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支付牌照与银行面临的问题和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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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近年来从网上购物、缴费充值、报刊登阅到证券买卖，我国第三方支付市场发展迅速，成为现行支付体系的有效补充,并能满足居民日常支付结算的需要,同时解决了网上购物付款难的问题,还降低了商家结算成本。但随着第三方支付企业由刚开始的仅仅网上支付发展到线下支付，再逐渐向理财、保险、转账等其他金融领域不断深入，银行面临存款流失、中间业务收入减少等问题。支付结算体系中的核心问题是个人支票（电子支票）的缺位和银行卡网上插件不兼容。本文还讨论了国内第三方支付与国外的不同之处，同时还提供了银行的对策措施。

关键词：支付体系 第三方支付 银行卡 预付卡

中图分类号：F83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770（2011）09-043-04

以支付宝为主的27家第三方支付企业近日终于拿到了央行的许可证，打破了以往只有银行才能做货币收付、结算、转账等业务的格局，形成了目前以银行、第三方支付、预付卡发放机构等多方参与的以现金、银行卡、预付卡、网络（包括互联网、手机、电视、电话）支付手段为主的具有竞争力的中国支付产业。据统计，2011年第1季度中国第三方支付交易规模达3650亿，同比增长102.6%，虽在我国支付产业1600万亿总量中所占的比例不大，但随着第三方支付企业由刚开始的仅仅网上支付发展到线下支付，再逐渐向转账还款、基金保险、缴费充值等其他金融领域不断深入，导致商业银行作为借贷中介脱媒之后又面临支付脱媒的挑战。同时，近年来在巴塞尔新协议的实施、利率市场化的预期及日均存贷比管理下，存款缺口大、中间业务占比少及客户基础不牢固成为银行目前最大的难题。目前，网络支付、线下支付和预付卡业务存在巨额的沉淀资金，这些以前银行根本不屑一顾的繁锁的个人日常生活中的资金收付业务却成了竞争的焦点。

一、第三方支付是现行支付体系的有效补充

我国银行业长期以来一直存在注重对公、轻视个人业务倾向，特别是一般居民的日常生活中的支付结算业务几乎没有在银行的主要业务范围之内，而仅仅作为一种义务把结算业务并放在会计业务这种不挣钱并且人手极少的业务之中。改革开放初期，一般居民只有储蓄账户，并且这种储蓄账户没有支付结算的功能。如需汇款或转账，居民必须从储蓄账户把钱取出然后通过电汇或信汇。同时，一般居民工资也不高，平时也没有什么费用要付，只有汇几笔款而已，所以一般银行的业务只有“存、贷、汇”。

（一）线下支付是便民生活的需要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收入的提高及住房、医疗制度改革的推动，居民需付水电煤气及学校教育等费用，支付结算业务发生重大变化，但银行没有作出相应调整措施，没有推出如国外的个人支票一样能满足所有日常居民支付结算的工具，错失了良机，导致“拉卡拉”这样的便民工具的出现。只要在便利店就能支付水电煤气费，使得一般人不用跟以前交电话费那样去电信局排队。据统计，“拉卡拉”拥有３万个便利店支付点，2010年交易笔数超过1亿，全年交易金额超过1500亿元，并且每月保持着20%的增长态势。

（二）第三方支付解决了网上购物付款难的问题

近年来我国在银行卡（信用卡及借记卡）的推广上花了很多人力物力，以为只要银行卡一普及和网上银行的开通，就能取代现金并解决这个繁锁的支付结算问题，但没想到实际问题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首先是银行卡网上购物，虽有银联标志，但却不能像国外Visa和Master标志的银行卡那样在任何网站都能直接结算扣款。当顾客进入最后付款阶段，互联网界面会自动切换到发卡银行的网站，然后进行付款。然而由于网上银行的技术水平远远没有专业购物网站成熟，并且银行的重点是风险控制第一；同时银行网站的容量再大也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网上购物需求，也没有购物网站的极大销售积极性及强大的技术支撑；还有很多繁杂的网上登录过程，且大量图片的显示及插件的安装，使一般不懂电脑的人无法轻易操作，经常出错。仅此一转换，超过70%的用户在将产品放入购物车里后却在银行支付环节上因过不了网关而选择了放弃。这就意味着在小小的支付环节上，每年都要损失上千亿元的交易。

同时在线下支付也有类似的问题，银行卡受到机具的限制。2010年底，国内联网ATM机数量接近27万台，平均一台ATM需要对应近9000万张银行卡。目前我国的ATM机只能提供存款、取款和余额查询等简单的金融服务业务，其中存款服务存在无法实现跨行操作等问题，难以满足群众对方便、快捷支付服务的需求。

（三）第三方支付降低了商家结算成本

近年来，预付卡市场的兴起及繁荣与商家的利益驱动有关。截至2009年底, 国内流通领域预付卡的发卡资金规模达到人民币10925亿元, 交易笔数17.5亿次, 吸收沉淀资金约人民币397亿元。

零售行业，特别是超市、家电连锁等由于自有固定资产不足等原因，较难从银行渠道获得融资，而主要依赖各类供应商应付款和商户应付货款等短期运营付债。但这类短期负债的资金来源有限，受市场波动影响十分明显，并能加大企业的财务风险。同时，这些企业在销售货物时，却不得不面临接受费用高达0.5-2%的银行卡（包括信用卡和借记卡）或点钞找零较麻烦的现金。

目前，整个零售行业的利润率很低，只有5%左右，并且大部分超市的利润率在3%以下，如2009年联华超市2.1%、新华都2.2%，而华联综超只有0.7%。所以零售超市不得不寻找其他低成本渠道来解决支付结算问题，预付卡正好可以满足这一需求，同时很多预付卡还有相应的避税、送礼及增加灰色收入的功能。

发卡商的主要收益是所发消费卡的沉淀资金，并且有些是因为遗失、过期等原因会永远沉淀。对于这笔巨额沉淀资金，发卡商既可以坐享利息收益，也可以进军房地产、放贷，产生的投资收益也不菲。

二、第三方支付与银行业务竞争中存在的问题

（一）服务收费问题

为了培育市场，国内的第三方支付平台初期都对用户实行免费策略，迅速做大了市场。由于资金划拨中不可避免地要使用银行的个人网上银行系统，使得个人网上银行业务也得到了发展，这个时期双方是密切合作的。

在网上支付市场规模进一步扩大后，继续维持一个低费率甚至免费服务已经开始损害银行的利益。一方面，银行提供支付服务变的无利可图; 另一方面，第三方支付服务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银行的结算业务。由于银行的稳定涉及国家金融体系的稳定，在银行及相关监管机构的压力下，部分第三方支付企业开始对用户实行收费措施。例如支付宝已从2009年1月1日开始，对超出免费交易流量的用户按超出金额的1.5%向支付宝公司支付费用。

但是，这只是银行与第三方支付关于收费问题的角逐的开始，关于具体收费规则、服务费收入分配等问题的冲突仍将继续。

（二）信用卡的无息套现问题

当前，信用卡具有一定时间的消费免息透支功能，但通过ATM提现透支就要付一定的利息。例如招商银行信用卡在境内提现的收费标准为取现金额的1%，除了取现费，银行还会从取现当天开始，每天按取现金额的万分之五收取利息。但在网上交易中，通过把资金充值到第三方支付平台作为消费支出是免息的，再通过普通银行卡提现就可以无息套现了。所以当第三方支付提供了信用卡套现漏洞时，银行的反应异常强烈，2008年以来已有部分银行终止了与第三方支付的信用卡合作。以信用卡在支付宝上的交易为例，目前民生银行、中国银行等均不支持支付宝信用卡交易，其他合作银行也相应限定了支付限额，例如光大银行信用卡在支付宝的当日累计支付限额是300元。

（三）沉淀资金的利益归属问题

国内的第三方支付企业大多强调企业性质是电子商务IT类公司，极力避免吸收公众存款的提法，但这种支付服务事实上也属于金融特许业务。

第三方支付企业从事支付业务，要依靠银行账户资源，并且由银行来进行结算，这样银行就确立了在产业链中的核心位置。因此，第三方支付企业势必会推出更有利于自身发展的增值服务以改变这种不利的利益格局，于是虚拟账户服务就在这样的迫切需求下出现了。

以支付宝2009年2月的数据为例，日交易额突破7亿，日交易笔数400万笔。按照资金平均在支付宝平台滞留10天计算，即使只把这部分资金用于储蓄，一年内产生的活期利息也以数千万计，并且这些资金用于投资将产生更为巨大的收益。

三、目前我国支付结算体系中存在的核心问题

虽然央行对27家第三方支付企业发放了牌照，但整个支付结算体系中存在的真正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一是现金使用量过大，银行卡等非现金结算只占33%，整个社会的结算效率低下；二是银行卡网上使用各自为政，虽有银联标志却不能像国外具有Visa和Master标识的银行卡一样在所有网上购物网站上直接扣款结算；三是商家结算成本太高，使用银行卡和第三方支付公司需付0.5-2%的手续及结算费。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银联没有像Visa卡组织那样，商户只用一个Visa卡插件，就可以统一使用各银行发售的卡，进行任何网站上的支付，致使我国资源不能共享，网上设施重复地建设，各家银行的插件都各不相同；另一方面跟我国个人支票的缺位有很大关系。个人支票具有商家和个人使用结算成本低，能弥补现金携带和找零不便、银行卡使用的机具限制的缺限，并且电子支票能在网上和线下支付各种日常生活中的水电煤气费及在任何网站购物，同时在线下还能像现金一样应付平时各种各样银行卡和第三方支付对付不了的小额付款像保姆费、钟点工费、门卫小费等。

四、与国外第三方支付的成熟做法的不同之处

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美国只有第三方网上支付，没有网下及线下第三方支付，即使有线下的也仅仅做汇款生意象西联（Western Union）和速汇金（MoneyGram）。跟国外相比，我国的第三方支付有以下不同：

一是美国只能在网上使用。如PayPal，不能做存款生意，并且监管特严（由各个州分别监管），同时所有客户滞留资金必须存在FDIC银行的无息或低息的活期账户中。网上交易主要还是使用银行卡在网上实时支付。因此它的出现并没有对原有支付体系构成较大的冲击，反而被看作是对以往支付工具的延伸，所以美国人更愿意将其看成是IT服务的提供者。

二是资金的流程不同。PayPal 只处理代收代付的货币转移业务，并能接受任何银行卡实现实时清算，而我国第三方支付要扮演担保的角色暂时保管资金，并且清算涉及到排队配对问题。

三是支付中介功能不同。PayPal 的买方用户向PayPal支付货款后，PayPal通过实时支付直接将货款传递到卖方用户的PayPal账户里，卖家才出货。我国第三方支付机构收到买方货款后，暂时保管这笔资金，直到卖方发货、买方确认收到货后，才将货款传递到卖方的账户。这样就有大量的滞留资金积存下来，变相成为机构吸存资金。如果监管不严，公司可能挪用这些滞留资金进行投机。

存在这些差异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美国的支票和银行卡的清算效率高，主要是由银行及美国自助票据交换中心（Automated Clearing House，ACH）完成。ACH是稳定、高效的批处理交换中心，它向参与的存款机构提供银行间汇款、电子支付、清算等服务。ACH支持的交易包括：工资发放、社会福利发放、各种贷款的自动还款、B2B支付、电子支付、联邦及各州的所征税款支付。在2009年全年，总交易量为37.16万亿美元，占非现金支付总额的51%。其中商业交易占90%以上，其他为政府交易。因为商家不可以直接连接到ACH网络，所以ACH的账单业务大多是由参与银行完成的。二是Visa和Master卡组织机构以会员形式，为金融及非金融机构发放借记卡及信用卡。这两个发卡机构在美国境内外的发卡量及交易总量在2000年后都呈现高速增长。Visa和Master卡组织独立建设支付标准、清算系统、POS机或网络ATM及风险控制系统，并使具有他们标识的卡在任何网站上都能直接扣款结算。三是美国的支票体系发展完善，电子支票和纸质支票能同时互换，极大地满足了几乎所有的日常支付需求，与银行卡和现金形成很好的补充。美国规定所有国家政府机构和国有单位的收付必须以支票及其他非现金形式进行，这样使每笔资金有记录可查，并有效地堵住国家政府机构和国有企事业单位一切、偷漏税及乱发预付卡的可能。

五、第三方支付牌照发放后的银行应对策略

（一）整合网上银行资源、完善网银及支付系统。结合市场需求，丰富电子支付产品，加快手机支付、电话支付、在线分期付款等产品的创新实践，提升客户体验，增强客户黏性，巩固支付业务的主导地位；充分利用央行最新推出的“第二代网上支付跨行清算系统”（俗称“超级网银”），通过“一点接入、多点对接”的系统架构，为客户提供具有统一身份验证、跨行账户管理、跨行资金汇划和归集、统一直联平台、统一财务管理等功能的一站式网上支付管理新平台。

（二）深入研究产业链，提供电子支付个性化解决方案。要认真研究不同行业的电子商务流程特点，将现有标准化的支付产品向两端进行功能延伸，为航空、铁路、旅游、保险、公共事业等不同的垂直行业提供个性化的电子支付解决方案；并在电子支付流程中提供资金监管、信用担保等中介服务，以保障买卖双方交易资金的安全性，促进电子商务产业链信用等级的提升。

（三）尽快介入电子支付链。目前，虽然第三方支付发展很快，但商业银行在电子支付领域中的核心地位尚无法取代。第一，第三方支付平台的资金划拨和结算清算业务最终都需要通过商业银行来完成，商业银行应以此为契机，不断增加结算量、银行卡发卡量及网银业务，推动向零售银行业务的转型。第二，联合发行预付卡。充分利用商业银行发卡渠道广的优势，线上线下结合，展开与传统商户、第三方支付平合发行预付卡工作，吸引备付金存款。第三，扩大收单范围，紧跟第三方支付机构向海外市场拓展的步伐，充分发挥商业银行在人民币跨境结算方面的优势，开展外卡收单、境外线上收单等跨境结算业务。第四，发行联名银行卡。研究电子银行和银行卡产品在电子支付业务中的应用，实现第三方支付平台客户虚拟账户与银行卡账户线上线下渠道合二为一的解决方案，促进双方客户资源的相互共享、相互渗透。

（四）积极营销备付金存管业务，并以此加强与第三方支付平台合作并带来在更多领域创新的机会。同时，牌照发放后，资本加速进入支付行业的趋势将愈发明显，处于行业领先地位的支付企业对小型支付企业的收购、巨头企业收购获牌的支付企业，以及巨额资本注入支付行业的事件，将频繁发生。银行在适当时也可介入并购一家第三方支付机构，以此获得网络支付及预付卡发放的牌照。

（五）引进国外能与网上银行、手机银行相结合的高科技成熟产品，推出个人支票存款账户，优化电子支票网上支付功能，使借记卡、电子支票和支票存款账户能有效地绑定在一起，满足各种支付结算要求，既能方便客户、降低商家结算成本，又能使银行增加存款，节约现金使用量。这样客户网上购物可以用电子支票、银行卡和第三方支付，线下支付可以用银行卡，平时在没有POS机具的地方可以用纸质支票，大大减少现金使用、降低了结算成本、提高了支付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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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高洪满 交通银行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

阎志鹏 新泽西理工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