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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体系”而论的川菜,川东重在“大戏”,川西重在“小品”,川菜描摹给世人一幅川人独享的生活场面―慵懒而精致,火热而滋润。
若干年前的北京,川菜还没有大行其道,几个来自内蒙、江苏、浙江的同学一起下馆子,服务员推荐了一道叫做“水煮鱼”的菜,大家听起来都觉得甚好――想必是道清淡滑口的汤菜!于是一人一个小碗,翘首期盼汤水滋润。结果可想而知。浮满花椒、辣椒的油盆一上来,全桌人都吓坏了……
此事之后五六年,同样的一帮人再聚到一起,几乎再也绕不开个辣字。有人甚至表示,如果不吃麻辣,还有什么可称美味?
川菜为什么是辣的
能够将一群自小不会吃辣的人训练成吃辣高手,当然要归功于川菜的口味,味是川菜的核心,川菜味道变化之精微巧妙,无与伦比。然而,当今的川菜口味,与李白苏轼相去甚远,川菜号称有超过两千年的历史源流,也很难说现在我们吃到的川菜与那时的川菜有多大渊源。
最多在400多年前,川菜中还没辣椒,至16世纪下半叶,那些活跃在马尼拉进行丝绸贸易的中国商人,在带回大量白银的同时也带回了辣椒,在1591成书的《遵生八笺》中,称之为“番椒”。辣椒最早传入浙江,溯江而上,在江西、湖南、湖北、贵州形成几大辣食中心,直到1794年四川才第一次出现有关辣椒的记载。清代末年傅崇矩《成都通览》中,辣椒已经成为川菜中主要作料,回锅肉也在这里第一次写上了菜谱。辣椒由此成为川菜最主要的材料和最鲜明的印记。
然而,即便有了辣椒还不能算得上完美,只有当辣椒遇到了花椒,才成就了川菜今日的美满。花椒、姜和茱萸是中国最传统的三大辛味调料,其中花椒是最为常用。根据近年来对古代食谱的研究发现,在辣椒进入中国之前长达2000余年的历史中,五分之一左右的食品都要使用花椒,而到了清朝末年,花椒由全国皆爱缩聚到只被四川人偏爱,川菜天下“独麻”的地位也就是在这一时期正式形成了。
虽然麻辣这么重要,但在实际使用过程中也是不能滥用的。曾有人对川味的调制有过一段精妙的比喻:“川菜厨师调制怪味,简直就像作曲家写总谱一样,各个声部都要使人感觉得到,又要和声效果完好。哪一种味道显得突出了,就像乐队演奏时发出不协和的声音似的,是绝对不允许的。”
由此,仅是一个辣就衍生出了糟辣、煳辣、香辣、鲜辣、酸辣等多种昧型。而麻辣,毫无疑问,是川菜中最正宗、最霸气的一种辣。它的主要调味料由汉源大红袍花椒和著名的二金条干辣椒构成,成味既麻且辣,色泽红艳如火。冷菜中的麻辣具有麻、辣、成、香。味道醇厚的特点,而热菜中的麻辣又多出了个烫,“一烫当三鲜”,所以还多了个“鲜”。调和时,一般都少不了豆豉茸和辣椒面、郫县豆瓣等。不过在近期的调味中,由于受到了火锅的影响,不少人把提炼出来的火锅油用于调制热菜麻辣味,于是形成了著名的“红汤系列”。
开水白菜,独孤求败
川菜诚不可无辣,却绝非逢菜必辣。川菜是当麻则麻,当辣才辣。对于那些真正精通川菜烹饪的厨师而言,川菜更有24个基本味型,“一菜一格”。“百菜百味”,人们印象最深的“麻辣味”在川菜的3000多个菜品里,实际上还不到四分之一。
在川人心目中,赋予川菜文人气质的人则是黄敬临。如今,常常被拿出来证明川菜并非一味求辣的菜品是“开水白菜”。这道清淡的莱就是由川菜史上被称为“独孤求败”的黄敬临所创。黄敬临出身名门。善诗文,工书法,酷爱古董字画、山水园林,曾先后做过三个县的县长,最终皆挂官而去。五十七岁时,老先生决定开店卖菜为生,取名“姑姑筵”,表明自己开店不过是玩玩,实际上却是务求每一款菜品精益求精。姑姑筵每天只做四桌。必须提前五天预订。成都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以在姑姑筵请客或者被请为荣。姑姑筵没有菜谱,全赖黄敬临根据包席客人的情况量身安排,有许多都是他兴之所至的新创。姑姑筵很少有靠原料珍稀名贵取胜的菜肴,黄老先生的菜大多是极普通、极常见的食材,而同样的食材往往经他调理而变得灵气四溢,即便有法可循也难以做到那般滋味生动。可是,世间还是流传着对川菜的贬低,笑它只会麻辣,粗俗土气。黄敬临针对这种说法,特意开创出“开水白菜”这道神品。
开水白菜,明澈的汤中飘着一朵柔嫩的白菜心,一粒鲜红的枸杞点缀在旁。四川文人石光华在《我的川菜生活》一书中对开水白菜的做法有记载:“岁末秋至,地上开始打霜以后,选一窝刚卷紧心子的白菜,一定要当天离土地;经霜后,白菜才有回甜,不过夜,白菜才算清嫩;去掉外面至少两层,只留心子里叶白茎嫩、拳头大小的一棵,先在调好的汤里把菜根部分浸泡一下。让外面的菜茎软化,然后轻轻剥开四五片,根部不能断开,如睡莲初开,平放于网漏之上,再用细细的银针,在菜心上反复深刺,使白菜从内到外充满肉眼难见到气孔;要做出堪称神品的开水白菜,最关键的是能否调出一锅好汤,这汤要仙香无比,又要色泽清亮,不见一点油荤,入了眼中,犹如一碗开水。然后用大勺将温烫的上汤,反复浇淋到白菜上,直到最外一层菜茎,用手一触,完全熟软。便可把白菜放进盆,缓缓舀入热汤。这样做出的,才能叫真正的开水白菜。”传说中的味道自然在现实中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石光华叹道:“现在没有人能达到那个境界。”
重庆江湖菜
至于说到重庆菜和成都菜,外省人可能不了解:不都是川菜吗?其实本省人看来,两者是大大的不同。
重庆的菜就像重庆的地理一样,大山大河,气吞万象,有一种无法无天的直爽文化深入其中。而成都菜就像竹林小院前的潺溪,有一种小家碧玉之美。重庆吃容不墨守成规,当厨的就不爱去照菜谱做菜。重庆江湖菜原料、制作皆为大众化,大油、猛料、大火、大锅、大盆,讲究现杀现做。吃法上也是比较粗鲁,像泉水鸡,鸡头、鸡脖、鸡肝混成一大盆,有时候鸡毛都看得见,比较符合重庆人的无法无天的心理和粗鲁直爽的性格。对比回锅肉这一个川菜第一金牌菜,成都的回锅肉是比较软绵一点,糖、醋、辣椒、面酱什么的放得比较中庸,感觉比较适口。重庆的回锅肉就比较爆脆一点,而调料就狠得多了,感觉比较痛快。但这个口感。外地人一般感觉不出来。
要吃地道川式小炒,成都馆子讲究一致,干净程度要比重庆高一个数量级,而要在重庆就花样百出了。还是炒回锅肉,重庆的馆子有的放豆腐干、有的放莴笋头、有的放白菜,反正厨子他高兴放什么就放什么,至于调料的选用更是花样百出。而成都的大小馆子,一律是放青蒜苗,如果青蒜苗没有了,他会对你说“回锅肉不能炒了”。成都厨子总结一个回锅肉炒法,可以写上10000言,教你30天,然后一个师傅一个师傅地传下去。一个重庆厨子总结回锅肉炒法,就是三个词:肉、辣椒、豆瓣,其他无可无不可。
大概因为山水环绕,一辈子都在忙爬坡上坎的重庆人,不太在意菜品是否纯一,唯我所用、唯我能用,即可登上“大雅之堂”。麻辣烫、毛血旺,黔江的鸡杂、长寿的水煮,只从名字看就乱套得没有章法,因此,重庆式的川菜在同样讲究麻辣的基础上,兼采各种原料原始的味道,这里面虽然不见得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但却未必不能保存万种万众之风味。如果一个重庆人,尤其是当他受过数十年“川味”的浸淫,那么如果一顿饭吃不到辣椒,真的是不会太好过。对于绝大多数的重庆人,就吃而言是简单并复杂。说其简单,是因为只要你不是名门出身,从小没有太多的穷讲究,那么对吃的追求就再轻松不过。而说它复杂,那是因为几乎所有重庆人的口味就被局限在重庆那一隅,出了重庆,因为在他们眼中全是清淡。
以“体系”而论的川菜,川东重在“大戏”,川西重在“小品”,但就算是一大一小,川菜描摹给世人的总归是一种慵懒而精致,川人独享的生活场面。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尤其吃这一字,更不能怠慢。想想那饥肠辘辘是个啥滋味?难受!然而,同样是果腹饱肚。区别却大相径庭。川、鲁、苏、浙、粤、湘、闽、徽八分天下,何以川菜一枝独秀,天下皆通?个中奥妙,也许就是这火热而滋润的生活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