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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龟麟的多元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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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江苏淮阴师范学院萧兵教授历时15年、数易其稿而写就的《龙凤龟麟:中国四大灵物探究》一书,将于2013年由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四灵”(龙、凤、龟、麟)是中国文化、中国古代宇宙观或意识形态的重要“象征符号”,在中国古代宇宙观、天下观“多元一体”格局里举足轻重,无论是人类学还是宗教学,也不管是艺术学还是故事学,都不能绕开它们。萧兵教授力图把《龙凤鬼麟:中国四大灵物探究》当做艺术人类学兼文学人类学的一个“标本”或“个案”来写作。作者使用的虽然是传统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却由于牵涉人类与自然、人类与动物的互动关系,写起来就有点像新兴的“生物人类学”的作品。既然是“人类的”,就应该是世界范围的观照,包括跨文化的“比较”和超时代的“贯通”。因而该书具有人类性与艺术性、世俗性与宗教性、民族性与世界性等多元统一的特点。

人类性与艺术性的统一

“四灵”或“四神”或其母型虽然都曾经成为初民的食物,却不是他们狩猎或家养的大宗。原因倒是经济性的:它们不像猪羊能够提供极多的肉,捕捉起来又困难得多。它们更没有成为驯化与畜牧的对象。根据哈里斯“文化唯物主义”定律,它们既不像猪牛羊那样迅速、大量地把植物蛋白转化为人类生存与进化所必需的动物蛋白,又不能像牛马那样提供“动能”或“劳役”。它们成为灵物、图腾或神癨化身,主因不是纯实用、纯功利。那么,什么是它们成为“灵物”的主要原因?作者认为,主要基于它们的生存能力、生存智慧与生存方式。

“四灵”或其母型,几乎都是生命力、繁殖力极强的动物,蛇、鳄、蜥、龟与某些昆虫,某种“巨鸟”有极为绵长的历史,有些可追溯到恐龙时代,比人类古老得多。它们经历过许多天文或地质的灾难,却未被灭绝而顽强存活下来,或者得到进化。生存的智慧是最大的智慧。何况它们还有许多神奇而又神秘的适应环境的生活方式,诸如能够“两栖”或“多栖”生存,或者能够“冬眠”深挖洞、广积粮,以最少饮食、最低消耗,最优化地延长或扩展生命……再加上其凶猛与诡秘。例如鳄、蜥与某些鸟、虫的窟穴生活,蛇的“腹行”,龟与水鸟的“多栖”,候鸟的节律运动,鹿的换角等,在初民心目中这是多么奇妙,多么神秘,多么有趣,多么智慧!

世俗性与宗教性的统一

作者指出,“生命(力)”意义上的生殖本性、繁衍能力,也是“物”而为“灵”“物”而成“神”的重要缘由。“四灵”及其母型几乎都有极强的与繁衍能力,人类对此的向往与敬仰决不仅仅限于它们自身的繁殖。“食色,性也。”初民极为关注提高自己的性能力以及与之直接关连的繁殖力。这决不仅仅是本能的满足与快乐,能不能向“灵”与“神”学习摹拟这方面的超强能力,直接关系到个体生命的扩展、集体生命的延续。即便是所谓图腾机制里的“返祖”冲动与扩张需求,也不是(或不仅仅是)希求崇拜对象的大量繁衍(以满足食、用等方面需求),由于“交感”作用,“祈生”仪式乃至特定语境里的吃食图腾动物,像澳大利亚原住民的Intechuma图腾圣餐仪式,是为了祈使族裔的超长繁殖与延续。还有重要的一点,“四灵”或“四神”及其主要母型都是(或多是)强悍而凶猛的动物。蛇、鳄与猛虎等不必说了。巨蜥极善进攻,公鹿杈角有力,龟甲坚硬不破。凤凰的最早母型鹰鹫,最大变身为“大鹏”,即为猛鸷。还有许多虫豸与某种水龟善于咬噬……这些都是它们生命力强大的证明,也是初民对它们既敬爱、又羡慕、还恐惧的重要理由;也是被忽视的中华民族“尚武”精神、“勇敢”品质的古老显现。

作为自然的有生部分,动物不断被人化———不仅限于人性化与人格化———人也不断将自己的能动本质对象化于“有生的自然”。“四灵”有步骤、有层次地被“提升”到人或超人的地位,从而具有人或超人的“权威”或特性。龙与凤的“社会地位”特别高,逐步被统治者提升为不可侵犯的神圣,回过头来又被垄断为私有物,以证实君主无尚权力之世俗“合法性”与宗教“权威性”。“引导兽”的麒麟(或其改型),似乎精通人类的文化和语言,被赐予灵智的生命与幸福。憨而笨的乌龟,被看做武勇与“积极防御”的象征,还被赋予最高的智慧:不但能够占卜现在与未来,而且是“第一圣书”《周易》的建构者、参与者。这些都是社会构造、文化特性对于宗教与传统形成的基础性作用。随着时代的进步、人类文化与智力的提高,“四灵”被歪曲、被独占的神圣性逐渐被解构,以回归其作为智慧、勇武、美丽象征的神话与美学本性,被称为中华民族凝聚力与精神资源不可分割的部分,乃至被当做游戏、观赏与装饰不可或缺的构成。

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统一

作者反复强调,既然是“人类的”,就应该是世界范围的观照,包括跨文化的“比较”和超时代的“贯通”。以龙来说,不仅古代印度的“那迦”(Naga),欧洲的“德拉贡”(Dragon)———也许还能远溯至古代埃及与古代西亚的“原龙”都有以蜥鳄或蛇的形象出现,或以它们为母型(Model)者,谁也不能说明它们没有间接的“联系”或因子播化的可能。以鹰鹫为主要母型的神话大鸟,更是世界性的,其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而上九百里,像龙卷,如雷电,俨然“齐谐”里大鹏或印度的金翅鸟。它们不但以鱼(鲸)或蛇(龙)为食,而且鲲鹏一般地相互转化。龟、麟的跨民族可比性较少,但是,长颈动物的信仰,“独角兽”的神秘,海龟、海蟒等的“水怪化”,也决不限于一国一洲。以上的神话动物或动物神话大都是趋同于可比的,许多是“整体对应”“多重平行”“细节密合”(比较文化三原则)兼具,很难用“偶似”之类的遁辞来掩饰。

作者在着重探究中国的“四灵”的基础上还广涉西亚的“原龙”。欧洲的格里芬、德拉贡,印度的那迦,以及世界神话里的大鸟巨鱼、美洲蛇等。在研究世界性“四灵”的融合演进之后,“四灵”已不仅仅是人类学家所说的“地方性知识”。它们已慢慢成为“中华”四方百族的共同的集体表象乃至基本信仰之一,成为文化传统与心理的“物化形式”之重要内含。所谓“龙的传人”绝非虚言,也不限于华夏—汉族。

本书是文学人类学或艺术人类学的探究著作,跨文化、跨时代、跨学科,又有些像“生物人类学”的尝试。篇幅虽大,却因为插图甚多,讲述生动,读起来轻松愉快。其中像境内外的鳄蜥崇拜的缘由,虫化为龙,生殖意向力与返祖回归,凤鸟的大小变化,鸟鱼冲突与互相转化,忍者神龟的智勇双全,巨鱼的创生、创世与托载世界,麒麟出于长颈鹿与独角兽,等等,不仅论述新颖,证据充分,而且趣味盎然,启发无穷。全书力求沟通中外,贯串古今,交融文野,协商雅俗,兼顾老幼,广知益智,是文化史、艺术史、自然史、学术史研究者与爱好者可资欣赏与品评的读物。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