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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胎记/后挂电话的爱人/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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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胎记

他们是大学同学。他爱上了善良温婉的她。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左脸颊上有一块天生的铜钱般大小的褐色胎记。最初恋爱的时候,她也曾试探着问过他,要不要把这块胎记除去。他气恼地告诉她,他喜欢她的不仅仅是外表,他爱她包括她与生俱来的那块印记。她感动得在他怀里落了泪。

大学毕业后,他们结了婚,并把他在乡下寡居的老母亲也接了来。

他一路从一个小职员渐渐坐上了部门经理的位子。事业有了发展,他的应酬多了。有一次出席一个活动,需要家眷同去。她连妆也没化,穿着平日的一件工作服就去了。满场的华服艳影,她成了一个那么不和谐的音符。第一次,他发现她脸上的那块胎记竟是那样刺眼。

那夜他轻声和她商量,要不,去医院把胎记弄掉吧,也花不了多少钱的。她没有回答,他看不到,她那块胎记上正有泪滑过。次日,女人不见了。他发现了女人留给他的字条。她说:“如果你已经不再爱我,即便我除去胎记又能挽回些什么呢?不如,离婚吧。”男人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男人很快就发现,凡是他所能想起的,全是女人的好。那一切早就像胎记一般烙印在了自己的心底,再也无法抹去。

他唏嘘不已,慌忙赶往岳母家。

她见他来,肿着红红的眼,把起草的离婚协议递给他。他一把抓过,狠狠撕毁。然后,他把惊诧不已的女人拥进了怀里。他说:“我们该有个孩子了。”女人又一次落泪了。

来年冬天,婆婆抱着三个月大的大胖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并且发现儿媳妇脸上的胎记竟然不见了。男人紧张地解释自己真的不再在意那块胎记。女人却笑了。她甜蜜地偎依在他的怀里说:“既然有没有胎记都不影响你对我的爱,我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变得美丽一些呢?”他心中释然。原来,爱情是真的能让女人变得美丽的。而同样美丽的,是那些见证了他们一路蹒跚的爱情的胎记。

后挂电话爱人

她和他分了手,因为她的生日他不能陪她过。她觉得,他不够爱她。

她和他分手那天,他送给她一部手机,他把他的手机号码输进了送她的那部手机,设置了快捷键“1",说是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希望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能是他。

分手后,她兴高采烈地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没过多久,她就又交了男朋友。

新的男朋友是个很能讨她欢心的人,她过生日那天,他请来了一大帮弟兄哥们,为她摆宴,祝贺生日。她幸福地以为,她是找到从小以来,一直盼望的那个人了。

日子在不经意中过去了,两个热恋的人渐渐转入了平淡。

两个人开始争吵,她埋怨他不再像当初那样浪漫,他埋怨她小女人,琐碎、自私。

每次吵了架,他都夺门而出,整夜不归。

她常常一个人哭到天亮,她想起送她手机的那个男孩,想起他虽然言辞木讷,却从不会伤害她。

她记起他说过――遇到不开心的事,希望她第一个想到他。那一刻,心底就有了一种难言的温暖。于是,她按下了那个快捷键。

电话接通了,她听到了久违的他的声音。她哭了起来,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听出是她的声音,也听说过她的境遇,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像一年前那样,在电话那头轻声的安慰她,哄她不哭,哄她早些上床睡觉。每次,他都要听见她心平气和的说再见,挂断电话后才能安心的收线。

一次,她故意和他说了再见,却不挂机。她听见电话线那头轻轻的呼吸声,知道他还没挂线,于是问他:“你为什么还不挂电话?”他沉默了一会,才说:“因为我想听你先挂电话。你先挂电话,我才会安心。后挂电话的人,总会有些失落。而我宁愿把这种失落留给我自己。”

她拿着电话,一时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终于,她知道了他才是真爱她的那个人。

爱情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种肯为所爱的人默默承受失落的过程。

十指相扣

经常在街道转角处看见他们。

一张尼龙纸上摆着一些针头线脑,小圆镜子,鞋刷……不起眼,可都是用得着的东西。我就在他们那里买过一个挠痒的,他叫它快活爪。她马上纠正了他,别人叫它老人乐。他看一眼她,笑眯了眼。

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失明了,可他依然看着她说话。

时间长了,有时看到了,他会打声招呼。出去?出去。一问一答,我的脚步并不停下来。

有一年元旦,在街上看到他们,在我前面牵着手走着,他们的手不是随随便便的牵在一起,而是十指相扣。心里就那么动了一下,这是一个动人的细节。

因为这个细节,后来我就特别注意他们,看不出他们的实际年龄,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女的长得很一般,两眼无光。那男的从脸面却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

我不止一次的在心底想像他们的从前,女人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失明的呢?结婚前还是结婚后?男人就情愿风吹日晒地领着她坐在街头做小本生意?

我跟朋友说起这对十指相扣的夫妻,她不屑地说那不叫享受生活,充其量也只能叫过日子,你没听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一时无言。

老有人抱怨说这世上找不到真爱了。老有人说穷得只剩下钱了。却不知道世上还有一对男女,两个人只有一双眼睛,风里雨里,做点小小的生意,偶有空闲,走在衣着光鲜的人群里,十指相扣,一个小小的细节,暗示他们的富有、满足。

后来他们走了,街头转角那块曾经铺过尼龙纸的地方,我一直记得。每次经过,都要看一眼,心生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