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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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钱开珠宝店

2004年初，两位在昆明市火车站卖水果的浙江台州商贩金菊初、张兰妹，先后听攀枝花温州商会副会长金振华介绍，攀枝花市东区新修建的攀贸购物中心即将开业，该购物中心位于攀枝花市的繁华地段，正在面向社会招商，力邀各品牌商进驻经营。购物中心一楼将作为珠宝和化妆品专卖店，只要有资金和进货渠道，入驻购物中心从事珠宝销售将不是一件难事。

在大型商场里开珠宝店，这个消息对于长期靠贩卖水果过日子的金菊初、张兰妹来说，好比麻雀就要变成金凤凰一样兴奋，他们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两人商量一番，从昆明来到了攀枝花，经过实地考察，了解招商条件，得知当地又有不少温州商人都将入驻该购物中心后，他们决定抓住机会，在购物中心开设专柜销售珠宝。

2004年4月10日，金菊初和购物中心的管理公司――攀枝花世久商务管理有限责任公司签订了《攀贸购物中心承包经营管理合同》。合同规定：金菊初以每月16538元（按季度缴纳）承包贸购物中心商场一楼编号为02、03号的区位建筑面积45.94平方米，经营品牌为“金龙凤”的珠宝产品，销售黄铂金、钯金、K金、钻石、翡翠等饰品，租赁时间为一年零八个月。

由于入驻商场心切，金菊初并没注意到该承包合同内很多对自己不利的条款。例如第一条承包经营管理方式第5款：在本合同期限内，如甲方（世久商务管理有限责任公司）基于统一管理、营运或实际需要，而改动乙方经营位置、增减面积或作其他变动时，乙方须积极协助甲方实施，且甲方无须承担任何费用；第十条商品管理第3款：甲乙方只对当日商品所发生的遗失进行处理，超过此间的遗失，双方均不予处理，亦无须承担任何经济赔偿；第8款：乙方存放在甲方商场内的商品和财产应由乙方自行购相关保险。无论何种情况，只要乙方在甲方内的财产未办理相关的保险时，甲方均不承担有关财产损失的任何责任……正是这些没有在意的条款，为后来所发生的事埋下了隐患。

为了赶在合同规定的时间内营业，金菊初和大多数商家一样，按照合同规定，缴纳了入驻购物中心的各种费用（但甲方一直没出具合法的发票，全部开的普通收据）后，又拿出了辛辛苦苦10多年赚的几十万元血汗钱，连同借来的300万一起投入到刚开张的珠宝专柜中。由于他的珠宝品质过关，价格合理，生意非常红火。

生意红火惹招祸端

由于所有专柜的营业额都由购物中心的收银专柜统一收银，金菊初以其品牌的优良和良好的经营信誉，开业仅三个月，销售额就达到了90多万元。由于当时的“四九金店”64、65、66、67号专柜由世久公司在自行经营珠宝，生意清淡，世久公司的负责人指派手下人员通过金菊初的合同联系人金振华，希望金振华帮他们再找两家珠宝商，有意将自营的64、65、66、67号柜台再承包出去，金振华认为自己身为商会副会长，能为当地企业在招商方面做点事十分乐意。

2004年7月25日，金振华将64、65珠宝柜台介绍给张兰妹，促成世久公司与张兰妹签订了攀贸购物中心《承包经营管理合同》。张兰妹以每月租金15833.33元（一次性付款半年）承包购物中心商场一楼编号为第064、065号的区位建筑面积133.08平方米的专柜。经营“金生生”品牌铂金、黄金、钻石、银饰品、翡翠等珠宝，租赁时间为四年。一个月后的8月27日，在金振华的影响下，金菊初又与世久公司签订了01、04、66、67号珠宝柜台的《承包经营合同》。并编为“四九一柜”和“四九二柜”，同时收购了“四九金店”价值116万元的黄金珠宝等货物。由于“四九金店”的翡翠饰品工艺质地较差，金菊初无法接收，重新签订《承包经营合同》后，金菊初和张兰妹的生意照样红火，营业额迅速上升。但没过多久，世久公司找到金振华商量，称公司已经引进了“肯德基”，要对商场进行调整等诸多理由，要金菊初和张兰妹终止合同，而珠宝区也决定全部租给另一家珠宝商，租金为100多万元一年。金菊初和张兰妹犹如受到当头一棒，他们找到世久公司协商解决问题，但遭到拒绝……

2005年3月28日早上，金菊初在中心广场晨练散步时，突然发现自己经营的“金龙凤”柜和“四九二柜”（柜子装有10多万元珠宝首饰）及保险柜（内有400多万元的黄金珠宝）不见了。令他吃惊的是，商场的专柜一夜之间面目全非，地上一片狼藉。他立即拨打110报了案。经公安机关调查，世久公司称是他们“保管”了柜台和保险柜，保险柜和柜台被世久公司有关人员分别藏到了3个楼梯间和3个墙角边。柜台及玻璃已被砸烂，柜子被撬了，柜台内珠宝全部被盗。

原来，2005年3月27日晚，世久公司根据合同中“在合同期限内，甲方要求乙方移位，乙方必须积极配合，且在协商之日内搬移位置，否则甲方有权中止合同”为由，以已经提前告知金菊初搬移位置、金菊初等商家没有积极配合为由，单方面决定将大家的货柜及货物撤移到世久公司的其他位置代为“保管”。公安人员了解情况后，口头告知是合同纠纷不予立案。后有其他人员再次报案，公安人员到现场看了一下，再次称合同纠纷不予立案。然而世久公司一直以各种理由拒不返还金菊初的珠宝首饰。

讨回珠宝货款难上难

为了讨回自己的珠宝和销售款，2005年4月4日，金菊初向攀枝花市委市政府递交了要求世久公司即返还被扣押的珠宝首饰的《紧急请求》（此后，攀枝花市政法委书记谢道全作了批示，要求相关部门尽快落实处理）。4月6日，在公安机关、攀枝花市总商会、新闻媒体的见证及监督下、公证部门现场公证下，世久公司才向金菊初移交所扣押私藏的珠宝（含珠宝证书等）。金菊初以对方单方面撕毁合同，柜台已被砸烂，无法继续使用，造成他5万元的货物遗失为由，要求世久公司承担责任，遭到世久公司拒绝。

4月25日深夜，世久公司又以金菊初、张兰妹3月28日停业一天，事前曾告知他们搬出购物中心为由，单方面决定将金菊初、张兰妹两家价值400余万元的货物强行扣押。次日上午，发现货物不见的商家再次向公安机关报案。公安机关又认为是合同纠纷再次不予立案。事情一直拖了下来。后来，在市委市政府和社会舆论的强大压力下，世久公司于4月30日不得不将货物返还给金菊初和张兰妹，但仍就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5月8日，攀枝花市政府责成相关部门立即组成调查组，调查组经调查认为双方签订的《合同》不规范，认为“甲方（世久公司）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意损害乙方（金菊初等商人）的利益，仅凭一纸通知，乙方没有执行，即认为乙方违约，理由不够充分；甲方理解合同认为乙方不积极配合时，就可以采取强制手段，那这份合同就是一份霸王合同，有失公平。”

调查结论认定：“2005年3月28日的事件，甲方的行为是单方面违约终止合同；2005年4月25日的事件，甲方是又一次违约终止合同的行为；甲方两次扣押乙方货物的行为是一种非法行为，而不是甲方所说的代管行为。在整个事件发生后，乙方的态度是积极的，有解决纠纷的诚意；甲方则不予同意，声称可花几千万来打赢这场官司，且在调节过程中当众拂袖而去，被工作人员严肃叫回，才勉强坐下协商，且协商未果。”调查组建议市委市政府责成相关部门勒令甲方将扣押货物退还乙方；责成攀枝花市东区人民政府牵头，由公安、工商、税务、物价、商务等部门配合，对购物中心的经营秩序进行整治。

讨公道 被迫走上诉讼道路

2006年6月19日，记者来到了攀枝花市，呈现在眼前的“攀贸购物中心”和周围商店兴旺的人气形成强烈的反差。

“攀贸购物中心”正门前一片地已经塌陷，花岗岩地板已经翘起，塌陷的正面的玻璃门紧闭着，进出商场只能走两个侧门。商场内，只有一楼还有部分商家，所有商家的商品都打出了2-8折销售的牌子，但前来购物的人还是很少，不少售货员趴在柜台上睡觉，还有的在聊天。一楼中央正在施工，挖出了两个巨大的坑。商场的金店专柜除了一家上海品牌专柜，所有的金店都打着“四九金店”或者“金店”的名字，据知情人士说，所有打“金店”名称的专柜都是世久公司自己经营的“四九金店”。世久公司赶走其他商家后，大部分商家都撤出了商场。

“攀贸购物中心”的后面，和正面截然不同，红色的砖墙没有粉刷，地下一楼正在在大兴土木，从背后看上去，一点不像一个大型商场，倒是很像一座没有完工的烂尾楼。

在规划与建设局1001用地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世久公司投资修建的攀贸购物中心没有经过验收。1004办公室规划处于处长叫人在电脑里查询该大厦的资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只查到世贸大厦售楼部的资料，但那只是临时建筑。工作人员称，该大厦的资料应该是手写的，没有输入电脑，无法查询。后来，记者又打电话到攀枝花房管局产权所了解情况，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攀贸购物中心”的土地是世久公司买了的，只有土地证，因为没有完工，一直没通过验收，没有房产证。

一个没有完工没通过验收的大厦，竟然能够招商营业，并且在发生了多次合同纠纷，几十个官司缠身后，还能再次招商，这实在令人费解。

为了讨回公道，先后有50多家入驻购物中心的商家把世久公司推上了法庭或上访。攀枝花市东区人民法院经过调查审理后，维护了众商家的合法权益。其中2005年4月10日的（2005）攀东民初字第710号民事判决书判决内容包括：1、解除商家和有限公司签订的《承包经营管理合同》；2、被告世久公司返还商家的保证金；3、被告有限公司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15日内，返还所扣押商家的商品，及专柜非拆卸可移动柜台配套物等。第一批19户商家把世久公司推上法庭的商家已经胜诉。但是金菊初世久公司的案件却令人费解。

金菊初于2005年9月22日在攀枝花东区人民法院世久公司，要求世久公司对所开具的租金、管理费等票据全部换成合法发票、赔偿各种经济损失941317.5元。10月中旬，法院已开庭审理一次，就中止了审理。就在金菊初翘首盼望正义到来时，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违法撕毁合同的世久公司反咬一口，在攀枝花中级人民法院金菊初，要求他赔偿100万元违约金。

见此情形，主意未定的张兰妹还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时至今日，还有不少商家们还在为讨回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和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巨款而四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