营村两委关于其集体经济组织股份改制的公示,记者发现,2011年3月19日一天内,四个重要文件:《南高营村社区股份制改革股权配置办法》、《南高营集体经济组织暨河北高营企业集团公司清产核资财务审计结果和资产评估结果》、《南高营村集体经济组织暨河北高营企业集团公司改制资产处置方案》、《河北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股权设置方案》被表决通过,通过结果与田贵福所说的2010年9月17日通过的南高营村改制领导小组表决结果完全相同。

对于这个疑问,李文端及原高营企业集团下辖的曙光制药厂职工何彦红表示“很好理解”,并又向记者出示了几份文件。

记者对这几份文件进行对比发现,2011年3月20日的股东签名,与田贵副提及的2010年9月17日的表决签名,及2011年3月19日通过的几份关于股份制改造征求意见稿及改制实施方案的签名,也完全相同。

此外,在华曙制药集团下辖的华曙善和药业2011年7月28日章程修正案中,法人股东由河北高营企业集团公司变更为河北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但在2011年7月27日的股东大会上,记录在案的出席会议股东便已是河北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规定,章程修正案与股东会议纪要中股东签名必须是参会股东亲笔签名。“巧合”的是,华曙善和药业的章程修正案与股东会议纪要中,所有股东签名位置及笔体字迹均分毫不差。

另据记录,此次华曙药业股东会议,与只有在股东大会选举产生监事后方可召开的监事会会议时间,却均为2011年7月27日上午10点。

对这些疑点,南高营村委副主任、党委副书记何立亚告诉《新商务周刊》,高营企业集团的改制过程“每一步都是合法”的,同时也承认改制以后公司处于“亏损”状态,主要原因是目前“市场不景气”和“领导班子在管理上存在一些问题”。

集体企业被“私有”之疑

何立亚关于集体经济改制“合法”的说法,南高营村民并不认同。在多次要求村两委做出合理解释无果后,以何建国(高营企业集团所辖曙光制药厂职工)、何彦红为代表,开始寻求法律途径,并不断向上级有关部门上访、投诉。

2010年9月,2820名南高营村民签字,启动了对第八届村委的罢免程序。此时正值南高营集体经济组织改制的“关键”时期,同时也是南高营大规模“城中村”改造的“火热”时期。

对村两委的罢免并不顺利,上访投诉的村民也不断受到威胁,2011年7月23日,何建国被殴打至双腿7处粉碎性骨折。问及原因,曾担任15年南高营村党委书记、现任高营镇副镇长的何胜国对记者表示:“原因很复杂,上级监管不力,也和个别人的素质有关。”

虽如此,南高营村民却在法律咨询中意外发现,自2010年开始的大规模“城中村”改造工程的开发商,竟然不是其拆迁协议书中的开放商—“恒大地产集团石家庄有限公司子公司石家庄地益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而是南高营村自己的“集团企业”—河北高营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何春禄一人占了52%的股权,这还是我们自己的企业?”问及这家“集体企业”,曾担任过村委书记的何甲戌反问记者道。

记者多方了解到,河北高营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前身”,为南高营集体经济组织河北高营企业集团的下辖公司—石家庄高营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于2010年1月10日,南高营村民委员会通过决议成立,南高营村出资700万元,占70%股份。

成立短短六个月后,石家庄高营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被注销,2011年7月18日,未经村民代表会议,河北高营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成立,股东16名,全为村两委成员。

通过何雪松提供的“河北高营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董事会决议”文件(2011年8月8日),记者获悉,公司董事长(同时为南高营村委主任、党委书记、河北高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何春禄持有公司52%的股权,并“聘任”何立亚(南高营村党委副书记)为总经理。

记者通过网络搜索“河北高营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见其对外招聘公告的公司介绍中,赫然一行:“目前运作‘北城山水’项目及南高营村旧村改造,东垣文化产业园等项目。”

对于这些事实,南高营村民直到2012年2月2日石家庄市长安区规划局召开的听证会上才得知。在河北高营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开发下,除却对外销售的“北城山水”等项目建成,村民最关心的回迁工程,仍在六栋未建成的水泥楼中显得格外被冷落。

而记者也从石家庄建设局了解到:南高营旧村改造项目、“北城山水”项目、“御景阁”等项目均是“在未办理建设工程手续的情况下,擅自开工建设”的“违法工程”。此外,在《南高营村拆迁安置补偿协议》上,没有《合作开发协议书》上的开发商签字盖章,也无回迁日期。河北冀港律师事务所的认定结果为:无论从实质还是形式上,都不具法律效力,为无效合同。

“官倒公司、公司官倒、三倒两倒,村财没了。”在流传于南高营村民间的这则顺口溜里,还有多少未被解开的疑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