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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灰盒收容所,夜G点下的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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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赵暮打电话给我时,我正在上班。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他母亲走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赵暮是我男友,我们谈了两年,上月刚付了婚房首期准备结婚。这节骨眼上,他母亲竟然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便撒手人褒。赵暮是遗腹子,所以他母亲的身后事都得他来操办。

接到这个电话,我没空去悲痛,想到的尽是那即将产生的一笔不小的开支。不是我冷血,是这个现实的社会逼得人心寒。我们的婚房是贷款买的,二十多万首付换了一个四十多平方的小屋,装修费都还在天上飞着。结婚我们也不预备宴席摆酒,只是领个证就完事。却没想到,这人啊,越穷越磕绊。雪上加霜的是那肇事司机竟还逃逸,至今未逮捕归案。

一大笔的医药费已经拖得我们卖掉了原先的老房子,接下来身后事的费用就更别提了。据行情,光墓地最差的怎么也得万把块吧!唉,这世道可真是啊!活着住不起房,死了买不起墓。真是活着死了都受罪!我大脑混沌,心情沉重地挂了电话,漫无目的地用鼠标点着电脑。

我开始在网络搜索,如果有个地方可以存放骨灰盒,又不用花那么多钱,这该多好啊!这样的好地方没找到,倒是看到一堆同样抱怨墓地费昂贵的帖子。既然这是大家共同的困扰,那嘛不开个骨灰盒收容所?只要收取一点点管理费,这样既解决了自己的难题,同时又解决了大家的困难。何乐而不为呢?这个念头一下子划过,便在脑海中生了根。

B

晚上回到家时,赵暮已经回来了。他耷拉着脑袋,窝在床边抽烟。我知道,他不止是为了丧母的悲伤,更多的是和我一样,为了钱而苦恼。

我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抱住他,我说,我有个办法能弄钱,你要试不?

他身子一怔,说,什么法儿?

我便跟他说了开个骨灰盒收容所的提议。我们只要在郊区租一个仓库,然后在网上打广告,出租地方存放骨灰盒。一次性买断付清则3000元一个,期限三年,三年后续期可再交钱,但若到期未续或未赎回就任我们处置。如果按月存放,则每月200元。

赵暮听了我的话,皱着眉一个劲地抽烟,半晌后说,这能成不?法律不允许私人这么干吧!

我瞥了他一眼,当然不允许,那咱也不是光明正大的呀!我们偷偷干呗!等存够了钱,咱就收手。到时候买块好的墓穴葬你妈,再好好装修下咱的房子。

当时我的愿望真的就这么小,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但我却忽略了人的本性:贪婪与不知足。

三天后我们的骨灰盒收容所正式开始营业。当然了,是悄悄地。

我首先去郊外租了一个仓库,然后再把赵暮母亲的骨灰盒迁居至此。因为之前赵暮母亲住院,我们钱不够,经常和亲戚借钱,所以,他们也被借怕了,都开始渐渐疏远,以至这回他母亲身后事也无人问津。不过,这倒也省得我们去找借口解释下葬的事情了。

而接下来我就在网上大幅度地帖子,井在帖子的最后留下QQ号。

日子一天天划过,我每天万分期待地趴在电脑前等着QQ响。可是,除了浏览量在不断攀升外,并未有人加我Qo洽谈。难道最近都没死人?又或者死的都是有钱人,不用纠结墓穴?我开始坐立不安,情绪焦躁。要是一直没生意,这回可真要连租仓库的钱都要亏了。

却没想到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星期后,QQ终于响了。我兴奋不已。对方说,他家境不好,父亲得癌症刚去世,没钱买墓穴,咨询我办理骨灰盒收容的事宜。我乐滋滋地开始回复,但也十分谨慎。

我说,你把骨灰盒的信息发给我,然后把钱打到我的支付宝。最后约定时间把骨灰盒用一个黑色塑胶袋装起来,放到郊区最后一个公交站台的垃圾箱上。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去提取。

对方依言而行。

我们约了晚上七点。因为那是郊区,本就人迹罕至,所以晚上七点更是人形稀疏。我让赵暮去提取骨灰盒,而我,则在仓库候着。

等赵暮把骨灰盒拿来时,我们先上了炷香,态度万分虔诚。只为了求财,咱也不想招来什么事儿。最后我在骨灰盒的上面贴上编号、日期及姓名。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

洗完澡窝到床上,赵暮搂着我,心有余悸地问,你说,咱会不会被人举报啊?

怎么会呢?我们那么谨慎。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起床走到电脑桌前,打开支付宝,让他看上面的数字。你看看,3000块,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哦!这么轻易就到手了!如果生意好。过不了多久,咱现在面临的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C

有了这第一笔生意的成交,我仿佛看到了曙光。接下来我除了上班。更多的精力都用在了我的独门生意上。两个月过去,我竟接了十几笔,赚了四五万。虽不说风生水起,倒也算收获颇丰。赵暮说,现在咱买墓穴,装修的钱都有了。咱别干了,这事真让人心慌。

我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跟钱有仇?这么轻松的赚钱法,你哪儿找去啊?

真是的,竟还有人嫌钱烫手。真是傻子见多了,没见过这么傻的。

赵暮被我这么一瞥,就不吭声了。他没法吭声,因为在他内心里,他一直觉得我跟着他吃苦,对不住我。

我倚着他,和声说,咱这个周末去买个墓穴,让你妈能早些入土为安。

他默默地点头。

但没想到,还没到周末,我们竟遭盗窃。目标不是屋子,而是收容骨灰盒的仓库。里面丢失的除了赵暮母亲的骨灰,还有另两个客人寄放的。并且那两个偏还都是按月交费的,也就是说,客人随时会来领回骨灰盒。

其实我紧张的不仅如此,客人倒是小事,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我更担心的是骨灰盒收容所的曝光。你说这人没事偷骨灰盒干嘛?不能吃不能喝的,又不能换钱。不,能换钱。这人如果以此要挟勒索,那怎么办?更可怕的,如果报了警,说我们私营骨灰盒收纳场所,又怎么办?

我开始心慌。

我立即打电话让赵暮回家。

怎么办?怎么办?我六神无主地在客厅转圈。

赵暮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抽烟。他总是这个样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提不出个有建设性的意见。

终于,他摁灭了烟头,站起身。说,别瞎想了,到时候再说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顶着。

那一瞬间,我特感动。和赵暮认识这么久,我永远都是强势的一方,而他,总是软弱的。却没想到,这会儿,他也能英雄一把。

D

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天一早,我刚到公司上班,就收到一个快递。我一打开,里面掉出了三张照片,正是那三个骨灰盒上的遗像。我惊诧不已。

里面一张A4纸,打印着一行字:死人钱很好赚吧!不如让我们共同发财啊!一口价三万块。明天下午两点。友谊公园门口,一换一。如果不去,你知道后果的。

我收起快递,立即打电话给赵暮,让他去银行取钱。

一上午,我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

下午两点,我和赵暮一起去了友谊公园。但只有赵暮去了交收,而我则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

对方到两点十分才出现,穿着一件夹克,脸上戴着蛤蟆镜,脑袋上的棒球帽帽檐遮去了大半张脸。

赵暮把钱给了对方,然后等他走远,才拎

着对方给的黑色塑料袋慌张张与我会合。

怎样?怎样?是不是三个骨灰盒?没问题吧?我赶紧抢过塑料袋来检视一番,确定无误后才放心。

可是,我怎么感觉那人好像有些面熟?赵暮皱着眉,小声嘀咕着。

面熟?难不成是熟人千的?你看清了吗?

不太确定,但我感觉有些像是房东太太的儿子。

房东的儿子?

当初租的那个仓库是在网上找的,因地方偏远,所以价格便宜。不过,当初租时可没敢实话实说,只说是摆放一些机器。

签租约那天,房东太太的儿子也在,额前耷拉着一撮黄毛,看起来流里流气的。我也没在意。经赵暮这么一说,再想想他当时的穿着打扮,还真是有些像。

可是,不要说像了,就算真是,又能怎样呢?我总不能跑到门上去质问,去要回钱吧!

所以,只能认栽。

只是不知道这痞子怎么会盯上我们的?希望他不要有了第一次,再来第二次。

E

莫名地损失了一笔钱,说现在收手,当然更是不可能了。

接下来我更是卖命地在网上发帖,招揽生意。却没想到,生意没招到几笔,竟把警察给招上了门。

那天。我刚接了一单新的生意。因公司临时加班,所以,只能让赵暮一人去接送“货”。等到我下班回家时,赵暮还没有回来。我打他电话也没人听。再后来,我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

他们说,接到举报,赵暮涉嫌私营殡葬场所,所以把他带去问话。

我慌慌张张地直奔派出所。

到了那里,看到赵暮正耷拉着脑袋。警察说。他对所有的事实都供认不讳。骨灰盒收容所的想法是他的,网上发帖揽生意的也是他,出面接货的更是他,都与旁人无关。他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原来房东太太看到儿子突然“一夜暴寓”,挥霍无度,于是不放心,便问他钱是哪来的。再三追问下,他终于说了敲诈勒索我们的事。而房东也由此知道了,我们租她的仓库是用来放骨灰盒。所以,她当机立断便报了警。

我凝望着赵暮,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这个平日在我心目中如此软弱的男人,在此时却那么高大。虽然他没能给我奢华的生活,但却给了我他最强大的爱。

在接见室,我的泪不可抑制地肆意流淌。如果你要坐牢怎么办?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罪,应该不会坐太久。你在家好好的,我出来后再努力赚钱,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警察走了进来,望着我们难舍难分的样子,说,别哭了,仓库我们封了,去相关部门把罚款交齐,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啊?不用坐牢?

谁跟你们说要坐牢的?警察白了我一眼,接着说,不过,以后这种非法的事还是不要干了啊!这回是封铺罚款。下回可就不知道了。

最后的结局是,我们把所有骨灰盒和收的钱都物归原主。好在房东太太把他儿子勒索我们的三万块还给了我们,不然,可真是一屁股债啊!唉,总之,悲催的我们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所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话还真是千古不变的金玉良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