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书店 遭遇倒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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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了16年之久的光合作用书店倒了，供应商们赶到光合作用在北京的直营门店，堵门索要被拖欠的书款，搬走书店内部物品，曾经给人带来“悦读”体验的书店狼藉一片。近10年来，民营书店中5成倒闭，光合作用的猝死似乎并不为奇。然而，如此狼狈的结果也揭开了民营书店的伤疤。

10年前，电影《电子情缘》中，两代人共同经营的小书店被连锁大书店挤垮。今天，没有电影情节中浪漫的爱情故事来弥补民营书店之殇，实体书店之间竞争惨烈、 传统书店与网上书店之间的竞争同样惨烈。民营书店终于抵不住大幅上涨的经营成本，以及来自网上书店的低价销售策略，一批批倒闭，只留给爱逛书店的读者一个黯然神伤的背影。

近些年，上海“季风书店”、天津沪文书店、北京人文学术书店“风入松”等相继关门，而国内曾经最大的民营书店第三极书局历时3年，也抵不住激烈的价格战，黯然关门。实体书店能否走出盈利困局？未来该何去何从？

惨烈现状

建立文化地标是很多书店经营者的构想。第三极书局创立之初，目标是成为中关村地区配套的文化商业服务区、成为中国原创文化集散地、成为中关村地区的不夜城。第三极创始人欧阳旭以“地产式书局”为商业模式，一方面打造文化盛宴中心，另一方面进行商铺招租。在轰轰烈烈的宣传攻势下，第三极的开局表现颇为抢眼。

但事与愿违，第三极开张不久，一场席卷海淀零售书业的价格战打响。第三极1个月8.5折的活动被与其一街之隔的中关村图书大厦7.5折优惠抢了风头，随后两家书店拉开一场旷日持久的价格战，周边的海淀图书城也加入进来，此后8折成为海淀图书的零售价。这场战争以第三极欠下8000万元债务破产出局结束。

台湾地区诚品书店的成功给书店经营者许多启示，光合作用书店在北京曾有13家连锁店，多分布在社区、高校和商圈。其想法和诚品书店如出一辙，即门店让顾客步行可及。光合作用五道口城铁西侧地上店和城铁东侧华联商场二楼的店仅隔一个街口，如同诚品书店一样，光合作用本意想形成随处可见的文化体验，让读书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尽管拥有如此美好的愿景，光合作用仍因上涨的租金、人力成本等和失控的扩张节奏而关门。

同样有着十几年历史的纸老虎书店相对幸运一些。目前，纸老虎在北京拥有4家大店，面积近4千平方米，然而5年前其经营面积则是2万平方米。纸老虎董事长曹章武说，经营面积还会继续缩小，腾出来的面积会分租出去，作为纸老虎收入的一部分。

民营书店纷纷关门、瘦身，到底有多少不能承受之重？图书领域亦有国企、民企之分。“民营书店每年要交8.5%的营业税，17%的增值税，国有书店则可享受税后优惠政策，加上市场环境存在一些问题，民营书店倒闭不惊讶。”曹章武说道。

国有老字号新华书店可享受县级及县级以下书店免收增值税的优惠，同时作为国家文化改制试点单位，免征企业所得税、营业税、城镇土地使用税及房产税6大税种。与此相比，民营书店每年需要缴纳的税种有增值税、营业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地方教育附加税、印花税、企业所得税。另外，国有图书企业场地大多自有，不需要交房租，或者有政府场地补贴，但民企却没有。

更令民营书店头疼的是激烈的价格战。网上售书基本是6-7折，而对民营书店来讲，图书卖到6折，毛利只有5%。网上低价给民营书店造成巨大冲击，而实体书店之间的竞争亦让各方流血不止。“网店有庞大的融资支持，而且网上售书即使毛利不足，也有其他商品销售的利润来补足，而对于实体书店来说，图书销售占总收入90%。”曹章武介绍道。

在成本方面，民企与国企无法抗衡；利润空间又不断压缩，加上电子商务的冲击，民营书店倒闭或许是种必然。

融资困局

曹章武计划两年内在北京开设20家纸老虎门店。在他看来，这速度不算快，唯一的问题就是资金。

民营书店倒闭纵有千万理由，但导火索都是资金链断裂。光合作用就因业务扩展过快导致资金分散，无法按时给供货商结款，供货商拿不到货款随即减少新书供应，上架新书减少导致顾客减少，这一死循环让光合作用最终倒下。

然而，融资无门让书店经营者非常无奈。

面对贷款、股权融资等方式，民营书店有苦难言。

“用自有房产进行抵押，能贷多少钱？” 曹章武有些无奈：“对于民营书店来说，恐怕只能选择股权融资。”然而，电子商务大行其道的今天，投资方对传统书业有多少信心亦是民营书店融资时必须考虑的问题。

目前，内地没有出现一家民营书店获得创投的案例。2011年底，光合作用书店宣布重组，正紧锣密鼓寻找融资机会。

正与投资方密切接触的曹章武直言：“民营书店若要发展，必须融资。创投投资书店，一定要看商业模式，单纯依靠销售图书作为收入来源没有发展。”

实体书店一般6.5折从供货商处进货，再以7-8折售出，仅能赚取1折左右利润，如果大批进货或预先付款，进货价可再低10%-20%，尽管如此，图书销售的利润空间仍然有限。“这样，即使获得创业投资，登陆资本市场，市盈率也会偏低。”曹章武一直在寻找能够带来更多回报的商业模式。

与连锁书店相比，以沙龙活动和独特文化格调著称的单向街书店则显示出些许淡定，此类书店有其固定的顾客。一个普通冬日的下午，单向街书店不大的空间里有几个顾客安静地徘徊在书架前，二楼的咖啡馆里三三两两坐着读书、聚会的人，这个书店透着随性、宁静的气氛。“单向街书店不想做多大，只希望一直做下去，做成一个百年小店。”单向街书店主管小武说道。

单向街书店是12位志同道合的媒体人、企业家共同出资成立的一块文化自留地，不急于扩张，也不打价格战，所有图书正价销售。4000-5000册精心挑选的图书吸引了一批忠实顾客，图书销售是书店主要收入来源。除了提供“悦读”空间的愿景外，单向街并没有明确的商业模式。单向街也面临着资金问题。单向街书店一度因为经营困难而选择搬离位于圆明园的别致院落，改在蓝色港湾商圈，目前单向街最大的成本压力来自房租。“股东们不想把书店做大，我们想用其他方式弥补书店的经营成本。”小武说道。

转型之战

民营书店纷纷修炼御冬术，进入一场转型之战。

单向街书店打算实行会员制，二楼的咖啡馆也是书店营收的一部分。另外，沙龙场地外租也可获得部分收入。尽管单向街书店始终希望成为一家独立小店，但为了生存，亦开始做细小的改变。

相比于单向街较为随性的改变，光合作用的转型则担负着起死回生的要务。光合作用新商业模式设计方负责人张宁在媒体上透露，光合作用将开辟线上和线下“两条腿走路”的模式。

具体而言，光合作用的线下书店，将从传统定位即“你的第二书房”升级为“悦读者的城市客厅”，光合作用不再是私人书房型的私密空间，而是推崇交流的客厅式共享空间。同时，光合作用还将实现网上销售，并推出数字阅读，而光合作用的身份将成为电子出版商，并出版电子作品。书店经营者纷纷看好电子书市场，曹章武也表示未来一定要在电子书方面有所作为，而当当网、卓越网等电子商务企业均已开始电子书之战。

在民营书店经营寒冬里，纸老虎得益于其会员制的商业模式持续发展，其在全国拥有60万会员，其中60%-70%的会员为预先充值的vip会员，这成为纸老虎现金流的一部分，也是其与供货商议价的重要砝码。尽管纸老虎的模式在过去显现出一定优势，但曹章武对于转型也做好了准备。

“我们一直在思考，实体书店怎样与电子商务进行有效结合。如果直接进入电子商务领域与电商企业竞争，实体书店没有优势，毕竟电商企业已经占有大量市场份额并且发展成熟。”曹章武不想在电子商务领域以卵击石。

“我们将来会选择类似于诚品的模式，将大店分拆成小店，把现有大店分拆成小店，争取两年内在北京各区县均有纸老虎店面，并且每个店面就是一个仓储中心，辐射周边社区，进行网上售书配送服务。”曹章武希望以一种图书外卖的方式，以店面为中心，辐射周边社区，与电商不同，进行差异化发展。

与光合作用相似，曹章武也规划向上游延伸，开展出版业。

“纸老虎将采取加盟方式，建设很多门店，加盟店不收费，但要进行统一采购。如果门店数量足够多，那么纸老虎将会拥有更多渠道，用这些渠道可以做出版。”曹章武说道：“这种标准化经营的商业模式，可以给投资者更多回报。”

未完的战争

书店的竞争远未结束，随着电子商务企业的发展和民营书店的转型，一场价格升级战正在酝酿。

某图书大厦只需5元即可办会员卡，享受全场8折优惠；VIP会员则可以享受折上折，基本上是6折左右的优惠，这与网上售书的价格相差无几，而电子商务随着物流配送和仓储成本增长，未来可能也不好过，实体书店与电子商务的竞争将更加白热化。

与此同时，中国图书零售业存在着中间流通环节和商众多、教材和教辅书被国有书店垄断等现象，随着物流、租金等成本压力增长，未来图书的利润空间将会更小。

行业洗牌仍将继续，民营书店仍要在寻找转型战略的寒冬中煎熬。对于民营书店而言，线上线下互动意味着更多成本投入，而融资则是救命稻草。转型为了书店经营，也为了打动投资人获得融资。

事实上，电子书带来的颠覆性冲击即将显现。美国福里斯特市场调研公司了一个关于美国电子书报告说，到2015年，电子书的销售额会增加到30亿美元。近些年，电子书内容剧增，适合不同消费者习惯和爱好的电子书阅读器大量出现，让电子书发展进入到一个新阶段。

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有关人士曾指出，中国出版业正经历着从传统出版向数字出版的战略转型，未来数字出版的利益或将超越纸质出版。卓越网、当当网已抢先占领电子书高地，光合作用重组后，也将致力于成为电子书出版商，将电子书与出版业相结合，寻找新的机会。

“现在电子设备更新换代，以后电子书的发展将会更快，电子书一定要做，这是未来的必然趋势。”曹章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