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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永淳vs吴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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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旧交替年间,郎永淳马不停蹄,《新闻联播》的主播,新书《爱,永纯》的各处宣传,每周二、周五“郎读”自媒体栏目,联播配音班授课……日程表上,工作被排得满满当当。即便是回到家他也不过放自己,埋头练习书法,誊写每一篇“郎读”的推荐文章;茶几上还放着北岛和陈虻的书籍。

也许只有忙碌才能冲淡对妻儿的思念。

2013年8月起,他的妻子吴萍赴美休养,十四岁的儿子陪伴妻子赴美学习,一家三口开始了分居三地的生活。如今小半年过去,郎永淳还是很不习惯。每每回到空落落的家,鱼缸里妻子养的小金鱼还在摇头摆尾,喂食的人儿却不在身边;书桌旁还依稀能看见淘气儿子裁纸研墨的模样,小家伙也已经离开了父亲的臂弯,独自成长。这番滋味,只有靠读书写字和工作的强压才能消解。

作为第一代北漂青年,他和妻子吴萍从中国传媒大学播音系(原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毕业后,一个进入中央电视台,最终成为名主播;一个在报社从记者到执行总编;小升初的儿子也顺利考上人大附中,小日子平淡丰富。

然而生活却清闲不得――2010年,吴萍被诊断出患有乳腺癌,并出现癌细胞转移的现象……那个在家人和荧屏前一向平和镇定的新闻主播,在后台默默落下泪来。

杨绛先生曾写道: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但我们要讲述的不是一个悲情的故事。纵有千百般滋味在心头,沉淀出的,却是一个家庭的勇敢,在每一个难捱的夜晚,流连于郎永淳的思念里。

这就是被命运砸中了脑袋的感觉吗?

2010年10月的一天,郎永淳前往广州采访,拍摄制作广州亚运专题,恰逢妻子带着儿子与好友在香港游玩。工作结束,郎永淳接到妻子电话,说有重要的事同他商量。在增城山间骑自行车跟拍了一天后,郎永淳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去想妻子所言“重要的事”会是什么。

深夜十一点多,郎永淳到达妻儿下榻的酒店,吴萍还在等他:“我去做了核磁共振,看了乳腺外科专家沈老,他让我和你商量,是到上海还是在北京治。”iPad搜索页面上弹出的“中医治疗乳腺癌”字样和妻子的这番话,让郎永淳有些恍惚,这就是被命运砸中了脑袋的感觉吗?

郎永淳不禁想起与吴萍的初识,第一次搭话也是遇上她生病的日子。

1994年,不满足于成为一名针灸大夫的郎永淳决心寻找更好的机会。他看到实习医院阅览室里贴着一张电视报:北京广播学院节目主持人方向双学位招考。在南京中医药大学念书时,郎永淳就在江苏人民广播电台文艺台兼职业余主持,上世纪90年代广播的专业化让他看到了广播业的前景。于是,弃医从文,上京赶考。

同年吴萍也来到了北京,两人就这样在双学位的辅导班遇上了。

吴萍第一次从室友的口中听说郎永淳是,“咱们这有个男生叫郎永淳,他的胸腔共鸣特别好听,你不知道吗?”

有一天,吴萍因为感冒提前离开自习室,郎永淳追了出来,问她,“你是真感冒了,还是讨厌那个缠着你问英语题的同学?”

6月,辅导班课程结束,吴萍回到老家辽宁,郎永淳也回到了南京,准备南京中医药大学的毕业。这时起,他们才开始通信,相互了解彼此的爱好和经历。吴萍窗口外就是棵银杏树,读着永淳写来的信,相约着九月要在广院见面。吴萍说现在想想那个画面真是美,“从那时我就有点喜欢他了。”

一晃二十年过去,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子突然被宣判患有乳腺癌。郎永淳想到妻子瞒着自己去上海确诊,一个人承受压力和恐惧他心疼不已,脑子转得飞快:早发现早治疗,先顺利度过第一个五年,做好治疗计划,还是有很大的希望。他平静地安慰吴萍,既来之则安之,那语气就像家里没有酱油了一样镇定。

扛过了这个夜晚,阳光就会漫进窗户来

吴萍是个慢性子,上大学时整个食堂里她是第一个进去的人,却是最后一个走。郎永淳是急性子,什么事情都要安排妥帖他才放心。在约好采访的几天前,郎永淳就规划好一天的时间,准备好一切;而直到当天中午十二点半,吴萍还在苦恼:“要拍摄的话,我该准备什么衣服啊?”

生病后的吴萍变得不自信起来,她被巨大的恐惧裹挟着,害怕被抛弃,只想逃进黑暗里,什么都不想面对。郎永淳却是个微博控,每天有事没事总要刷几下,但自从得知妻子的病情进入到化疗阶段,他一个月都没有发过一个字。

走下新闻联播主播台的郎永淳为人处事都十分低调,从未在公众场合谈及过自己的私生活。妻子生病后,郎永淳心底的防线好似也被打开了一个小口。一次在自媒体“郎读”栏目与网友互动时,他谈到自己生病的妻子,真情实感自然流露,打动了许多网友。从此很多人开始关注这个家庭,不断给吴萍送上鼓励和祝福。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郎永淳还要同医生一起安排好妻子的治疗计划,他像大树一样支撑起这个家,给家人一个庇护所,容不得半点懈怠和迟疑。

他被密集的电话、短信绑架着,不断拜访专家,会诊寻找最佳的治疗方案;在知道妻子想写“化疗日记”的时候,郎永淳丝毫不担心公开妻子的病情这件事,而是鼓励她记下生病时的点滴,以代替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在经历了害怕绝望的痛苦之后,吴萍也好似更乐观了,她甚至期待自己掉头发,期待毒药在血管里沸腾的痛。看到吴萍心态有所好转,郎永淳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一放了,打电话给她偶尔调侃,“头发掉了吗?”就连儿子也忍不住问,“妈妈你头发什么时候才掉啊?”索性,吴萍剃了个光头。

光头后的吴萍喊妹妹帮她拍照,圆圆的一张笑脸,几乎看不见病人的倦容。吴萍渐渐明白,患乳腺癌的病人所承受的精神折磨远比身体上的病痛还要大,“某种程度上,是心境决定了最终的结果”。她坚持让自己有一份好心情,常常一个人站在病房透亮的窗边,目光穿过摆满鲜花的窗台,望着龙潭湖像一面镜子藏匿于绿树丛中,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一切迂回的人生都不算白费

恢复不错的吴萍决定要回家修养。但是在2012年底,吴萍回医院复查,PET检测发现肝部有指甲盖大小的肿状物。郎永淳得知消息时正在中央台开会,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像要炸开。他匆忙挂掉电话,掩饰住内心的不安:肝上有小点?极有可能是癌细胞转移,下一步该怎么办?坚持了几年没有哭过的郎永淳,此时止不住地泪往上涌。整理好思绪,抹掉眼泪,他把自己调回到硬汉模式,进屋把会开完……

对郎永淳来说,遇上吴萍,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幸事之一。恋爱时吴萍约他,给他庆生,那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过生日,吃掉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此后吴萍在丈夫生日这天都会准备一切,等着他下班回家。

郎永淳不敢想,这个给自己制造了一辈子所有浪漫的妻子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如何迈过第一个“五年大关”成为他最头疼的问题。

经确诊后,吴萍的癌细胞的确已经向肝部转移,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斑点和四个小点清晰可见。2013年元旦过后,吴萍再次回到医院,新一轮的化疗、落发、推光头又开始了。

在吴萍回到医院后,北京被雾霾笼罩,灰沉沉的天气与心情一般无异。郎永淳与妻儿一同围坐桌边,打算着给吴萍换一个更好的休养环境,也给儿子更好的教育条件,最终做出“吴萍出国休疗,儿子出国陪读”的决定。

这个决定最艰难的承受者,是年仅十四岁的郎俣森(小名“小雨”)。一直梦想着进入人大附中的小雨,在妈妈拿回附中的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毫不掩饰内心的骄傲:“我可一定得保存好这张录取通知书,它可是我六年的努力换来的,我要继续努力!”如今要放弃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心仪中学,少年坚决不同意。父母不愿勉强儿子,决议被搁置了几月。

直到2013年春末的一天,小雨忽然问父亲:“如果出国,我要做什么准备?”郎永淳有那么一刻错愕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小雨曾经跟着吴萍去美国西部游玩,参观斯坦福大学,倔强的小雨愣是不进去,在门口耍得脱欢。回国前他们再次路过斯坦福,小雨自己提出要进去看一眼。转一圈出来后,他也不说话,回了北京。大约半个月后,郎永淳与他一同散步时,小雨忽然冒出一句:“斯坦福挺好的!”末了还加上“上大学就得上这样的。”

回过神儿的郎永淳才意识到,自己印象中蹒跚学步、淘气调皮的臭小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慢慢就长大了,忙于工作的自己缺席了太多与儿子交流的场合,“他已经学会了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

留下来,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四个月的时间里,小雨在课后恶补英语,备考托福,常常是晚上11点多还埋首在题海里。孩子的专注和努力看在父母眼里,疼在心里。一直只为儿子抓大方向的郎永淳注意到,儿子也开始有眉头紧锁的模样,严厉的眼中多了几分柔情。

吴萍头上绒绒的新发长出来后,幸运也如期而至。2013年7月,从西班牙散心回来的吴萍再一次到医院复查,发现肝上指甲盖大小的肿状物从1.7公分缩小到了不到0.5公分,另外的四个小点也全部消失,转移点已经没有了活性,自身的免疫力也许就能控制癌细胞。

终于,家庭会议上的决定要实施了。

2013年8月,小雨在妈妈的陪伴下,开始求学异乡的生活。郎永淳放心不下妻儿的这次远行,一直护送到纽约才肯罢休。

安顿好吴萍和小雨,郎永淳便要飞回国内,妻来送他。他一边拿行李一边对吴萍说:“快,给儿子打个电话!”还没意识到分别就在眼前的吴萍有些恍惚,看着丈夫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想着不能再经常给他做他爱吃的凉拌藕片,吴萍呜咽着哭出声来,对异乡的恐惧、孤独和胆怯全部释放了出来。

回到空荡荡冷清清的家里,郎永淳被孤独啃噬着,他鼓励妻子写“陪读日记”,与她在微信上交流儿子的情况:听说小雨在寄宿家庭和学校里都很“nervous”(紧张),不爱开口讲话;听说小雨交到了第一个朋友;听说小雨历史考试完胜美国同学;听说小雨在万圣节前挨个问同学有没有人邀请他过节;听说儿子梦寐以求的事是成为耶鲁人……

都说距离产生美,郎父在分别之后也开始试着转变与孩子的交流方式,不再一上来就斥问小雨的学习情况。他用耳机做诱饵,让儿子给他查查挑中的耳机好不好,一下便打开了小雨的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跟郎父在视频里侃了半小时。“这之前恨不得有十几天,你就是跟他怎么要求,包括他妈妈跟他要求说,视频一下、通一个话,他根本就不理你。”

即便到现在,郎永淳还心有疑虑,做出一家三口分居三处,让三个人都落寞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一边心疼儿子学习压力大,那一边“小雨每天要看一百多页英文原著呢”,郎父的笔下也洋溢着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2013年的最后一天,吴萍理了新发型,郎永淳却在家中隔空回想:建国门前的草地上,年轻小伙有唱不完的歌,蹬着自行车来回四小时从木樨地到广播学院,只为见爱人一面的傻小子……所有的幸福,都在卧室那三人合影中延续。生活中总有困难,学会面对才是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