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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阳光灿烂的南加州。
一大早,郎平带上正在美国养伤康复的中国女排队员赵蕊蕊、冯坤走出家门,她们的目的地是好莱坞环球影城。跟在队伍最后的是郎平的独生女儿浪浪,浪浪是环球影城的常客,恰逢放假,她自告奋勇为妈妈和姐姐们当导游。
四个大个子上了一辆雷克萨斯越野车,郎平是司机,也是这一行惟一的“大人”。
看着车的前挡风玻璃上那道小裂痕,郎平感觉有些刺眼:“被一个小石子崩的,裂了有一个月了,只是简单补了补,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换!”
自从冯坤和赵蕊蕊到美国治伤,正处在冬歇期的郎平又成了大忙人,不仅要忙自己治伤和康复的事,还担当起了照顾中国女排两个“国宝”的重任,转眼间,在“大人”的呵护之下,“两小孩儿”已经在美国生活了两个半月,伤势渐好,心情渐好。
2006年女排世锦赛后,兵败日本的中国女排痛定思痛,不惜代价送主力二传冯坤和最佳副攻赵蕊蕊到国外接受最高水平的治疗,以期彻底康复重回赛场。而在中国排协四处寻找高水平治疗康复机构时,远在美国的郎平主动提出帮助中国排协安排赵蕊蕊和冯坤到美国芝加哥接受著名外科医生的会诊和治疗。
出发时的冯坤和赵蕊蕊,满怀期待却又深感惶恐,毕竟这是决定命运的一次出征,虽然在目的地等待她俩的不是比赛,而是会诊,以及可能需要的手术和艰苦的康复治疗。会诊的结果,当然就有一种可能,是美国专家借助最先进的仪器,给这两个怀揣奥运梦想的女孩的运动生涯判死刑,尽管这是个没有人希望得到的残酷结论。
她们就这样在迷茫中上路了,那天的北京,天阴沉沉的。
十几个小时后,她们看到了芝加哥的天,也是阴沉沉的,气温比北京还要低。走出芝加哥机场时,蕊蕊不禁打了个寒战。
华人小孙开车载着她俩来到了事先订好的公寓,这所公寓距离芝加哥大学医学院举步之遥,与主治医生见面的时间也已经安排好。幕后工作都是郎平完成的,包括把照顾两个“国宝”的责任托付给好友小孙。尽管那时郎平还身在北京,要晚两天才返回美国。
不会说中文的华裔医生Doctor Ho在第一时间和冯坤、赵蕊蕊见了面,并安排她们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冯坤的伤势和在国内时预计的差不多,需要通过手术清除右膝里的无数碎片。蕊蕊的诊断结果出人意料,骨扫描显示她的右腿胫腓骨在2004年骨折之后,虽然历经休养康复,外部骨质长势良好,但是投入大运动量训练,其骨头的中心部分仍然不够结实,存在风险,Doctor Ho果断建议采取在骨髓里打钉的方法彻底消除后患。
诊断结果令赵蕊蕊陷入无边的痛苦中,这个敏感多情的高个儿女孩,刚刚把三年前受伤时深植于右腿的15.8厘米八孔钢板珍藏起来,却又面临着接受一个异物植入体内的痛苦。而且受伤三年,通过不懈才努力恢复到今天的情况,她生怕这一场意料之外的手术彻底打碎她重返球场的梦。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想到又要上手术台,她伤心地哭了。
郎平就在这个时候来到她们身边。
由于长年的运动训练和忙碌,郎平也伤病不断。去年世锦赛带领美国队参赛,第一阶段比赛刚刚开始,她的左膝盖就出了问题,走路一瘸一拐,很影响工作。比赛结束回到美国,她就找了Doctor Ho,预约了手术。不过后来有了冯坤赵蕊蕊也要来美国会诊治疗的事,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姑娘,郎平特意把手术时间调到和她俩一起。
郎平深知蕊蕊的眼泪中有多少伤心和沮丧,多少不安和失望,她也知道蕊蕊如果决定再次接受手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力量,她更知道蕊蕊的腿不仅仅属于她自己。但是郎平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能带给蕊蕊的,只能是面对生活磨难的乐观态度,和一个曾经从事排球运动的大姐姐贴心的理解和无私的爱。
2月1日,美国芝加哥大学附属医院,三个大高个一个接一个被推进手术室,接受手术治疗。
前一天晚上,郎平带冯坤和蕊蕊痛痛快快大吃了一顿,然后和她们一起返回公寓,嘻嘻哈哈度过了术前的最后一晚。第二天一早,在乘车前往医院的路上,郎平笑称这一天是中国女排新老两代球员的“芝加哥手术节”。蕊蕊听后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冯坤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无奈。
冯坤第一个被推进了手术室,郎平拉着蕊蕊,还有陪同她俩到美国治疗的赖亚文,笑着送冯坤第一个上了“战场”。第二个是蕊蕊,因为手术部位和方法不同,蕊蕊被推进了另外一间手术室。
郎平是最晚一个进手术室接受手术的,只有看到蕊蕊和冯坤顺利完成手术,她才能放心。毕竟冯坤和蕊蕊赴美手术是她帮助联系的,医生也是她推荐的,而她俩,又是中国女排征战2008年奥运会的主力队员,手术的成败,关系重大。
在郎平被推进手术室之前,Doctor Ho带来好消息:两个姑娘的手术都非常成功!不过他对郎平表达的更多的,是一种感慨:“真不敢相信冯坤一个多月前还在打国际比赛,膝盖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打世锦赛、亚运会,中国姑娘真的是很坚强!”
郎平的手术难度也很大,不仅要解决左膝盖里软骨已经碎得“乱七八糟”的状况,还要通过植入再造膑骨来进一步解决膝盖问题。
主刀的Doctor Ho是郎平的老朋友了。2005年秋天,经人介绍,郎平找他做了颈椎手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Doctor Ho了解了Jenny(郎平的英文名)的传奇故事,并被这个坚强乐观的女人深深感动。也是那次手术的成功,以及听到的很多业界对Doctor Ho的赞誉,促使郎平在中国排协为冯坤赵蕊蕊遍寻名医时推荐了这位华裔外科医生。
郎平手术进行完被推出手术室时,冯坤和蕊蕊还在昏睡,折腾了一整天的赖亚文也已经筋疲力尽了。她俩相视一笑,为终于平平安安度过这个“芝加哥手术节”。
美国的医院和中国不同,类似郎平、冯坤、赵蕊蕊接受的这类外科手术,术后当晚留院观察,一切正常的话第二天就让出院恢复了。所以第二天上午,冒着芝加哥的鹅毛大雪,她们回到了温暖的大公寓。郎平、冯坤、蕊蕊每人一间房,负责照顾她们三人起居的赖亚文住在客厅,随时听候三个伤员召唤。
四人刚刚安顿下来,就有客人来了。当地热情的华侨们早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不仅大捧大捧送来了鲜花,还带来了他们亲自烹调的美食。由于送美食的人太多,而且每个人都是带了四个人的量,这让大家面对一大堆好吃的犯起难来。郎平开玩笑地感慨道:“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四个即使玩命吃也吃不完啊,看来减肥就要成为我们术后康复之外的第二等大事了。”
伤口还在痛,医生就赶着伤员们做康复治疗了,这是一天都不能耽搁的大事,特别是对于冯坤和赵蕊蕊这两个还要重回赛场的运动员来说,在彻底摆脱伤病折磨之前,这就是她们每天都要做的头等大事。
蕊蕊的脸上还是很少能看到笑容,虽然医生告诉她手术成功,她似乎还在担心着什 么,特别是腿表面总是有些麻麻的感觉,让这个久病成医的姑娘浮想联翩:该不会是在手术过程中伤到了腿部的神经吧?下次见到Doctor Ho,一定得问问他会不会有这种隐患。
Doctor Ho来了,蕊蕊急忙向医生求教,带着深深的担忧。这个大个子的姑娘真是被三年来的伤痛经历折腾怕了,生怕再出什么问题。我们再观察一下,如果你的手术腿在两周之后还非常的痛,并且有麻麻的感觉,那或许我们需要再检查。Doctor Ho不讳言各种问题产生的可能性,就像他术前向赵蕊蕊交代的一样。蕊蕊一度陷入更深的担忧之中,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恢复,并积极康复。
转眼就是春节,虽然郎平还不能轻松行走,但是她放不下在洛杉矶家里的妈妈,也想念分别半个多月的女儿,所以拄着拐杖飞回洛杉矶了。面对分别蕊蕊和冯坤很是伤心,本来说好她俩不要起来送,可是两个人还是上好闹钟,一大早爬起来和郎平道别,她俩不方便下楼,就站在窗口一直看着郎平的车消失在白雪皑皑的路尽头。
离开芝加哥前,郎平为两个姑娘安排好了在芝加哥的一切,但即使这样,回到加州的郎平还是时时牵挂着“两个小孩儿”。几乎每天,她都要打电话和她们聊天。农历大年三十那天,郎平又打电话过去询问,听说华侨小孙已经买了很多好吃的送到公寓,而且正在和她俩一起包饺子,她才放心出门吃自己的年夜饭。
在郎平和很多热心朋友的关怀帮助之下,蕊蕊和冯坤的精神状态和腿伤都在逐渐好转。春节后郎平重返芝加哥时,蕊蕊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而且扔掉了一个拐杖,康复训练也进入了新的阶段。令郎平感到欣慰的是,随着恢复进程的加快,蕊蕊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是那么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也开始有了甜美的微笑。这和手术之前一想到伤心的事情就抹眼泪的蕊蕊判若两人。
郎平重返芝加哥,带给在冰天雪地的芝加哥寂寞生活半个月的蕊蕊和冯坤大把的快乐。第二天,三个大高个就出现在了美国职业冰球联赛芝加哥黑鹰队对底特律红翼队的比赛现场。虽然她们三个都对冰球一无所知,但是坐在伟大的乔丹代表芝加哥公牛队时战斗过的体育馆,感受着老美对冰球的狂热,她们还是很开心。当得知为她们手术的Doctor Ho是芝加哥黑鹰队的队医时,对主队更多了几分亲切感。比赛之后,三人特意跑到体育馆大门外,与永远立在那里的乔丹雕像合影留念。
第三天正好是一个周末,受华侨唐先生的盛情邀请,郎平带着两个姑娘参加了芝加哥为申办2016年奥运会所举办的捐款酒会。为了让冯坤蕊蕊漂漂亮亮地出席酒会,郎平还特意陪她俩到专卖高个女孩服装的商店买衣服。在那间商店里,身高1米97的赵蕊蕊终于如鱼得水,买到了近些年来少有的心仪的长裤长裙,冯坤1米83的个子不算奇高,所以她选中的修身长裤,还是郎平回到公寓一针一线帮她改好的。郎平说,自己付出的所有辛苦,在看到她俩青春美丽的笑脸后,就觉得很值得。
春天来了。
再次返回洛杉矶的郎平眼看芝加哥寒冷的天气对蕊蕊、冯坤的康复不利,就开始筹划把她俩请到自己家来,一边在温暖的阳光下放松身心,一边继续康复治疗。
就在蕊蕊和冯坤到达洛杉矶的当天,郎平接到了姚明的电话,他正要到洛杉矶打比赛!天时地利人和,促成了中国体坛四个大个子的“高峰见面”。细心的姚明在赛前那个傍晚,定了一辆加长超大的林肯礼宾车,把三个“排球女将”接到了海边的一个大饭店。在那里,他们一起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海鲜大餐。
次日,“排球女将”又集体出动到球场为姚明呐喊助威,坐在湖人的球迷中间为火箭加油,姚明也在那一场比赛中打出近来少有的高水平,帮助火箭队在客场拿下了湖人。
到达洛杉矶的第三天,当地华人为她们举办了一个盛大的Party,在现场,他们挂起了横幅祝女排姑娘早日康复。蕊蕊告诉在场的华侨朋友,她已经能自由地行走,下一步就能跑上跑下了,而冯坤的膝盖即使是按最保守的估计,也只是偶尔需要拐杖帮忙。下一步,她们将要投入更艰苦的康复训练当中,不过因为心里有重返赛场征战奥运会的目标在,所以再苦再累也一定可以挺过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蕊蕊和冯坤的恢复前景乐观,而她们的伤势恢复情况,将直接关系到她俩能否在北京奥运会上大放异彩,所以这一段在美国养伤的日子,无疑是她们为2008年奥运会努力的一段最重要时光。就在她俩在美国期间,北京奥运会的金牌“金玉良缘”隆重亮相,这再次激起了她们搏击奥运的热情,而因为有了这段在美国疗伤康复的经历,她俩又多了一个心愿如果中国女排在北京奥运会上实现梦想,她们一定要和深爱的大姐郎平一起分享这金牌的荣光。
责编 张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