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猪:拿什么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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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猪是四川农业的真正优势所在。四川省2009年出栏生猪9407万头,约占全国6.4亿头的14.6%。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四川都是我国的生猪养殖大省。同时,猪肉出口历来是占四川农产品出口第一位,在整个四川出口也是三大支柱之一。但目前的川猪面临的形势是严峻的,我们有什么样的对策特别是长期性的对策去应对呢?本文提供了一些思考。
川猪究竟怎么了?
两年之内,川猪遭受三轮打击。
第一轮打击,就是汶川特大地震。四川重灾区就损失生猪365万余头,其中能繁母猪18万余头,因为地震,当年全省生猪出栏数减少9000余万头。
第二轮打击,是国际金融危机。国际金融危机起初并没有对川猪有什么影响,但金融危机从美国向其他国家和地区蔓延,包括中国在内,接着从金融领域向实体经济蔓延,对川猪的影响便开始出现了,而且影响不小。四川生猪的外销(指国内)和出口大幅下降,去年猪肉出口下降40%以上,今年一季度又下降20%多。
第三轮打击,即国外猪流感疫情迅速蔓延。由于受到国外猪流感疫情不断扩散的影响,一些地区市民开始减少猪肉的食用量。为了减少猪流感对消费猪肉的影响,世界卫生组织把猪流感改为甲型H1N1流感,但这对川猪打击也未因此减少多少。
连遭三轮打击,川猪外销的比重下降,从2007年至2009年,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下降了8%。
由于外销比重急剧下降,加上其他因素,川猪的市场价格一路下滑。2007年3月至2008年4月上旬,四川生猪价格从每公斤14元上升到16.60 元 /公斤。2008年4月中旬开始,全国大部分地区生猪价格突然出现下滑,降幅达3.5%,2009年2月开始缓慢下跌,3月以后加速下跌,6月跌至近两年最低点,猪粮比价跌破5:1,2009年四川省生猪月平均价格为12.24元/公斤,与全国生猪平均价格相比,低0.12元/公斤。据四川省价格监测中心透露,从2010年年初开始,生猪价格连跌。2010年6月21日,川猪价格为8.98元/公斤,较本月初(6月7日)下降5元,较上期(6月13日)下降2元。目前,四川省的生猪价格继续在底部震荡。当然,这既有全国生猪价格下降的“大气候”,也有四川面临的“小气候”。
祸不单行,在川猪外销急速下滑的同时,外省的猪肉进川的势头越来越猛。由于北方粮食价格优势,也由于外省猪肉加工方面的优势,外省入川的猪肉价格、质量优势显示出来,对四川猪肉市场占领,迅速上升。
以前说“川猪安天下”,是说川猪在中国整个猪肉市场中的地位,大约是全国每8头、全世界每20头中就有1头川猪。在我们这个偏重猪肉的国度里,川猪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尽管进入7月以来,几场暴雨之后,全省生猪和猪肉价格开始回升。但川猪对整个猪市的影响正在降低,人们都在怀疑“川猪安天下”是否过时。
龙头企业是关键
周边一些以前生猪生产并不是优势的省份如河南、湖南等在生猪的产、加、销上大做文章,使其成为这些省的强势产业。其中的关键是龙头企业的成长和壮大。尽管四川有资阳四海集团、遂宁高金、成都金利食品、成都春源食品,乐山井研食品等大型生猪屠宰、猪肉加工的龙头企业,但总体上没有摆脱以下两大问题:分散屠宰和低加工、初加工。
从屠宰环节来看,全省小型定点屠宰点约有5500多家,大型屠宰厂100余家,而整个上海只有几家屠宰场。由于大量分散的屠宰点,管理难度太大,无法实施有效的监控,无法保证屠宰生猪的品质。
从猪肉的加工来看,较大型有出口能力的30家,已注册可出口俄罗斯、港、澳等国家和地区的屠宰厂有10余家,也有出口新加坡的企业,曾经成为全国第一。产品深加工度低,以粗加工为主,产品深加工企业少,产品单一,档次低,肉品质量差,瘦肉率低,包装落后,生产设备落后,资金不足,且缺乏大型企业的介入,产业链没有建立起来。
因此,做大做强猪肉食品企业是保住“川猪安天下”历史地位的当然选择。
生猪养殖的规模化是保障
生猪养殖的关键是规模化,规模化是专业化的前提,专业化才能降低养猪成本,保障食品安全,提高猪肉质量。
四川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全省规模化平均水平并不高。“一家一户”分散养殖占了优势,根据有关部门统计,全省已形成规模的养殖大户或养殖农场的屈指可数。川中丘陵农业大县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殖生猪,但就是养殖规模不大,一家就一二头猪,多不过七八头。已形成的著名的生猪大县如安岳 、乐至、三台、南部、仁寿等,也没有形成生猪产业化生产。“一家一户”分散养殖生猪,又延伸出许多问题:一是生猪品种更新成问题。由于养殖规模小,加上受养殖习惯的影响,农户往往不愿意更新生猪品种,因此造成猪肉的质量较差。二是无法推行科学养猪。由于养殖规模小,再加上其他原因,农户对猪饲料安全以及疫情的防治等关心较少,因而在多数情况下无法生产合格的生猪。三是生猪出栏后无法选择销售对象。“一家一户”分散养殖生猪,出栏时或者自己屠宰后到市场出售,或者由一些运销户收购。
据有关方面统计,2007年,我省生猪规模场的比例仅占到15%左右, 2009年这个比例增加为40%左右,而全国平均比例为50%,东北高达70%,规模化跟不上,就扭转不了四川生猪外销的劣势。
因此,四川生猪养殖产业化的出路,一是大力发展规模化养殖,鼓励养殖大户实行规模化养殖。二是将“一家一户”分散养殖整合到生猪屠宰和深加工产业化之中。后者是一个主方向。
建立养猪合作社是基础
针对养猪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不少地方的领导头脑中自觉不自觉地存在着一种更换养猪主体的强烈愿望,就是想找老板来搞农业。大资本进入养殖业,就能够一改养猪的困境,但这是错误的。大资本进入农村,世界各国都支持,我们国家也是支持的,支持的是什么呢?支持他在农业的产前、产中、产后领域为农民提供服务,支持他去搞农产品加工,去搞农产品营销,而没有一个国家支持大资本直接去和农民争耕地的经营权。因为养猪也要占用耕地。
那么,发展生猪产业,应采取什么样的组织形式?合作社。欧美农业发达国家,生猪合作社几乎是那里农民的唯一选择。
但我国的农业合作社,可以这样说,不过就是标准的协会,仅仅充当农户与公司桥梁,不做实质性生意的“合作社”只是协会,不是合作社。资阳市“六方合作”有声有色,但养猪合作社,多半只能发挥协调的作用。据调查,当地农民也想发展成为真正的合作社,但资金、人才的缺乏,以及认识缺乏统一,真正意义的合作社始终难以起航。丹麦的养猪合作社兴起和发展,金融的支持,当地精英(中小学校长之类)的组织,农民学校的发展,起到决定作用。
因此,四川生猪产业的发展,由政府推动真正意义的养猪合作社发展,是必然选择。支持合作社的发展,应该是实实在在的,不要附带任何条件,更不是“作秀”,应满足统计数据上的跃升。
猪肉的安全性是重点
猪肉的安全性来自于生产的各个环节。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问题,安全性就难以保证。
饲料是最初源头。四川的饲料生产已形成了很大的生产能力,成为全国最大的饲料生产基地。这是四川的骄傲。但饲料的安全性问题需要引起重视。笔者在丹麦的农场调查,生猪养殖中,主要是农牧结合,农田的粮食是猪的饲料,工业化饲料仅占5%左右。基本上是生态猪、生态牛,再加上饲养环节的疾病控制做得好,饲养环节没有食品安全性问题。
屠宰环节、加工、销售各个环节来看,四川的龙头企业少,保障猪肉的安全性方面是比较艰难。川猪外销、出口的困难恰恰就出在这些方面。当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以后,人们不仅关心是否能够吃到猪肉,而且更关心吃到安全放心猪肉。
今后,川猪拿什么与外省猪肉竞争?粮食价格上升,加大了成本;农村劳动力外出,劳动力成本上也加大了养猪成本。唯一选择是安全性,以质量取胜。这是丹麦猪肉、牛奶畅销欧美的原因,它的食品标准高于欧标。
政府的价格维持是保障
价格运行中的蛛网现象,是对生猪生产的最恰当描述。蛛网现象是:生猪卖难―价格下跌―宰杀母猪―生猪减少―供应短缺―价格上涨―养殖增加―生猪卖难。这一过程反复发生,几乎有一定的规律性。
维持生猪的价格是政府职责,可以通过逆向操作,虽然不能够完全消除蛛网现象给农民带来的痛苦,但可以最大程度缓解这种症状。(作者系四川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民建四川省委副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