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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印迹的锐利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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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是近年出现的“新归来诗人”(特指在1980年代就开始写诗,后来因种种原因而一度中断写作,近年又重提诗笔的诗人)群体中的一员。值得注意的是,顾北的“重返”,不是简单地延续早期诗歌写作的抒情风格,而是极力求新求变,充分展开各种新的艺术可能性的探索。顾北的新作《作为王的男人》等几首诗就是这种探索的具体体现。

在《作为王的男人》一诗里,“作为王的男人”显然是一个过去式,他早已失却了昔日的王者风范,甚至深深地陷入一种困厄的处境之中难以自拔:“一个男人坐在阴影中。纵横交错的/树荫,像个牢笼,阳光在旁边切开了新鲜入口,你无法走进/正如他无法出来,光线是摇晃不定的/周遭环境被敌人毁坏殆尽”,而诗中的说话者“我”,则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打量着“作为王的男人”的全部雄性荣耀的衰落:“我鼓动自己奋力爬上去/发现男人已老,须长面白/他五指缠绕,显得柔弱静美/目光宛如一头即将退位的狮王/悲伤望着妻妾们施施然离去/噢,那是被风抽干了的兽皮袋/终因生活的遗弃而软倒在地”。在这里,柔弱、干、软等形容词发挥了一种有力的消解作用。不过,如果细加推敲,我们也就不难发现,在“男人”和“我”之间暗含着一层吊诡的关系:眼下的男人其实就是“我”未来的结局或归宿,或者说“我”的打量对象是自身。从这个意义说,诗的第一节的最后发出的“我要真正的生活”的呼告,既是男人的声音,也是“我”的声音,二者相互渗透。那么,在喧嚣混乱的当下,什么样的生活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生活”?诗人在其他几首诗里向我们提示了一些颇值得推敲的线索。

首先是让生命重建与水之间的亲密联系,获得充足的湿润感:“我相信天上掉下鱼,掉下大江和雨中惊吓的/女人。春天需要一场豪雨,需要从城市出发前往/农村。一些花朵犹带雨露,趟水的大街横亘在/淡淡的额头,一些粉红,一些花白,一些可以在/镇海楼这样宏伟的建筑大声喊叫的诗句”,这种湿润感不仅仅是身体的需要,更是精神的,心灵的内在需求:“在我仍旧疲倦于写作而不停留,望见身体的旧帐篷/依然流落在雨水里。那已是我行将湮灭的声音/借一场不期而遇的雨/寻找一个时代鲜明的印迹”(《雨天·鱼和女人》)。其次是激活爱情之火,使之与“水”构成一种相克相生的和谐关系:“水在沸腾时候歌唱/它亲吻了温度和拘谨的铝锅/水在结冰时候睡去/它亲吻了久候的那人和蓝色大地”(《我清醒是因为所有的水都醒着》),不过要真正实现二者之间的平衡有着极大的难度,尤其是当“水”演变成“巨澜”,从而形成一种压倒性的优势力量时,“火熄灭的叹息”就难以避免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达到二者的平衡,这就需要一种大智慧了。最后,告别的姿态也是不可或缺的。在《再见,巴布勒斯》里,“巴布勒斯”可能是诗人生造的一个名词,它所指称的是一个类似乌托邦的所在,只是这个乌托邦已经暴露出种种问题:“再见,我的巴布勒斯;嗨,再见啦/永远的川上河流,谨小慎微的父亲,我陌生的姐妹/昨夜的肥酒如沐春风,更多亲人围绕身旁/说话,说着天上的愉悦;再见吧,再见/亲爱的巴布勒斯。你不要再找我,丢失的/再见,我死去的母亲,处女的母亲,我罪恶的/巴—布—勒—斯”。或者也可以说,巴布勒斯是旧的生活方式的象征,作者告别的指向性显得十分明确。而在那些密集而急切的告别语的背后,隐藏着诗人寻求新的乌托邦的意图。

当然,这些线索不是标准答案,它们带给读者的,更多地体现为一种启示,而非具体的解决方案。事实上,诗人的写作,往往是以一种独特而犀利的方式来见证时代,烛照人心。当下社会转型时期的矛盾、混乱、破碎、失重感,等等,正是顾北的这些诗为我们揭示的“时代鲜明的印迹”。阅读这样的诗,我们会更为深切地体察自身所处的生存环境和精神境遇,从而与这个时代建立一种更为良性的互动关系。

伍明春,文学评论家,现居福建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