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达尔写给好莱坞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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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外之徒》

Bande a part（1964 法国）

导演：让-吕克·戈达尔

制片人：让-吕克·戈达尔

编剧：让-吕克·戈达尔

摄影师：拉乌·库塔尔

配乐：米歇尔·勒格兰德

演员：安娜·卡丽娜、萨姆·弗雷、克劳德·布拉瑟

《法外之徒》绝对是戈达尔最平易近人的作品之一，也是他自己成立的安诺奇卡电影公司首次拍摄商业电影的尝试。这部电影淋漓尽致地反映了戈达尔对好莱坞爱恨交织的心理。制片厂系统的分崩离析，使处于转型期的美国电影水准参差不齐，看着类型片长大的戈达尔，无疑会为古典好莱坞的衰落而哀叹；然而戈达尔也承认，当时的好莱坞在经济方面空前强大，遭遇《卡宾》（1963）票房失败，在国内无法筹到资金的他，分别给哥伦比亚、派拉蒙和联艺公司写了三封信，要求公司给他十万美元拍电影。公司认为十万美元的导演费过于昂贵，戈达尔则向他们澄清，“十万美元是拍摄整部电影的费用”。低廉的成本让哥伦比亚公司立刻提供了钱款，并对剧情细节不加干涉，《法外之徒》也成了继《蔑视》之后第二部来自好莱坞投资的戈达尔电影。

影片的剧情来源于一本美国三流小说，有着传统的硬汉式剧情：敏感害羞的弗兰兹（萨姆·弗雷饰）向他鲁莽强硬的小混混死党亚瑟（克劳德·布拉瑟饰）介绍了正在一个中产家庭中做保姆的女子欧迪尔（安娜·卡丽娜饰），两人也随之开始了一场关系。然而欧迪尔在无意中透露出自己的雇主在家里存有一大笔现金，于是亚瑟和弗兰兹强迫她参与到他们的抢劫计划中；与此同时，亚瑟又向他曾经做过匪徒的舅舅走漏了风声。影片高潮发生在抢劫完成之后亚瑟与舅舅的决斗中。在枪战中存活下来的弗兰兹与欧迪尔最终幸福美满地走到了一起，凭借这笔巨款，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旅程。

这是一个近乎格式化的黑色故事，但《法外之徒》的有趣之处，在于戈达尔对类型惯例时而遵循，时而嘲讽的张力中。影片中三人性格的设置非常标准：两男人一个细腻，一个莽撞，女孩夹在两人之间难以割舍；莽撞匪徒的宿命结局也对应了黑的例牌套路。然而戈达尔本人的旁白却为电影增添了一层诙谐而自嘲的维度，他一直无法过分认真地面对这个故事，时而对画中角色强加一段不太靠谱的心理描写，时而直接对着观众插科打诨：“亲爱的观众，如果您刚刚进入影院，请允许我为您复述一下之前的剧情”。观众也不停的在投入与抽离两种模式之间转换，但影片轻松的基调和戈达尔良好的幽默感，使得《法外之徒》在这一时期的戈达尔作品中显得尤其灵巧，同时也悲喜交集。

贝托鲁奇在2003年的《戏梦巴黎》中，曾对弗兰兹、亚瑟和欧迪尔在卢浮宫里狂奔的一幕直接致敬，但《法外之徒》最坚定的粉丝仍来自好莱坞。昆汀·塔伦蒂诺声称《低俗小说》中屈伏塔和乌玛·瑟曼的扭扭兔舞来源于《法外之徒》的三位主人公在咖啡馆里的舞蹈，而他公司的名称A Band Apart更是献给戈达尔的公开表白。戈达尔本人则对《法外之徒》无甚好感，认为按部就班的拍摄方式扼杀了他的即兴创造力，然而正是这部电影让当时陷入抑郁并尝试过自杀的安娜·卡丽娜重获了对生活的热情，并随后与戈达尔短暂复合。事后看来，《法外之徒》可以说是戈达尔筋疲力竭的60年代生涯中一次不可多得的喘息，他后来的电影中，再难出现如此轻快的调子，和全然欢乐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