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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盒月饼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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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月饼。

贵为豪华月饼的我,经过一个多月的旅行,想不到今天竟到了这样的地方:养鸡场。

主人把我弄得粉身碎骨,加在饲料里喂鸡,那讨厌的鸡居然也不欢迎我,说我不合它们的口味……

其实,我本是平民之身,是人们把我包装得豪华高贵起来。我出生在一个小作坊里,面粉、糖浆、起酥油、淀粉等做成了皮,包上莲子、砂糖、花生油、咸蛋黄等做的馅……出厂前人们为我层层包装,做成一个精美的礼盒,贴上高档的标签,把我送到南京一家著名的饭店。成本几十元的我身价猛增到三百八十八元一盒,并由此开始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旅行——

我清楚地记得,9月1日到了饭店后,就被某公司的一位办公室主任拉走了,当晚他把我送到第一个主人家里,主人年龄不大,却是个实权派。

“这么早就送月饼了!”男主人惊喜地说。

“这盒月饼包装真漂亮!”女主人赞美我。

接下来夫妻俩讨论的话题是如何把我再送出去。女主人提议送给正在读小学的女儿的老师,她说:“教师节就要到了,一盒月饼再买点东西就算送节礼了。”

第二天晚上,我便来到了第二位主人的家。旧主人离开以后,想不到新主人考虑的还是同一个问题,他们把我作为礼物又送给了儿子幼儿园的班主任。

那位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她没有孩子上学,也没有处理我这类礼品的经验,我整整在她的出租房里休息了三天。

第四天晚上,她和乡下的妈妈通电话。

“妈,中秋回家我给你带盒月饼。”

“别带回来了,去送人吧。”

听了妈妈的话,双休日她拎着我出发了,坐地铁、换公交,来到一个花园小区,敲开了一扇门。原来这里的女主人在小姑娘找工作时帮了很大的忙。

双休日过后的上班第一天,我的新主人把我放在车上开到了单位,晚上下班时她把我送给了她的顶头上司,科长谦让了几句,就把我扔在他车子的后备箱里,里面已有几盒我的同类。这一放就是好几天……显然,随着中秋临近,我们没有前几天吃香了。

有一天晚上,科长请几个同学吃饭,分手时科长想到了我们,打开后备箱,送他们一人一盒,我随其中的一位又到了一位新主人家。

又是一个双休日,他带着我,带着两瓶酒来到了未来的丈母娘家。丈母娘看到包装这么豪华的我很高兴,我又一次在新主人家里受宠起来。

我的新主人身体不好,第二天,她去找医生看病时把我也带到了医院,想送给这位医生。医生坚决不收,我的主人以为医生在办公室不好收,于是看完病在医院门口打算等医生下班时给他。谁知医生冷冰冰地说:“月饼我家多了,拿回去吧,我不要。”我和我的主人又一次受到了冷遇。

回到家,女主人并不气馁。她想到了本单位的办公室主任,看病报销、请假什么的,都要经过主任批准。这天女主人很早就出门了,赶在上班的人流高峰之前来到办公室。

“主任早,平时你对我很关心,中秋节了,一点小意思。”她丢下我就走。

主任回到办公室,看了我一眼,似曾相识,我对主任也感到眼熟。

“这不是我送出去的月饼吗?”主任的话提醒了我,9月1日就是这位主任把我送给第一个主人的,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圈旅行,我看到了送礼者的人生百态,尝到人世间的世态炎凉。

也许,主任看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旅行太累了,也许他认为临近中秋……直到放假了也没人理我。

长假的第四天,主任回老家看亲戚,他想起了我,便带着我来到乡下。乡下的大妈打开一看,我身上已长满了霉点和霉毛,只听她尖叫着说:“这哪能吃呵,只能喂鸡……”

【原载2012年10月8日《南京晨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