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多山的民间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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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在官方与社会组织的声音备受重视的过往，民间叙事日益被发现、发掘。本文以嘉绒墨尔多神山生殖崇拜为中心的表述为例，探讨了墨尔多山信众的民间叙事，并由此分析了文化的基本功能是满足生理欲望。

【关键词】 墨尔多山； 民间； 叙事； 生殖崇拜

杜维明教授从大传统的背景下，搭建了三个象征世界交互作用的文化中国(Cultural China)。李亦园先生紧接着对文化中国的内涵进行了推延和补充，他强调应从小传统也就是民间文化的的角度出发来探讨[1]，这正如大众生活（folklife）的意义之于民俗学的价值。下层文化的践行者就是民众，“民间”的声音历时悠久且积淀深厚。

发现“民间”，不仅是口头的歌谣，书面的诗歌，还包括文字的和文字以外的文化文本，如“图像叙事”、“博物馆象征”和“仪式展演”等（参见叶舒宪、彭兆荣、徐新建于2008年11月所发表《中国文学人类学第5届年会主旨》中的人类学的文学转向）。

1 前人的叙事

墨尔多山作为苯教与佛教两教的大神山，为清朝政府所春秋祭祀的对象，从宗教内部的著作看，有《墨尔多山志》。该书原文为藏文手写本，书中记载“辛亥年四月二十日活佛祥秋多吉在嘉绒玉札铺岩洞（位于墨尔多山上）发掘出来，并译成藏文。”在苯教经典中，也有专门的记述。从外部来看，李茂、杨先郎布、舒福秋所写的《墨尔多神山――神秘的大自然群雕塑遗产》著作则是从旅游开发的角度对墨尔多山的神秘的“108景点”的介绍，并涉及到当地的民俗风情[2]。谢伟文的文章《转经之路――朝圣川西墨尔多神山》，也从便于旅游的角度对转经的路线进行了梳理。张昌富则在其《墨尔多神山及嘉绒藏族的山神崇拜》一文中从民俗文化的角度讲述了墨尔多山的传说故事，简略介绍了当地神山崇拜的方式。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亚洲研究所的彭文斌研究员也较早的注意到墨尔多山的价值，实地考察后以英文论文的方式在国外发表了论著。

前人对墨尔多山的叙事，包括本人所写的论文《朝圣与转山――丹巴藏族转山考察》，都主要是从宗教、旅游、嘉绒藏族的民族性、国家与社会关系方面来讨论，较少对民众围绕墨尔多山的转山活动本身进行论述。墨尔多山的意义是多元而变迁的，大多数研究重视其中的某几个维度，都忽视了重要的一环。转山活动的实践者是民众，然而民众对墨尔多山的认识，在叙事中却是相对缺位。这种重要性与现实叙事中的忽略，形成了一个反差。透过墨尔多山转山活动的文化文本，我们或许可以靠近民众的认识。

2 墨尔多山的文化文本的一种解读――民间的生殖崇拜

墨尔多山是嘉绒地区名山，在整个藏区也享誉盛名。其山名系藏语音译，历史记录中也写作“木尔多”、“猫都”等。此山海拔约4800米左右，横跨丹巴、小金等嘉绒核心地。在民众的眼中，墨尔多山因墨尔多山神居住其中，另一方面，将山作为神的身体，而具有了神圣性。一年两季（根据实地调查，当地没有春夏秋冬四季的区分，一年分为两季，即冷和热的季节）中，村民有各种祭祀神山的活动。墨尔多山神，除了是地方保护神，还是具有赐予生育功能的神。在民众对墨尔多山的认识中，我们看到了生殖崇拜的展现。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的第一版序言中指出:“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蒂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3]。”生殖崇拜正是由对“种的繁衍”这样一个对人类发展至关重要的历史使命的注重而发展起来的。

2.1 山形与生殖器的同构

在民众的心中，山是有性别的。一般山神都是男性的，而相关的圣湖是女性的，神山与周围的圣湖常结为夫妇，譬如念青唐古拉山神的妻子就是纳木错圣湖。墨尔多山神的妻子是墨尔多措纳。山是男性，这与山形给人的感受有关，这与印度教的看法是一致的。“由于受性力派影响，印度教还把冈底斯与男性生殖器相提并论。它们认为所谓得道解脱，是用来完成的，或者可以说是男女中所得到的快乐的无限延续[4]。”

墨尔多山的性别，在学界是有争论的。一些学者认为墨尔多山是女性的，如赞拉•阿旺措成认为嘉绒原来的全称是“夏尔嘉尔莫察瓦绒（shar rgyal mo tsa ba rong）”,其中“嘉尔莫”意为大女神，是指大女神圣地――嘉尔莫墨尔多山系[5]。当地的民间艺人曾国华还在墨尔多山上拍到类似女人的形象，他称之为黑骡仙姑。但大部分民众认为墨尔多是男性的，在当地有多个关于墨尔多将军的传说，认为墨尔多山因墨尔多将军而得名。

其中一个传说是这样的：

在丹巴县城东北面，小金沟下游，有一座高耸入云、风光秀丽的山峰，名叫格尔隆山。相传山下有位坚强勇敢，见义勇为，伸张正义的藏族青年，他曾为吐蕃王朝所招，率兵远征，打击巴尔布的入侵，班师回朝，凯旋而归。后人为了敬仰他的忠勇，把格尔隆山改名为墨尔多山，并在山脚下建庙宇给他塑像。从此以后，墨尔多山成了苯教的大自在神山，墨尔多将军成了嘉绒地区守护神。藏区群众每逢农历七月初十――墨尔多将军诞辰日，就从各地云集墨尔多庙，参拜墨尔多将军，进香还愿，转墨尔多神山。“七月十”自然也就成了嘉绒地区一年一度的“墨尔多将军会”[6]。

传说中的墨尔多是骁勇善战的青年，后来成为了嘉绒地区的保护神。

民众对墨尔多山神性别的确认，还来自于墨尔多的山形，其中性别特征是确认性别的标志。民众在转山过程中，将墨尔多山按相对的高度、形态分为墨尔多山的脚、腹、胸、脖子等。在叫做石笋沟的沟谷中，也就是墨尔多山的腹部之下，耸立着一巨型的石笋，顶部有泉水，有时甚至会喷射泉水。

2.2 神圣的逻辑

自然界的存在，并不能自我解释。人对自然界中的现象赋予性的想象，再根据想象，返回自身的实际行为。这是一种神圣的逻辑。

在墨尔多山被认为是男性后，民众又给他配以妻子。墨尔多山神的妻子叫墨尔多措纳，即墨尔多黑湖的意思，她是墨尔多山垭口处的海子。他们还孕育下一代，在墨尔多山周围，围绕着65座神山，包括女儿、女婿、四大护驾山神等。石笋正对面的嘎乌岩，岩下是神仙洞。洞穴是传统生殖崇拜中的女阴的表征。在特定的时间季节，石笋与神仙洞就会发生叠影的现象，这被民众看作是两性相合。

神山本身的奇异造型和动态的交合行为，引起了人们对墨尔多山的更多祈求。从崇拜而引申至生育的崇拜。墨尔多海子旁有雌雄二泉，据说孕妇饮雌泉生贵女，饮雄泉生贵子。更有村民直接把转山说成是“取雨”，意为男女之交合。

在实际的转山等神山祭祀活动中，有些无法怀孕的女子，在外与人野合而得子，这可谓墨尔多山的生育功能的另一种“科学”的解释吧。在祭祀活动中，有专门跳锅庄的时间，男女通过锅庄认识或沟通，跳了锅庄过后，则相携而去。一般是由男性将女性拉到一边，这种行为称为“拉姑娘”。

2.3 文化的基本功能――满足生理欲望

转山作为文化的活动，它有多项基本的功能，简略而言至少分两层，满足社会需要和满足个人需要。从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看，人有从低级到高级的五种基本需要：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和爱的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实现需要。民众的转山，最基本的一个功能，就是为了满足人的生理需要这个本能，返回人的本性。这并不单纯是返回到现代人的生理，也可以说是返回到先民的信仰。有学者认为八卦是先民生殖崇拜的产物[7]，生殖崇拜正是探讨文化之源的一种被忽视的重要方式。

参考文献

1 李亦园.从民间文化看文化中国[J].中国文化，1994,9.

2 李茂,杨先郎布,舒福秋.墨尔多神山[M].成都:经纬测绘印刷新技术公司，1997,7.

3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4.

4 诺布旺丹.岗底斯山及其神秘文化[J].中国，1996,3.

5 赞拉•阿旺措成（藏）,张绵英.嘉绒藏戏的历史渊源及艺术特征[J].四川戏剧,1994,1.

6 www.省略/xx/dc/jiqing.asp.

7 赵国华.生殖崇拜文化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8.

［收稿日期：2008-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