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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窗异草》中的狐形象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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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长白浩歌子的《萤窗异草》用写人的手法写狐,赋予狐以人的各种情感和心理。这些狐拥有人的喜怒哀乐,但作者又很巧妙地通过狐及狐仙信仰的特征表明他们是狐。狐的物性、人性和神性在长白浩歌子的笔下得到了高度的统一。在当时文化控制空前严重的背景下,作者着力塑造的情狐是真善美的象征,满足了文人对欲望和道德的追求。

关键词:《萤窗异草》 狐 情感 欲望

中图分类号:I207.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08-0000-02

一、《萤窗异草》中的

《萤窗异草》极力模仿《聊斋志异》,内容以狐魅鬼怪为主,虽没有《聊斋志异》出色,但也有一部分可读性非常强的故事,不仅勾勒了生动的形象,而且反映了社会现实和人类理想。在其一百三十八篇文言小说中,写狐就有三十篇,其中有贤惠的美女、可憎的少年、博学的老翁和慈祥的老妇。纵观这些狐,大致上可以分为作祟狐和情狐,其中情狐是作者着力塑造的狐形象。

1.作祟狐

作崇害人是狐最常见的行为特征。狐幻化为人后,虽常能够与人类友好相处。但狐也常以种种恶作剧的形式作崇于人。

《萤窗异草》中,无故作祟害人的妖兽之狐主要有《缝裳女》中试图强迫淫惑缝裳女的恶少年、《小珍珠》中摄人精血的小珍珠、《翠微娘子》中抢占翠微娘子狐婢及欲强翠微娘子为妻的狐妖、《绣舄》中摄人精气的绣舄等,这些狐以与人类对立的身份侵入人类的生活,给人类带来了种种麻烦,甚至危害人类生命。

然而,在《萤窗异草》中,狐作祟更多的是人们冒犯了狐,狐采取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进行报复,甚至是为了教育人类。《黄灏》中的黄灏受知于邑宰,对邑宰献笑乞怜,借妾妇以博邑宰欢心,惹怒了南山女狐。狐女一怒之下把黄灏之妾与堂妹送给邑宰,并以狗愚弄邑宰,最后留一首诗教育黄灏和邑宰。诗曰:“我本南山狐,偶来尘世内。蓦遇胁肩徒,强入参昴队。赚尔资百金,劳我心三味。一污画屏姬,再戏金闺妹。受者尚无伤,令与眠配。以色悦长官,应得风流秽。”女狐虽是异类,但她懂得为人的道理,有高尚的道德。这些狐“由神性、妖性而渐具人性,逐步褪去了物类的象征,汇入现实生活之流”①,富有人类生活气息。他们大都爱憎分明,善解人意,甚至“以人的身份”教育人类,人狐关系逐渐走向了融合。

2.情义之狐

情义之狐是《萤窗异草》着力塑造的形象。桃叶仙、温玉、青眉、弱翠、绿绮、春云、宜织、住住、镜儿等都是至情之狐。她们貌美如花,有才有德,她们有超人的能力,能够预知吉凶,幻形变物。她们在日常行为中常以贤妻良母的形象出现,是社会中真实人的写照。在她们身上,狐的物性、神性和人性得到了高度的统一。

首先,这些女狐都是美狐。吉野裕子在《神秘的狐狸》中说:“狐狸具有曲线优美的身姿,尾巴丰实漂亮……它的眼睛大而清澈,鼻子细而挺,显得非常聪颖,如果是人,就会使我们想起秀丽的美女。”②从生物属性来看,狐面呈三角形,颇似柔媚的女人脸,因此人们很容易建立起狐和美女的心理认同关系。在《萤窗异草》中,桃叶仙纤腰弱态、温玉嫣然百媚、青眉色犹姝丽、弱翠眉目如画、绿绮容色犹姝、阿怜色犹姣好、住住神侔秋水、镜儿婉娩可人、春云玉润花妍、宜织花貌幽妍……这些女狐大多豆蔻年华,漂亮可人。

第二,这些女狐都是情义之狐。她们拥有人的各种情感和心理,会哭会笑,有血有肉,对爱情忠贞不二,让人几乎忘其为狐,以为真人。温玉与女鬼柔娘共侍陈凤梧,处处呈现出温柔敦厚之性。狐素,温玉却能从伤人的角度劝情人节欲,她说:“两斧伐孤木,君知之乎?妾去而妹已来,妹行而妾又至,君以一身当之,鲜不败也。为君计,今且就内寝,约五夕,妾等一会。如此则君之精力已复,即妾等之情好,不更能于永固乎?”当陈凤梧相信柔娘的谎言日日染疾后,温玉又不顾陈凤梧误解,前往嵩山为他采药,不幸触怒岳神,堕崖而死。死后仍托梦于陈凤梧,指点名医,使他病愈。温玉为了能与陈凤梧长相守,诉之岳帝,得以借尸还魂,与陈凤梧再续前缘。后又亲自为陈凤梧寻找再生的柔娘,使丈夫和柔娘再结连理,三人和谐相处终老。温玉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显示出人间贤妇的风采。作者赞曰:“盖妇之美德,不过日不妒不淫而已。女让当夕,不妒也。约以五夕,不淫也。且能为夫子死,犹欲冀夫子生。其贤如此,岳帝虽震怒,亦应霁威矣。”

第三,这些女狐身上闪现着狐性和神性。这些情狐虽拥有人的各种美德,但她们毕竟是狐,她们身上有狐的种种痕迹。《萤窗异草》中的狐女妖媚聪慧,大多拥有超人的能力,不少是修炼之仙。桃叶仙妖气甚深,拥有隐形术,青眉拥有先知能力,能够预知吉凶,弱翠日侍王力猷左右而人不见,于城壁之狐妻怕狗,能使钱不翼而飞,而他人“举莫能见”,住住道深不畏犬,却怕真人结坛行法,镜儿能隐形,财物取之不竭,春云去如飘风,瞬息即渺,宜织少通神术,能在梦中与父亲相见。这些都与狐天性、狐信仰密切相关。狐天性怕狗,但在狐信仰中,道深之狐不仅不怕狗,还能御狗,故住住、春云能在犬前面无惧色,狐擅长幻化隐形,因而狐女能够来去无影,狐以修炼成仙为目的,所以桃叶仙、于城壁之狐妻追求仙道,于城壁之狐妻甚至为此离开了丈夫。这些狐女既有狐的生物属性,又有狐仙信仰的痕迹,更是情深意笃的贤妇,狐的物性、神性、人性在她们的身上得到了统一。

“人物异类,狐在人物之间,幽明异路,狐在幽明之间,仙妖异途,狐在仙妖之间。”③《萤窗异草》中的狐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狐,他们凭借本性和神性可以出神入化,穿越时空,打破人间种种限制。作者有意美化狐的本性和神性,表面上是写狐,实际写的却是人,反映社会生活内容。

二、《萤窗异草》之狐与清代文人情爱心理

《萤窗异草》塑造了许多妖媚、贤惠的狐女,她们身上几乎聚集了古代妇女的一切美德,是当时文人心目中的理想伴侣。这些狐形象反映了当时文人对欲望与道德、功名与钱财的潜在需求。

(一)、社会背景下的文人情爱心理现状和需求

中国古代社会的文人价值观大体说来一是对美满婚姻的追求,二是对功名仕途的向往。然而由于种种原因,婚姻美满与功成名就总不尽如人意。

“食色,性也”,文人都希望自己有一个“美娇妻”,能够在情感上主动满足自己生理和心理的需求。但文人对自己的总是从政治、伦理、道德等多方面加以限制,过度的压抑造成了性苦闷。因此,仕途坎坷的文弱书生希望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女知音,能够在生理和心理上满足他们的情感需求,但这在现实中很难实现。古代的婚姻大多包办而成,遵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种情况下,文人将目光转向了,试图从她们那里得到情感的满足。然而,受过几千年封建文化熏染的文人,他们在享受温柔乡的同时也害怕道德的谴责。他们害怕背上种种的罪名,因而心理十分矛盾。在“好色”与“好德”不可兼得的情况下,文人只能以种种异化的形式来暂时求得安慰,舒缓由于现实不满而带来的种种不安。

欲望与道德这对矛盾到了清朝显得更为激烈。清朝文化控制空前严重,一方面人们的个性解放意识随着明中叶宣扬个性解放的思潮逐渐觉醒,甚至盲目追求自由与快乐,另一方面,清朝统治者为了加强统治,倡程朱理学灭人欲,兴文字狱控思想,过度地禁制和压抑了人们的正常欲望。对于绝大多数文人而言,科场失意的寂寞、情感欲望得不到满足、贫困交加的处境等种种困境交杂在一起,文人急需寻找一个突破口,宣泄自己的情感。

(二)、《萤窗异草》狐形象对文人情爱心理的补偿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狐主淫,性能力强,不受人世伦理道德的制约。因此在这个领域中,人们的性幻想可以任意驰骋。此外,狐具有超人的能力,能完成人类力所不及的事。因此,文人喜欢在狐身上寄托情感,表达追求。《萤窗异草》的情狐才貌兼备,她们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既能满足书生对理想爱情与情感的追求,又可以不受现实中的好色而遭现实的谴责。这些根据文人欲望塑造出来的情狐才貌双全、深明大义、敢于追求真爱,满足了文弱书生们内心对和道德、功名和钱财的追求。

《萤窗异草》中的美狐不再是“心如止水,行如槁木”。她们一方面欣赏、崇拜、理解书生,和他们谈古论今,切磋诗文,弥补了他们无人赏识的缺憾,一方面无条件地深爱他们,在上采取主动,满足了书生的情感。她们不仅满足了书生的情感需求,还可以幻化,来去无踪,使书生不必担心她们的行踪被人发现,从而避免了道德的谴责。现实的女性摆脱不了伦理道德的束缚,而狐女们却没有这层顾虑,她们可以大胆追求爱情,主动表达望。这种在当时人们看来是叛逆不经的行为,从人性的角度、对落魄书生们来说却有其合理性。另外,这些美狐满足了书生的情感需求,使书生内心隐秘的欲望得到了释放,却不必因好色而受道德伦理的谴责。这无疑是男性心中最理想的两性关系。

古代社会娶妻讲究“要德不要色”,但在男子心中,他们都希望有一个德色兼备的美娇妻,换言之,他们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节妇和德妇的统一体。《萤窗异草》中的狐女年轻美丽,妩媚动人,她们不请自来,不召而至。但她们一旦融入书生的生活,转眼就变成了不淫不妒的节妇和德妇。如果书生没有妻子,她们大多愿意侍奉,帮其传宗接代,如果书生家有贤妻,她们也不会嫉妒生恨。青眉“色尤姝丽,见者疑为画图”,她对竺十八一见钟情,自荐为妇。文中写道“侬自见君,顿为情系,以故不能自坚,至有前宵之事。今幸两相欢爱,生死弗渝,君能不弃,即以妾为糟糠妇乎?”放眼古代,世间女子有几个敢这样上门自荐为妇??当青眉成了竺十八之妻子后,她亲操井臼,治餐,织履相夫,怡然无怨色,是个善持家的贤妇。

这样的狐女在《萤窗异草》中屡见不鲜。温玉好言相劝情人不要过度,并主动帮丈夫与柔娘再续前缘,绿绮之姑“不忍令己双而令人单”,坚持要一纪之后才和李生之父相伴,桃叶仙为了丈夫不惜丈夫误会,甚至临死前还念念不忘丈夫的病,弱翠勉励丈夫,使丈夫官运亨通,飞腾黄达,春云留箴言勉励情人脱俗,使毕应霖颇风雅,于城壁之狐妻及镜儿协助丈夫经营,财富可观。

《萤窗异草》塑造了许多合乎男性心目中理想伴侣标准的狐女形象,满足了当时文人内心对情感、功名等众多潜在要求,在欲望和伦理的现实冲突中起到了很好的调节作用。尽管这些美狐们是文弱书生的梦中情人,但是黑暗的社会以及残酷的现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这毕竟是梦,所以有的美狐最终选择修仙离去。

参考文献:

[1] 长白浩歌子.萤窗异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 李建国.中国狐文化[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3] 熊晏樱.萤窗异草研究[J].华中师范大学学位论文,2009

注解

① 李正民、曹凌燕.中国古典小说中的狐意象[J].西北大学学报.1994

② 吉野裕子.神秘的狐狸[M].井上聪等译.辽宁:辽宁教育出版社.1990.8

③ 纪昀.阅微草堂笔记[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0.卷十

作者简介:陈诗伟,中南大学12级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