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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TE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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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9月9日,慕容引刀受TED志愿者邀请参加了在上海的tedxPeopleSquare的分享活动。他是刀刀狗漫画形象的创造者,在参加这场分享活动之前,他对TEDx并不了解。

组织者们向他解释了这次TEDxPeopleSquare的主题——“平凡人,非凡事”,同时还提供了一些指导演讲的视频,让他参照这些tips来练习。

出于对主题的认同感,慕容引刀精心准备了演讲,虽然构思和制作PPT只花费了一个晚上,但为了上台把它讲出来,他在家练习了几十遍。因为自己平时的语速比较慢,而演讲时间限定为18分钟,他必须加快语速,这是他练习的一个重点。

当天的演讲非常成功,场下观众每隔几分钟就会发出一阵爆笑加掌声。慕容引刀也很喜欢当天的演讲氛围,“很像是‘围着火炉在讲故事’的感觉,台下的观众像是自己的大学同学,我只是轻松地和他们聊天,分享自己的经历。这和我在美术学院给学生做报告的情形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回忆起当时的一个细节是这样的:台下昏暗的灯光和而台上明亮的灯光形成鲜明对比,当演讲者看不清台下有多少人在盯着自己的时候,心情也变得轻松,能够把注意力放在演讲内容上。这种灯光设置是赞助方徐汇软件园精心设计过的,模拟了TED官方演讲活动的做法。

自己的演讲结束后,慕容引刀也和普通观众一样在台下聆听了其他演讲者的故事,让他收获颇丰。让他印象深刻的,比如通过行为艺术等方式参与乙肝科普及维权行动的雷闯、纪录片导演范立欣。在参加这场分享活动的时候,范立欣的纪录片《归途列车》还没有获得艾美奖最佳纪录片大奖。

他曾经婉拒过类似的演讲活动,在他的印象中,TED是一个科技精英的聚会。TEDx的组织者在邀请他的时候,向他解释了TED和TEDx的区别。

代表Technology、Entertainment、Design(科技、娱乐、设计)的TED确实是近年来最着名的精英盛会,虽然它本身的属性是一场会议,但它的传播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与会者,探讨的话题也不再局限于T、E、D这三个字母代表的领域。前世界首富比尔·盖茨、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都曾是它的座上宾。

不过想要现场观摩这样一场盛会你需要支付7500美元的门票,它的另外两个版本TEDGlobal和TEDActive的门票售价分别为6000美元和3750美元。对普通人而言,它实在太贵了。于是TED在2009年推出了TEDx项目,授权世界各地的TED粉丝在本地自愿发起、自行组织小型聚会,希望通过这种本地化的活动可以把人们聚集到一起来分享类似于TED的经历和体验。TEDx中的“x”即是独立组织的TED活动之意。TED官方组织会对各地的TEDx分享会给予指导和意见,为策展人免费发放许可证,但不会直接参与到一场TEDx活动具体的策划。据说,目前全中国已经有大约100人取得了这样的TED官方许可证。

这次TEDxPeopleSquare活动的策展人是王治均,他是现在TEDtoChina项目的负责人。这是一个由说中文的TED粉丝在2008年自发组建的社区网站,比TED官方提出的TEDx项目要早一年出现。从那时候起,就有一群人活跃在中国的TED圈。比如来自广州的叶富华,远在美国的Oliver Ding,上海的冯超和王烨。不过这个TED圈的概念比较灵活,而且人数也在不断变化,有些人坚持待在这个圈子里,也有人渐渐就不活跃了。他们有不定期的聚会,尤其是在举办TEDx活动前夕,策展人会召集志愿者开讨论会。

一个推着单车、穿着工装裤和凉鞋、理着平头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广州的街头。他看起来相当geek,又有些学生气,尤其是背上的大背包把他衬托得愈发身材瘦小,他就是TEDtoChina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叶富华。

电话联络的时候,他告诉记者约见面一定要选在一个“好停车”的地方,没想到是自行车。叶富华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用Linux的操作系统,手机是惠普的,市面上并不多见。他曾经在豆瓣上发起征友活动:只要看过他在豆瓣上分享过的五本书中的一本,就可以和他见面约谈。不过要和叶富华看过同样的书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他是一个对知识有极强占有欲的人,自学了德语和西班牙语,在豆瓣上分享的读物大多都相当冷门。

他还爱用录音笔收集各种声音,比如汽车引擎的声音,因为他觉得有可能再过50年,就没有汽车这样东西了。从2012年夏天开始,他用自行车取代了地铁作为自己的交通工具。这也和TED有些间接的关系,因为他之前听了一个电脑公司高管的演讲,用到了一个比喻,“bicycle for the mind”,他突发灵感,觉得自己需要“bicycle for the body”。于是他买了一辆城市通勤车Track,成为了一名单车使用者。

叶富华在中山大学读英语专业的时候就开始接触TED,最初他只是为了练听力去网上搜TED的视频看,有时候一个视频甚至会看10遍以上,一直听,直到听懂为止。后来他觉得TED的内容很好,应该翻译成中文让更多人看到,于是开始在译言网上做翻译。在做翻译的过程中,他逐渐结识了一群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2008年10月,叶富华和在美国的Oliver Ding联合创立了由TED官方授权认可的TEDtoChina中国粉丝社区。早期的TEDtoChina网站主要是把一些TED视频翻译的文章进行编辑,添加演讲的背景资料等,由叶富华和王烨几个早期加入网站的人完成。后来,叶富华申请和举办了中国第一场TEDx活动——TEDxGuangzhou,也负责过TEDtoChina的主要管理职务,不过他更愿意称自己是“早期在中国传播TED的人”。

叶富华的家乡是广东的一个小城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富华认为TED让他看到了更大的世界。“在国内,除非你刻意寻找,否则很难看到主流价值观以外的东西。”因为广州高校很多,最初在广州举办TEDx活动时,他的一个愿望就是向学生呈现出“除了独木桥之外的其他选择”,所以演讲者通常是一些有着独特经历的人。

虽然他喜欢追求小众事物,身上难免带着一些年轻人的标新立异,但他坚持要把不一样的东西进行社会化分享的理念。如今他在香港当代文化中心下属的一个非盈利机构MaD中任职,从事的也是这一类工作。2012年8月,他还以演讲者的身份去北京参加了万有青年烩的分享活动,当时他的主题就是“假如我们失去好奇心”。

与叶富华一样,王治均也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只不过,他多走了一些弯路。大学毕业后,王治均在郑州的发改委做公务员,那本是一份很安逸的工作,但他却并不甘心。“我常常看到坐在不远处办公桌后面的领导,那种日复一日的状态,就是自己以后的写照。我觉得生命太短暂了,要把时间都用够。”王治均说。

当时他看了那部着名的电影《黑客帝国》,有一个场景触动了他,一直存在脑海里15年,“尼奥面临一颗蓝色药丸和一颗红色药丸的选择,蓝色是安全的,毫无改变的,红色则通往未知世界。”和尼奥一样,他也选择了红色药丸。26岁时,他终于拿定主意辞职,重新复习考试去英国留学。他说当时的状态和现在许多年轻人一样——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王治均是一个社交媒体的爱好者,在Facebook和Twitter上,他都是最早的那一批用户。他在微博上有一段自己的标签介绍:“在推特上与奥巴马、汤姆·克鲁斯、英、韩、澳等国家官方账户互粉。”

除了担任TEDtoChina的负责人,他的本职工作是李锦记集团的全球社交媒体经理。这两个身份在工作中会有一些交融的地方。比如他曾经是做咨询业的,后来因为要推TEDx的活动,使用社交媒体的频率越来越高,却意外地让他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最初李锦记的同事对于他在TED做志愿者这件事并不理解,不懂他为什么乐于这样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经历,后来他们也常常会要求王治均带他们去参加TEDx的活动。公司举办线下活动时,同事也常常询问王治均的意见,大家都觉得他的经验挺丰富。

这几年,他并没有因为组织TEDx的活动而影响到工作。不过,他的生活确实也因此变得格外忙碌。最辛苦的时候,可能凌晨4点还在发着关于TEDx的邮件,睡不了几个小时,上午就要去公司和其他国家的同事开视频会议。为此,他每天需要喝两杯咖啡。他说自己工作之余的时间就是TED,每天坚持至少看一个TED的视频,花费在更新TEDtoChina的新浪微博上的时间也要占去一个小时,下班回家在地铁上还会翻看粉丝的留言。翻开他手机里的日程表,能看到他用不同色块表示不同级别的忙碌指数,颜色越红表明越忙碌,白色则是没有事情。这一年,他的日程表都是“全红”的。

从2008年开始接触TED至今,王治均说自己最大的变化,是整个人积极起来了。刚从英国回来时,他很容易被现实中不公平的事惹怒,不满而又无法改变,因此成为了一名“愤青”。刚有Twitter的时候,他注册了一个网名叫韬达奋,还曾一度颇受关注。TED帮助他把注意力从负面能量的东西上逐渐转移开,接触到更多正能量信息。最近王治均破例担任了南京场TEDx的演讲嘉宾,他和观众分享的是一名愤怒青年应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他承认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TED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互联网把TED这样的精英聚会推送到了普通人面前,而更多曾经显得珍稀的资源也在网络上进行着传播,例如曾经在哈佛、耶鲁、斯坦福、麻省理工等大学内部讲授的公开课。你能够从网上看到各种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探险家、心理学家、建筑师、慈善家、社会学家分享他们的专业成果和人生经验,但亲临现场,还是有它独特的魅力,尽管你可能没办法在上海或广州的一间高校阶梯教室里见到霍金或盖茨。

叶富华认为在现实中成为TEDx的观众与在电脑前看TED的区别在于,亲身体验一次分享活动,会让人觉得演讲者并没有那么遥远,与自己可能有某种联系。当然成为一场TEDx活动的组织者就会有更多机会与演讲者接触。这种参与的深刻性是依次递增的。

除了TEDx之外,这几年,国内涌现出不少类似的分享活动,例如果壳的万有青年烩、译言网的一席,还有南方周末与联想集团合作举办Think+。

叶富华说,在西方国家,许多人从小就有很多关于公共演讲的经验,他们乐于分享,所以TEDx在欧美的发展相对更蓬勃。而东方人天性比较内敛,这也使得TEDx项目在这些国家起步比较艰难。但韩国是个特例。在这个国土面积不大的国家,3年内志愿者已经发起了100多场TEDx活动了,这与他们得到了更多的政府支持有关,比如韩国政府推动文化创意产业的政策能够推进TEDx在韩国的发展。而中国内地的TEDx其实没有得到太多的官方支持,完全是靠志愿者自发运作。

每座城市TEDx的氛围并不太一样。比如广州更多在高校进行,组织者多以学校社团的模式进行运作,演讲者的年纪也和学生差不多。而上海的组织者大多已经是上班族,关注的议题也更加广泛,这也使观众的年龄层比较丰富。北京的TEDx活动没有广州和上海这么活跃,这与北京是全国高校最多的城市有关,应接不暇的校园沙龙分享与层出不穷的万有青年烩、一席等线下活动并没有给TEDx太多的生存空间。

TEDx的每段演讲都会上传到互联网上分享给所有人。

2012年10月13日的TEDx活动有些特殊。它是为了响应TED大会授予的TED大奖City2.0而在全世界一百多个城市同时举行的TED分享活动,在中国同时参与的就有上海、福州、北京、苏州、珠海、台北六座城市。在上海外滩的美术馆举办的这场活动规模相对较大,策展人也是TED圈的一名“元老”,她叫冯超。

演讲开始的时间是下午1点,可是上午10点左右冯超和王治均就已经来到现场了。他们正在看演讲者做彩排。通常TEDx的彩排是头一天就要进行的,但是当天有一个演讲者早上才从常州赶过来,所以只能在活动开始前临时做一下预演。他叫程存旺,是中国人民大学可持续发展高等研究院的博士,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社区支持农业(CSA),他还有两个身份是常州田园正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和常州大水牛市民农园园长。他将讨论城市人越来越关心的食品安全问题,还有人们去农村租赁土地、自己种蔬菜瓜果是否理智。王治均觉得他的演讲内容很重要。

当天还有一个很引人注目的演讲者,声音艺术家、作曲家殷漪。他是唯一一个没使用PPT的,只用一台录音机向大家播放了各种城市生活里一些很细微很日常的声音,比如地铁过闸口刷地铁卡的声音、花鸟市场老人用上海话寒暄的声音,这些都是象征城市符号的声音。

这次活动不仅请到了好几位外籍演讲者,现场也有许多外国观众,所以现场使用了同声传译。“对于规模这么小的活动,能请到同声传译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还是免费的。”冯超说。

在一场TEDx活动中,组织者甚至准备了同声传译。

口译的工作台面向演讲台,在整个场地的最后方。据说这个封闭的小房间是临时搭建的,连同现场使用的同传耳机的资助方都属于一家做翻译设备的公司。所有这些器材的联络者主要是一位做口译的志愿者苏薇去联络的,她也是多次参与TEDx活动的志愿者。除了同传的赞助商,这次活动还有视频录制的赞助商。负责视频录制的是来自捷视科技的张建,他曾经也是一名TEDx的现场观众,由于喜爱这种分享形式,主动加入到TEDx的志愿者队伍,从之前TEDxPeopleSquare的活动就开始提供免费视频录制。这一套高清移动演播系统不仅价格高昂而且运送过来也颇费周折,录制之后还要传送到视频网站,这一切的服务费用也都由捷视科技自己承担。

当天有10多个中外志愿者,都佩戴了TEDxTheBund的徽章。另外一款徽章则印着TEDxCity2.0,每位现场观众都会领到这样一个徽章和一本宣传纪念册。这些徽章都是冯超自己出资定制的,她说很想让来到现场的人留下一个纪念,所以即使是自己掏钱,也觉得很值得。

活动的徽章是志愿者们自费定制的。

冯超说以后她做活动可能会做规模更小的,她希望TEDx能出更多精品,与TED的精髓吻合。“而且规模做大了,我自己也觉得好累。之前的TEDxPeopleSquare我是联合策展人,没过多久又做这一场就有点力不从心。在TEDxCity2.0开始前的一周我都只睡三四个小时,白天还要正常上班,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在活动结束谢幕的时候冯超很激动,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一遍遍感谢志愿者和给了她很大帮助的Richard、赞助商还有演讲者。最后当“老战友”Richard拥抱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2012年10月25日是TEDtoChina成立四周年的日子,两天后这群志愿者在粒子咖啡馆补过了这个生日。粒子咖啡馆正是其中一位TEDtoChina志愿者于朋明参与创业的,他曾是TEDxJingan活动的发起者。

这是一个没有固定经费的志愿者组织,连周年聚会的时候大家也需要AA制付账。聚会时,他们讨论了TEDtoChina的未来发展之路,比如创建更开放的渠道,吸纳更多的人加入到TEDtoChina志愿者行列,让内部的组织者享受充分交流的线上线下平台。当然,如何更有效地组织一场TEDx活动也在他们的讨论范畴,或许是要把流程模板化,又或者是找到更多的专业组织者提供管理意见。因为没有钱,也没有足够多的专业人士,这群志愿者们在组织活动方面还是相当稚嫩的。

译言网的宁宵宵就曾经自己承担交通费从北京乘动车到上海参加4月的TEDxFDU活动。回忆起那次分享活动,她觉得自己当时准备得不够充分,甚至连演讲的PPT也没有来得及做,主办方也没有与她做太多沟通,临场前都没有得到彩排的机会。后来TEDx组织者已经在这些方面做出改进——他们会与演讲者提前沟通演讲的PPT并且给出专业的演讲指导建议。

同时参加过广州TEDx活动和香港TEDx活动的香立记者陈晓蕾对于两次活动的感受就相当迥异。10月香港这场TEDxKowloon的演讲效果明显要好于在广州的那一场。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是两地文化之间的差异造成的,“主要取决于组织者的沟通和策划能力。”

她说,广州那场活动的时间一再更改,对于主题的把握也不是那么明确,演讲者的话题很随性,很多人还出现严重超时的情况,这些方面都显示出组织的混乱。而香港那场的主题是“香港是一块福地”,每位演讲者都围绕这个话题进行了一番分享,大家产生了强烈共鸣——生活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的人都在用心做事情。此外香港的这场TEDx活动是收取门票费用的,而中国内地的TEDx几乎都是不收费的,在她看来,把TEDx活动在章程允许的范围内商业化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有可能反而更能保证演讲者的质量和话题分享的水准。

在活动流程、演讲内容辅导、灯光和技术支持方面,组织者们一直在努力进行着改进。

TEDx本身有许多严密的章程限制,例如志愿者是流动的;活动需要每次单独授权;组织者必须居住在活动举办的城市;严禁通过TEDx的活动来牟利,即使是为慈善机构筹款也不行。这难免让TEDtoChina的志愿者组织显得较为松散和不固定。志愿者们正在改善这个局面,建立一个更高效的组织。他们甚至渴望做一些TEDx以外的项目,因为TED还有教育、儿童等多个值得推广的优秀项目。

叶富华说他把TEDx看成一场长期的实验。这个实验就是,假设在一个城市里,总会有一些人充满好奇心,愿意去发掘不一样的东西,并且愿意将它们分享出来。他希望通过做TEDx的活动可以把这样一群人找到并集合起来,然后这个小团体自己会发生一些化学作用,向更好的方向生长,同时影响到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