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鉴赏要重语言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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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这种文体，它不像诗歌，有跳跃的语言；不像小说，有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也不像戏剧，有激烈的矛盾冲突。一篇散文的构思，往往是作者带着偶然性、机遇性，而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是作者的随感而发。钟嵘在他著名的《诗品序》中说道：“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这充分说明，任何作者的写作，都是因为他们内心有不能平之情才产生的。所以说，散文才是最能体现作者真性情的，是最不功利的。而作家在创作时，一定会用同他的思想感情完全贴切的语言文字来表达其思想感情，读者只有透彻地了解了语言文字所具有的意义和情味，才能感知作品的艺术形象，领悟作家的思想感情。叶圣陶老先生也说过：“文艺鉴赏还得从语言、文字的透彻了解入手。”所以散文鉴赏应抓住其语言品读，来细细体会作者的情感。

下面以汪曾祺的《葡萄月令》一文为例来谈谈。

汪曾祺的散文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文人散文，他的文章字里行间流淌的都是文人的雅趣和爱好，弥漫着文人的情调，而这些东西的体味，靠的就是对文本语言的认真揣摩。并且这篇文章编排在“人与物的对话”专题中，既然是对话，就更需要我们抓住语言来品读，从而获得人对物的情感和借物所抒写的寄托。

文章到处都是作者与葡萄深情对话的句子：

（1）葡萄藤露出来了，乌黑的。有的梢头已经绽开了芽苞，吐出指甲大的苍白的小叶。它已经等不及了。

这几句话写的是葡萄出窖，作者把葡萄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写，葡萄急于出窖，就像十月怀胎的孩子急于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它已经等不及了”把葡萄急于生长，涌动的生命力很好地表现出来了。同时也能读出作者经历了一冬的漫长等待，看见葡萄抽芽时的激动、喜悦的心情。

（2）然后，请葡萄上架。把在土里趴了一冬的老藤扛起来，得费一点劲。大的，得四五个人一起来。“起！――起！”哎，它起来了。把它放在葡萄架上，把枝条向三面伸开，像五个指头一样的伸开，扇面似的伸开。然后，用麻筋在小棍上固定住。葡萄藤舒舒展展，凉凉快快地在上面呆着。

“ 请葡萄上架”一句中的“请”字表现了对幼小生命的尊重和爱护。“趴”字写出了葡萄在冬天里的憋屈，急于舒展筋骨。作者似乎亲身感受到了那种憋屈难熬的滋味。“‘起！――起！’哎，它起来了。”这句话中的“哎”应读第二声，语调要扬起来，并且还要拖长。作者看到趴了一冬的葡萄老藤被慢慢扛起，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刚刚学会站立一样，内心无比的惊喜。“葡萄藤舒舒展展，凉凉快快地在上面呆着。”“ 舒舒展展、凉凉快快”既写出了葡萄上架后的舒展情态，同时也表现了作者看到葡萄的生长无须再受束缚时内心的高兴和放心。

（3）葡萄喝起水来是惊人的。它真是在喝哎！

这句话写出了作者发现葡萄喜水的特性时的那种惊喜，就好像发现自己的孩子第一次会自己吃饭，并且还能吃很多的心情是一样的。

（4）浇了水，不大一会，它就从根直吸到梢，简直是小孩嘬奶似的拼命往上嘬。

这句话写葡萄在喝水，这里作者直接把葡萄当作孩子来写，一个“嘬”字形象地写出了葡萄拼命吸水的情状，憨态可掬，让作者无比的怜爱。

（5）真快！原来是几根根枯藤，几天功夫，就变成青枝绿叶的一大片。葡萄一年不知道要喝多少水，别的果树都不这样。别的果树都是刨一个“树碗”，往里浇几担水就得了，没有像它这样的：“漫灌”，整池子的喝。

“真快”表现了作者看到葡萄快速生长时的喜悦之情。“没有像它这样的：‘漫灌’，整池子的喝。”在貌似嗔怪的语言中表达对葡萄的喜爱之情。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吃很多东西一样高兴，因为那是在为生长储备能量。

（6）葡萄抽条，丝毫不知节制，它简直是瞎长！几天功夫，就抽出好长的一节的新条。这样长法还行呀，还结不结果呀？

“瞎长”一词貌似在批评，嗔怪中表现了对于葡萄快速生长的喜悦之情。“这样长法还行呀，还结不结果呀？”这是在和葡萄直接对话，完全是一种商量的口气，就像看到自己孩子的身体在过快生长时，既高兴又有些许担忧的心情。

（7）凡是作物，都是优先把养分输送到顶端，因此，长出来就给它掐了，长出来就给它掐了。

“长出来就给它掐了，长出来就给它掐了。”这句话是写掐葡萄卷须，作者好像在和小孩子在较劲，你还不听话，我就打你屁股。同时这句话也体现了作者的一种文人情趣。

（8）葡萄的卷须有一点淡淡的甜味。这东西如果腌成咸菜，大概不难吃。

“大概”表明这只是一种推测，其实要想证明很简单，但作者却不敢也不愿去证实，这种心理还是源自对葡萄的喜爱，爱屋及乌吧。

（9）去吧，葡萄，让人们吃去吧！

这句话也是好像在和孩子说话，“去吧，孩子，到社会上去奉献自己的力量吧”，表现了一种丰收的喜悦和奉献的精神。

（10）一到冬天，要检查几次。不是怕别的，怕老鼠打了洞。葡萄窖里很暖和，老鼠爱往这里面钻。它倒是暖和了，咱们的葡萄可就受了冷啦！

“咱们的葡萄可就受了冷啦！”这完全就是对着自己的宝贝孩子在说话，字里行间充满了怜爱，关爱，呵护之情。

透过上面的语句，我们发现在文本中，作者始终把葡萄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地呵护着，关爱着，对它的一点一滴的成长，都激动、欣喜不已，字里行间洋溢着作者对葡萄的喜爱之情，以及一步步见证自己的劳动成果的满足感。试想，一个人如果不热爱生活，没有生活的情趣，就不可能热爱世间的万物，也就不会如此细致地观察它们，更不会用如此炽热、细腻的语言文字来表现它们。所以我们透过汪曾祺极富表现力的语言，很容易就能体会到他对生活的热爱以及他的生活情趣。所以说，这篇文章只要抓住了对语言的品读，也就抓住了它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