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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小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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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还是叫你久久好了。

不仅是因为那一年是1999年,还因为你的出现,使我久久不能平静。

从那时起,我不再是我自己,肚子里有颗纽扣一样的存在,把我和你紧紧扣在了一起,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甚至我多吃一口,都跟你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为了你,我尽量多吃东西。可是,你带来的回应太猛烈了,让我晕倒在银行里,以及站台上。还好银行的工作人员抱着我跑向了医院,路边的好心人把我扶了起来。

在这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们竟然都安好,真是万幸。只是你姥爷听说这事时,饭碗差点掉地上,你姥姥更是发愁得日夜睡不着。

从此,去哪身边都有他们俩老陪着,一刻也不放松。

你这个用力过猛的小傻瓜很了解我,知道我臭美,就把我胡吃海喝的卡路里都吸收走了,让我一点也没长胖。医生每次做完检查都说你长得好,把我的肚子都长满了。

那种满,真是不留一点余地呢。别的准妈妈到临产前都得用手托着肚子走路,因为孩子位置下落了,而你还是很骄傲地趴在我的胸口处听我的心跳,让我每晚睡觉都直喘气。

医生说,你太大,我太瘦小,而且超过了预产期,只能做剖宫产了。这样也好,让我有了笑着迎接你到来的机会。去手术室的那一段路,我迫不及待地迎接你的到来。你姥姥却在旁边一直唠叨,慢点,慢点,你慢点。

她不懂我为何箭步如飞,就好像你不是在我肚子里,而是在手

术室里一样。

当医生从腹部取出你时,我的身体突然一空,然后有了巨大的不适感,那是最揪心的脱离。我知道从那一刻起,你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

麻醉未散,迷糊中我听到医生说,注射强心针,病人血压太低。等到护士把洗干净的你抱到我旁边,说你很漂亮,然后让你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之后,我才安心地睡着了。

你知道吗?

小时候的你长得可真胖,胖得我都认为你是个小子了。

两岁时,你已经能背下《三借芭蕉扇》,一字不落,却又不识一字。

三岁时,你不愿意去幼儿园,整整闹了半年的情绪。

当你六岁读大班时,我以为你不好意思再闹情绪,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跷课。有一天,我送你到幼儿园门口,转身离开,没注意你一直跟在我身后。那天我气坏了,也心疼坏了,小傻瓜,如果我没有回头,把你弄丢了怎么办?七岁时,我带你到琴行,你指了指钢琴。我惊喜,以为那是代表你天赋的一指,哪里想到,在你学琴的整个阶段,你的表情看起来都像是钢琴长了眼睛,而你在与它仇恨对视。

还好,你坚持了下来,一直考到十级,我又高兴又自豪。你找来曲谱,为我弹唱了那首我最爱的歌:夕阳照着我的小茉莉,小茉莉,海风吹着她的发,她的发,我和她在海边奔跑,她说她要寻找小贝壳,月亮下的细语都睡着,都睡着,我的茉莉也睡了,也睡了,寄给她一份美梦,好让她不忘记我,小茉莉请不要把我忘记,太阳出来了我会来探望你,小茉莉请不要把我忘记,太阳出来了我会来探望你……

从此,你就是我的小茉莉。

小茉莉,我从不幻想你会成为钢琴家,我只希望它是你终生的朋友,当你以后心情不好时,可以弹弹它。我说咱家除了这房子,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你的钢琴了。如果咱家要换房,你只需带走你的钢琴,而我只需带走我的电脑,其它咱们都不要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模仿我的,我很希望你能老实交待,但这似乎是你的秘密,或者你也说不清楚。

我喜欢的小发夹,总被你拿去夹在头发上。我喜欢的书,你会趁我不注意,拿去找一找里面有没有漫画,若全是文字,你就会说这书真难看,当看到有一幅插图时,你会冲我惊呼,这书太好看了。我仅仅只是念叨着一支钢笔写字流畅,每次你练字时,都会从我的书桌上取走它,用它写。

这样的小模仿实在是太多了,不过,我很骄傲,因为我知道这是血脉相连下你毫不刻意地在寻找着灵魂的故乡。

最好玩的是,那年我剪了齐流海,真没想到你会躲在卫生间里,用小剪刀比划着你的流海,咔嚓一刀,剪得很短,那一缕被剪坏的头发像个哨兵直挺挺地站着,引得一片欢笑。

就这样,你在很多模仿我的小事中长大了,眼看你就要比我高了,说话也像个小大人,慢慢地开始拒绝和我相同,有了自己的个性。

你说我太矮,你期望自己长得高挑。

你说我的肚子太大,尽管我努力解释是你小时候长得太大,把我的肚皮撑松了,你听了只会笑笑,目光再次落在我肚子上时,你还是会说收腹,收腹。

遇到地理问题,我每次都会闹出小笑话,你会笑个半天,摆出一幅恨娘不知天文地理,想给我好好补补课的架势,说得头头是道。

我总是记不住十二生肖的排序,你就偏拿来考我,狗在什么之前,猴在什么之后,我答错了,你就得意地哈哈大笑,那模样才真的好笑。

好多事情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年龄的界限让我和你之间有了代沟,从前我觉得那是暖的,因为有你的依赖,可现在你脱离了对我的依赖,那感觉是冷的。

去年夏天,你升学上初中了,第一次离开我,住进了学校。虽然学校离我们家很近,只要站在阳台上就可以看见校舍,但仍止不住对你的想念。不知不觉,睡前我都会在阳台上站一会,望着学校的灯光渐渐消失在夜幕,我知道我的小茉莉睡了。小茉莉,妈妈想你,想在夜里寄一份美梦给你,好让你悄悄地想念我,小茉莉请不要忘记我,日出日落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无论多远多近……

小茉莉,在你忙碌又紧张的学习中,从没注意到我的失落。直到那天,我送你去学校,在你的校园里,我竟然赖着不想走,拉着你,让你陪我多看看。当我们看到一块刻着“美德和幸福犹如母女”的牌匾时,你的想法竟然跟我一样,你对我说:“我叫幸福,因为你是美德。”

此后,你一直叫我美德。很多次,你叫完我又回头扑在你的书本上,我都会在心里感动半天,然后沉溺在安然里,因为这世界上最不需要去寻找和证明情感的就是妈妈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