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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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期待人类的早晨――在这个早晨人类已获得简朴的必需品，获得玉米、酒、蜂蜜、油、火，还有清晰晓畅的语言以及农业的其他方面的技艺；人类已逐渐从蚂蚁的状态被培养成人的状态――将由闪烁着同样的进步光辉的一天所接替；我们期待着在各神圣时期的时光的流逝中其他神力和神人将帮助把人类提升到远远高于其现状的水平。

――梭罗

爱睡懒觉的我几乎没见过一个早起的清晨是什么样子的。偶尔遭遇一次也肯定是因为晚睡，晚得太晚了，离谱了，都成了黎明。这儿那儿的，扫帚沙沙彼此相闻，总在早上四点，那使我莫名联想起那是阳光的声音，沙，沙，沙，一道道白光便来了。夏季的早四点，天已亮，绛霞、蓝天和如絮状的云像幕布似的，前边垒列着高高低低的楼房，最早的一抹光照亮我的眼皮，一天的心情都一片红光。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片尾是一个微雾微茫的北京的清晨，有沙尘迷离弥漫的感觉，睁不开眼睛似的，早起时睡眼惺忪慵慵懒懒揉着眼睛似看非看的感觉，就这么曲里拐弯走在旧城区老胡同的感觉，只要撞不上电线杆子。其实睁开眼睛也看不清楚什么，就这么早起的一个庸常日子的北京清晨，和任何一天没有什么两样，炸香油子的还没开火，夜班车像个梦游患者一头轰轰地往前开，天色还是沉沉的，看不出阴晴，只有一群鸟，灰头灰脑地扑啦着翅膀惊掠过灰瓦灰砖老屋的上空。是的，一群鸟的视角，看这个喧闹、繁华的城市，白日与黑夜有什么不同。鸟是人类的全知全能者，这一点，在王安忆的小说《长恨歌》里有异曲同工之妙。有个低沉的男音破喉咙哑嗓地一径哼着，让人心里沉了又沉，沉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随着镜头的摇转，哼唱渐次清晰，渐次有了词句，有了曲调，随着鸟的低鸣，凉意渐次隐去，心里由暗转亮，但也仍是晦涩与懵懂，看不见来路与去处的迷茫。你有过这样身陷大雾般的茫然愁绪吗？那如同彩色打印机所设定的95%的灰度。

早起的清晨，那些迤逦而行的人究竟是谁？早晨的雾气像一个梦境，使现实场景、早行的人都变得不真实。我们不敢轻易与一个人打招呼，不知道他是早行人还是晚归的人，又是否一个梦游的人尚在迷离的虚幻的世界里。连我们自己都怀疑自己是梦是醒。大雾的早晨一切都处于疏离状态。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早起的北京有着旧城的苍凉，清冽的夏末秋初的空气带着凉意扑面而来，灰蒙蒙的迷乱了我易感的心。痴人如我有时不免痴迷地想，早起的北京的旧城区，那些打拳遛鸟的人，含饴弄孙的人，有没有一个，他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