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你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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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岁,如花的年龄,少女的情窦“哗啦啦”地开放了。这样年龄的女孩,有满把满把的青春,热辣辣地等着她去挥霍。就要来到的人生,是明媚妖娆的。

可她,却被病魔紧紧缠住,鲜嫩的青春一点点地消蚀在病床上。经过了痛苦的手术,命算是保住了,腿却只剩孤零零的一条。

她,心灰意冷。

更要命的是,她残疾了,爱情似乎也无可奈何地残疾了。初恋的那个男孩,卷走了曾经的山盟海誓,遁得了无踪影。

她的脸上再难有笑容。单位里,她是那个最寂寞的身影,家里,她冷漠得像寒冬屋檐下垂挂的冰锥,偶尔“滴滴答答”地滴点水,一如她的泪。

这样的日子过到了28岁,父母的心揪了起来。女孩到了这个年龄还没个男朋友,那就是有些麻烦的“剩女”了,何况她这样一个有缺陷的女孩呢!

母亲很委婉地对她说,只要对方人品好,待她好,身体缺点什么的其实也不难接受,有过创伤的人才更会体贴她、疼爱她。她以为父母嫌她了,冷冷地吼出了一句又一句的怨。

也许是郁闷积得太多了,那一日,她把心里的苦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在父母的心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坑。父母脸上很不自然地抽搐着,把她所有的抱怨都默默地咽进肚里。

他们知道,女儿心里十分苦,当苦溢出来时,需要听众。他们,是她唯一的听众。

那以后,她常常歇斯底里地发作,有时白天,有时晚上。

她似一团密密麻麻的忧愁,雾一样把父母罩住。父母挡不住地衰老了。

父母的爱已很无力,可是执着地为她寻求幸福的心一丝一毫也没有变。父亲千辛万苦地为她物色到了一个对象。怕她不肯见面,绞尽脑汁地安排了一个机会让两人很“偶然”地碰上。

那是个外地人,单枪匹马地在城市里闯荡。他缺少房子,缺少票子,也缺少妻子,还缺少一个男人赖以生存的根子。

试着交往了一段时间,两人竟然你有情我有意了。如果说最初两人各有所图,那么,后来的情况是,两人的交往离爱情越来越近了。

父亲看在眼里,喜不自禁。

为了成全她,父母打算搬到郊区去。父母希望城里的房子能成为她和爱人的新房。只要她久违的笑容回到脸上,父母心里的花儿就会怒放。有什么比孩子的幸福更让人心满意足呢!

她很震惊,也很内疚。父母离开了生活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城市,等于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相知的朋友,甚至是把那颗安了多年的心连根拔了起来。这样的选择,很艰难,可父母却义无反顾地做了。

当父母颤巍巍地把房产证摆在她面前时,她脑子有些混乱。当她醒悟过来时,只剩下两个抖动的背影,还有,背影上搁着的两个白花花的脑袋。这一切,看起来要多荒凉有多荒凉。

她甩开拐杖,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她要把父母追回来,从此,振作起来,与父母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只是因为舍不得孩子苦,天下的父母总是愿意这样无怨无悔地付出自己,哪怕自己很卑微地缩到尘埃里。无论多么苦,无论多么累,只要孩子幸福,他们的心里,也会有花儿绽放。

(驿路摘自《桂林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