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最后的木屋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最后的木屋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在东北地区有座蜚声海内外的名山,它既是图们江、鸭绿江、松花江三江之源,又被称作是人参、貂皮、鹿茸角“三宝”之乡,它就是绵延千里、巍峨壮观的长白山,其主峰白头山插入云天,常年云雾缭绕,隐没于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长白山地区是满族文化的发祥地。战国时《山海经》一书有“大荒之中,有山日不成,有肃慎氏之国”的记载,肃慎、挹娄,都是满族的先人。从肃慎至勿吉、挹娄、棘鞠、女真――满族的先民在长白山区繁衍生息了三千余年,在漫长的岁月中,创造了独特的民族民间文化,木屋文化就是其中的重要内容。山民的木屋在漫漫林莽中显得分外耀眼,它全是原木“嗑”成的,外面糊满黄泥巴,房上铺木瓦片,清一色的红松,泌漫着油脂闪亮欲滴。房前立着烟囱,高过房檐,缕缕炊烟从中飘起,散发着薪木燃烧的馨香……这是长白山区满族民间建筑的写照。木屋的形成是经历了漫长的历史过程逐渐演变发展来的。

彰显满族先民的独特文化

商周时代满族的先人尚没有固定的居所,以狩猎为生,居住于深山穷谷中,其路险阻,车马不通,夏则巢居,冬则穴处。战国以后逐步有了农业生产,地产五谷,擅养家畜,能织麻布,其居住仍为土穴。北朝及隋唐的史书记载了民族建筑已由地下建筑向地上转化。至辽代的棘羯人始有房屋,但还是春夏居其中,秋冬仍穿地为洞。金、元、明时期,女真人的住房有了很大发展,上面覆以女瓦,门口朝南,炕的出现解决了取暖问题。这时,满族先人已经开始屋居耕食,真正走向了定居生活。

长白山区满族住房保持着金代女真的建筑风格,依山谷而居,联木为栅,屋高数尺,覆以木板或以桦皮或以草覆盖,墙垣篱壁都用木材,门口向东,环屋为土床,寝食起居于其上,最重要的还是用于取暖。可是那个时代的木屋是什么样子已无实物留存,但在清代的时候,去过长白山实地勘查的许多官员在随笔诗作中多有记述。1886年,勘疆大吏吴大澄来到长白山珲春等地,对木屋有所描述:“平林密密断云遮,不见遥村板屋斜。落日放牛无数点,料知山下有人家。”这板屋即是木屋,为当年林中人家。清代诗人缪润绂在一首诗中描绘了木屋的温热御寒特性:“柴烘炕暖胜披裘,宿火多还到晓留。谁道塞寒衾似铁,黑甜乡好更温柔。”在深山老林中有几间冬暖夏凉的木屋,算是当时山民理想的住处了。

木屋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当地人称为“木嗑楞”,意为用原木凿刻垒垛造屋,如同上下门牙咬合样,又称之“霸王圈”,意喻非常牢固,即使有霸王的骁勇也无可奈何;建筑学上称之“井干式”房屋,如同用原木围成的井口护栏。这种房子不用石、砖、瓦,而是全用原木堆砌,然后在里外两面涂抹黄泥,挡风御寒;不精雕细刻,而是斧砍创削,木料纵横交错。因山林交通险阻,砖瓦难以运进山来。而长白林海中,树木漫山遍野,任其锯取,是最廉价的易得到的建房材料,甚至不用花钱,可自己上山寻木,运下山来即可自由锯取为囱、为瓦、为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靠山吃山、靠山住山”。满族先辈以狩猎捕捞为业,少有金属器物,所以建屋的木头不锯不雕,加工粗放,省时省力,以原木垒垛,甚至连树皮也不剥掉,至后世山民仍沿袭这一古风。这样的建筑比较耐用,因建屋的木材为松木,耐用、耐潮、耐腐蚀,可经百年风雪而不朽。东北地区天气严寒,周期很长,因此建筑的保暖性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而木屋保暖性能好,这种原木加泥巴的墙壁可达近一尺的厚度,足以抵御北国的严寒,即使屋外有再大的风雪,屋里仍然温暖如春。木屋的种种优势,使它得以在长白山区传承至今,为满族及后来迁徙来的其他民族所接受、延用。

纷呈的构建展示着诱人魅力

长白山区的木屋,是以木为屋――木墙、木瓦、木烟囱。但是,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用途,使木屋有不同的种类,对材料的选用、建造的方法、木屋的大小高矮有多种不同。木屋的建筑样式可分为木嗑楞、马架子、口袋房、地戗子等;按建筑材料可分为木嗑楞、泥灌墙、垡土墙等。

要说最典型的木屋当属木嗑楞,意为用原木凿刻垒垛造屋,四周墙体用原木垒加而成,是山民延用至今的木屋。生活在莽莽原始森林中的山民建屋,俯首可得的建筑材料是大树,砍倒即用,略施斧砍、锛削,以原木垒垛而就,古朴天成。这种木屋不用石基,先沿房框四边向下挖出约30厘米的土沟,将原木横卧四周,其上用原木层层垒加,垛成木墙。拐角处原木的头儿伸出墙外,纵横二木相交处,呈十字形,稍加斧削,使其紧紧咬嗑在一起。横木至门窗口时,原木与原木之间用“木蛤蚂”相连结,以起到稳固的作用。木嗑楞房屋大小不同,有一间、两问、三间、五间不等。

井干式房屋在中国有久远的历史。据考古资料,商朝后期陵墓内已使用井干式木椁,周朝、汉朝陵墓内也使用井干式木椁,汉初宫苑中也建有井干楼,形成了中华文化的传统。千百年来,这种样式也在周边森林民族中得以延用。

木嗑楞的一个特点是在房屋的中间和四个墙角安装木柱,用它支撑房柁和墙壁,立柱列于屋外。木嗑楞住房从基础至平口要垒加九层或十一层原木,按民间习俗,建筑上讲求奇数(单数),这要根据木料的粗细来定。木料小头直径在18厘米以上称为原木,小于18厘米则为檩材。原木细了两面涂泥后,墙体太薄,冬季御寒性能差。在漫江镇的西头山脚下, 户人家建有一座木嗑楞二层楼实属罕见。此木楼的下层在搭建到第9层原木时,顶端摆放一排细木杆,为楼板,楼板上面再往上搭垒11层原木至房顶,房盖铺木瓦。室内没有楼梯上下,而是巧妙利用地形,从山坡上平搭木梯进入二楼。在长白山区的木屋考察中,木嗑楞楼房仅见这一例,体现出山里人的智慧。

有一类叫做地戗子的木屋,也称之马架子、口袋房、筒子房,是大小、长短有别的不同称谓。地戗子是长白山木屋的一种,较之纯正的木嗑楞住房要矮小、原木要细。戗子大小不等,少则仅容一人,多则可住百人。建造方法也有不同,均为就地取材,用树木、树皮、茅草及泥巴。简易的造屋方法是,砍伐碗口粗的木杆,用树皮要子捆缚两个大小、角度相同的人字架,顶端镗一根杆为梁木,下端埋进土里踩实,再在人字架两坡上纵横搪绑一些细木杆,形成框架,这就是屋盖儿,其上苫盖桦树皮、黄波萝树皮或茅草。

还有一种戗子是暖戗子,这要比冷戗子建筑精细,除人字形房架外,还有4根柱脚,埋在土里,柱脚用以支撑房架,四面有墙,墙体用原木垒,但木料较细。两根木料之间用和好的泥填抹,着泥掺草,增强拉力,称之“草粘泥”,满语叫“哈拉”。暖戗子也是房山头开门,屋内有炕,锅灶盘在炕前,俗称“头顶锅”,烟囱修在后墙外,是用中空的树筒做成的。这灶里烧树枝,可用来做饭或是烘烤潮湿衣鞋,灶烟可用以熏呛小咬蚊虫,火光还有恐吓野兽侵扰的作用。为了冬季保暖,下

雪后常要往戗子四周培雪,再浇水,形成一个冰壳,不透风、不散热。

地窖子是戗子的一种,是当年满族先人由穴居地下向地上住房转化的过渡模式,是满族居住传统文化的遗存。其特点是屋子为半地下建筑,建屋时先按屋子大小挖一个矩形的地窖,深浅两、三尺不等,然后在上面搭人字架,两面坡上苫草或铺桦树皮。也是房山头开门,两侧无墙。地窖子在半地下,主要是为了取暖,这种房子冬暖夏凉,地窖子里面有炕,炕头有灶,屋外有烟囱。因其半在地下,屋内潮湿,又因低矮,屋内光线差。地窨子建造材料就地取材,搭建容易,又能取暖做饭,适于在山里种地的农民,种参的参农等居住。多在地窖子四周种植黄烟,其气味有驱虫驱蛇的作用。

木嗑楞房屋前墙、后墙均有窗,有的房山墙也开窗,其作用是通风、透光。长白山区的木屋则多为支摘窗,这是上下两扇组合的窗式,一般为上大下小,上扇可以支起,下扇可以摘下,所以称支摘窗。支起上扇能通风采光,下扇则有遮掩作用,可避免外面览无遗。卧室的窗多为两樘并列,中间有一宽窗框相隔。厨房的门两边有窗,不能支摘,称为马窗。窗下垫有厚木板,称之窗台板。卧室多有后窗,造形相同。上扇窗有木窗格,有诸多变化,如横竖格、方胜格,盘肠格等,上面多糊纸,其特点是“窗户纸糊在外”,成为关东“三大怪”之一。当年糊窗的纸为当地土法生产的麻纸,质地粗糙,透明性差,拉力也差,常常在纸上勒上麻纰,以增加拉力,还要刷上豆油,使纸半透明又可抗雪雨。还有用高丽纸者,这要结实耐用许多。上扇窗上端有轴,可向上支起来,但要向里开,用棍支或用钩挂。因为山里的木屋为保暖,都很低矮,房檐低于窗框,上扇窗只能向里开。下扇窗四周有方格,近代以来开始镶装玻璃,透光好,屋里亮堂多了。夏秋季节,此扇窗可以摘下来,室内有南北穿堂风,十分凉爽。

长白山木屋是以木片、桦皮代瓦或披苫山草,木瓦――山民也称之“苫房子”。这木瓦必须是劈出来的,板上呈现沿木丝的若干沟沟,利于排水。而不能用锯成的木板,这种板表面太光洁,不利于“顺水”。劈成的木瓦宽窄不一,长短也不尽相同。将木瓦从下而上层层铺到房顶上,为防止狂风吹动,“大索牵其上,更压以木”。有的用片石压在脊瓦上,使木瓦牢固。木瓦可使用几十年不朽烂、不变形。天长日久白黄颜色的木瓦会氧化而变为灰色,如同青瓦般素雅,背坡的木瓦则长满鲜绿的苔藓,如同琉璃般古朴。在山里,也有用桦树皮为瓦的,此物简易、省力,剪成较长的大片儿,可为一米左右,也是一种较好的苫房材料,也有的用苫房草苫房,但三五年需更换一次,不耐用。木瓦构成了长白山木屋的靓点。

长白山木屋的木烟囱,是又一靓点,这木烟囱是一棵空树筒,又粗又长,高过屋脊。淡淡青烟袅袅升腾,散发着薪木燃烧的馨香。在深山老林中,多有枯死的参天大树,木心朽烂而成空桶,这是制作木烟囱的理想材料,锯取又粗又直的段,长约3―4米,直径约50厘米左右。用火燎尽树心朽木,再灌涂稀泥巴后立于檐外,底部有一横树筒和炕相通。这种木烟囱经久耐用,可几十年不朽,至今犹存,满族将烟囱称之为“呼兰”。乾隆皇帝曾在东巡时写诗赞美:“木柱烟囱犹故俗,纸窗日影正新嘉。盆中更有仙家草,五叶朱旒拙四桠。”

结构与陈设尽显地域特色

长白山木屋是满族的文化遗存,其室内结构也具有浓郁的地域特点,它包括间壁墙、火炕、笆棚。木屋的大小按“间”计算,常见为三间,也有两间者。以三间房为例,中间为外屋,即厨房,有房门通屋外。两头各一间为里屋,即卧室,称为东屋与西屋。有门与外屋相通。早期的木屋,里、外屋连在一起,锅台与炕只有一矮墙相隔,从锅台可迈到炕上去,所以有“越过锅台上炕”这句比喻。做饭时满屋是烟、气,很不方便。后来,外屋、里屋有了间壁墙。将两屋隔开,只有一门相通,居住条件得以改善,间壁墙成为了木屋的重要结构。间壁墙构建的材料有多种,其构建方法是在两屋之问立木杆多根,下接大地,上连房柁,木杆之间用各种材料铺编成墙。

火炕的出现解决了当年满族先人的取暖问题,使其住房从穴居转为地上。火炕是木屋的采暖设施,人们饮食起居均在炕上,因此就有了满族的炕上文化。炕是利用柴灶做饭的余热,即烟通过炕洞流通过程中将热量散发到室内,达到取暖的目的。满族先人为了扩大采暖面积,抵御长白山区的严寒,通常居室内砌有两铺炕,即南炕与北炕,称之为对面炕。还有的满族人家西墙下也设炕,屋里三面环炕,称拐子炕、万子炕、曼子炕等。女真时代,这三面炕是不能随便住的,“南日主,西日客,北日奴,”此俗延袭至今。通常是老两口住南炕,小两口住北炕,睡觉时炕前悬挂幔帐,彼此隔开。西炕较窄,多不住人,西炕为贵,是供奉祖先的地方,所以外人不能随便坐在西炕上。冬天,木屋人的重要活动都在炕上,睡觉时炕很热,炕头上烙得你直翻身,山里人认为热炕解乏,劳累时睡一宿热炕就歇过来了。白天三顿饭都在炕上吃,全家人围坐在炕桌四周,热菜、热炕,越吃越热火。老头、老太太冬天不出门,不下地,坐在热炕上守着火盆抽烟,大烟袋抽的滋啦响。妇女坐在炕上纳鞋底儿、缝补衣裤、奶孩子。来了客人,忙让到炕上坐,不等客人脱鞋,就将你到炕上去了,然后递上烟笸箩,请客人抽烟……炕的宽度按人的高度决定;炕的高度以成人的膝盖为标准,通常60―70厘米,如用砖砌,有七层锅台八层炕之说;炕面铺石板,里面有烟道,炕面抹泥,炕头要厚,炕梢要薄。炕上铺席子,用芦苇、高粱篾或椴树皮编织。

笆棚就是木屋内的天棚,也是利用森林资源中的材料,在房盖人字形的两坡檩木之间铺上的建材,上面抹泥、铺瓦,下面为棚,山民称之房笆。构建房笆的材料有多种,常见的用树皮,如桦树皮、松树皮等均可,纵向搭铺在檩木之间,密密实实,承重性能好。厨房间的笆棚经年烟熏火燎已呈黑色。还有一种笆棚是用杏条编成帘子铺列的。杏条,学名胡枝子,多年生落叶灌木,柔韧结实,是编筐的好材料,生长三年的杏条色发黑,条子粗而硬,适于编房笆,山民称之“笆帘子”,也许民俗中有“编笆”之说是源于此吧!里屋(卧室)则看不见房笆,而是在下面另外吊糊一层纸棚,多糊窝纸,这是一种印有彩色图案的花纸,专用于糊墙、糊棚。近年也有的人家糊报纸。山民习俗是每年春节前打扫尘土,然后糊墙、糊棚,所以木屋的棚是年复一年,糊了 层又一层,好看又暖和。室内的结构与笆棚相关联的是搁板,满语称之“额林”,这是在外屋(厨房)、里屋(卧室)的房梁上安装两根长木杆,上面横铺上木板,这是设在高处的家具,上面可存放地瓜、黄烟、大酱块子、过季的衣被等物。隔板高离地面二米以上,能充分利用室内空间,不影响地面人的活动和物品的摆放,隔板在居室高处,有独特的使用价值。

一进木屋的房门就是厨房,也叫灶间,是烧火做饭的地方,在门的东侧、西侧都砌有锅台,分别与东屋卧室的炕、西

屋卧室的炕相通。如是对面炕,厨房北面也有锅台。锅台多是用石头砌的,约有50厘米高,如用砖砌,约为七层。上面安锅,称为“锅腔”;前面有方洞,是烧火的地方,称为“灶门”;后面有洞连通炕洞以排烟,称为“喉咙眼儿”。饭锅都是铸铁翻砂制造的,锅盖则是木板做的,分为两瓣即两个半圆形。这种木锅盖很厚、很重,盖在锅上很严实,不漏气。山民的锅用处可大了,烧水、做饭、做菜都用它。没有炒勺,无法炒菜,所以农家菜多为炖菜、熬菜和汤菜。为了省柴、省时,常常是饭菜一锅出,如炖豆角时先炒一下,锅里添上汤,四周贴上大饼子,再支上锅叉子,叉子上铺帘子,帘子上蒸茄子、土豆、地瓜等,还有一碗鸡蛋糕儿。然后盖好锅盖,用抹布蒙好锅盖缝,不让漏气。这要掌握灶里火的大小,适时撤火。等到时候,一开锅热气腾腾,大饼子带金黄的嘎渣儿,地瓜土豆甜又面,豆角熟了,汤烤干了,饭菜全好了,与此同时,炕也烧热了。灶里的烧柴多为木袢,火硬又抗炼,燃烧后灶坑里还有许多红火炭儿,可扒到泥火盆里放置炕上,供老人孩子取暖。炭火上面有灰,不透空气,并不燃烧,用火筷子一叭啦,火炭露出来后马上闪现红火,暖手、点烟、烤干粮……灶坑的炭火有时扒到灶口,上面放上锅撑子,可用水壶烧开水、泡茶、烫酒;也能将土豆、地瓜等埋在灰火中,一会就烧熟了,不会烧焦,黄黄的嘎渣,令人垂涎。锅台附近有水缸、菜墩等物,墙上挂着锅叉子,是用一个树叉子制作的,还有锅帘子,是用高粱的细秆穿成的,还有刷帚、戗锅刀、榆树条编的笊篱等一应俱全。木屋室内陈设,包括里屋、外屋的主要陈设,里屋有祖宗板、摇车子、家具;外屋有石磨与缸坛。这些陈设体现了山里木屋人的生活与饮食习俗。

木屋人家的家具主要有炕柜、大高桌、炕桌等,多为年轻人结婚时的彩礼或嫁妆,工匠制做家具时都是挑选长白山里的好木材――红松、白松、刺儿楸、黄菠萝、榆木等,木质坚硬,有天然纹理,耐用而美观,这些家具都用厚木板、粗木方卯榫相连,不用钉子。民歌中多有描述:花手巾,包银子,打发俄云(满语:姐姐)出门子。额娘陪送疙疸柜儿,铜闩铜锁带铜穗儿。麻花褥子麻花被儿,木底绣鞋装满柜儿。

家具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炕柜,是横卧在炕上的柜,因其形似琴,又称之为炕琴。山里人家的柜放在炕上,因为白山黑水问的广阔地域,天气寒冷,人们起居、饮食均在热炕上,称之满族的“炕上文化”。炕柜分上、下两部分,上部为存放衣物用的,中间有两扇门或两边为门。下部为四个抽屉,盛放针、线、剪、锥等物件。炕柜上面是放被褥和枕头用的,早起将被、褥叠好,花面向外,被腰和褥子的镶边构成几条竖线。被褥两边是摞放枕头的地方, 边四个,枕头顶向外,红红绿绿,五光十色,十分好看。对于炕柜,不同的地方还有不同的称谓,在长白山区称之炕琴,因柜卧放炕上,形状如琴;在伊通带称之疙疸柜;在吉林一带称之描金柜,因柜上用金线描绘有吉祥图案。炕柜多为木板素面,呈现木材的天然纹理。柜面上有黄铜裸钉的折叶、了吊、抽匣上的铜穗儿――拉手。这些铜件有蝶形、鱼形、桃形等变化,上面有冲凿线条时刻画的图案。至日伪时期,炕柜上出现了镶装的浮雕式彩色瓷砖,人们称之“瓷砖柜”。这些炕柜是当时重要的家庭陈设。

山里人家的桌子也是重要家具,常见的是大高桌和炕桌,结婚时或由娘家陪送,或由婆家制作,都是不可缺少的。大高桌是放在厨房里的家具,即是桌又是柜,而炕桌专门用于吃饭,当年的习俗是长辈、小孩、客人坐在炕上用炕桌吃饭,而妇女、伙计则在厨房围坐在大高桌四周用餐。在漫长的冬季,人们坐在热炕上,桌上热菜、热饭、还有烫热的烧酒,真是越吃越热呼。桌面四周有裙板,四条矮腿有横撑拉连,全为卯榫结构。炕桌饭前饭后也放在炕上,上面放茶具和烟笸箩,人们围桌而坐,吸烟、喝茶、谈天说地……这些具有满族传统的家具――炕琴、疙疸柜、描金柜、大高桌、炕桌、火盆桌等成为山里人家生活中的重要器物,更与山里妇女的家务劳作息息相关,相随相伴至终生。民间家具构成了木屋文化中的精彩之作。

山里的木屋人家,种植苞米并以之为主食,需要自己加工成包米面等,用来做饭、蒸馍。加工粮食是山里妇女的一项主要劳动,都是现扒苞米现推磨,称之“现吃现推”。有条件的人家用驴拉磨,没条件的人家就用人来推,这可是个笨重活,没锻练过的转几圈儿就头晕眼花了。磨盘上平时可用来堆放菜蔬、盆碗等物,当案几使用。磨盘下面是磨架子,多用木墩或木方支撑,有的人家利用磨架子空间钉成一个鸡窝,冬天里将鸡圈在里面。如今,山里多已通电,粮食加工均用小型“脱粒机”、“磨面机”,省时又省力,随之屋里的磨成了无用之物。但是在漫江镇孤顶子后山上的几户人家还没有拉上电,仍然有盘石磨。石磨是往昔木屋人家的重要陈设,是一个时代的标识。

木屋厨房里的陈设,除了石磨,再就是缸、坛了,常常是顺着后墙排好一溜缸、坛、罐之类。农家多用大缸,秋冬季节怕冻的东西都放进屋子,置于缸内。靠近锅台的是大水缸,能装三、四挑水,再就是酸菜缸、咸菜缸、猪食缸。厨房地上、案几上还摆放大大小小的许多坛罐,里面装的多是成鸡蛋、咸鸭蛋、咸鹅蛋,还有用来装盐、酱等物,都是厨房所需之物。这摆放一溜的缸坛之类,是山里人家勤劳致富、丰衣足食的象征。

柴草垛艺术使欣赏者流连忘返

木屋人家都有一个或两个、三个柴草垛,这是做饭、烧炕、取暖用的。山里人家不仅“吃山”、“住山”,还要“烧山”,那就是做饭、取暖都烧的是木柴。要度过漫长寒冷的冬季,那就要大劈柴袢子可劲儿烧,直烧得炕头睡不得人,烧得满炕冒热气,正如俗语说的“炕热屋子暖”。如此大量的取暖烧柴,就需要多作储备。当年山里人家烧的都是好木头,有节子的,嫌不好劈,不要;茅柴,嫌不抗炼,不要;根叉、树根,嫌不好码垛,不要……这些木柴的保存方式是码成垛,少占空间又不漏雨雪,所以根据不同的木柴品类形成了不同的码垛方式,山民讲求实际,又讲求美观,创造了许多“款式”的柴草垛“艺术”,与木屋、形成了完美的和谐统一。

从山里拽回来的木头,粗细长短都有,首先是要将这些木头用锯拉成段,要将木头一端放到“锯架子”上,这是用木头制作的架子,高约半米,上端为V字形,然后是下锯拉,每段80厘米左右。这拉柴火的锯各种各样,早先用的是大把子锯,锯把很长,可两手握锯。还有腔锯,是拉粗木头的,两个人拉,一推一送。后来有了油锯,是林场采伐用的,烧柴油,既快又省力。如今山民锯木头用上了电锯,以电为动力了,接上电就吐吐响,链缝锯飞转,实现了“电气化”。拉成段的木头要用斧子劈成袢子,这可是力气活,山里人家挑水、劈柴火是棒劳力才能干得了的活计。这斧子是特制的,斧刃宽、斧把长,称为开山斧。将锯成段的木墩立在地上,两手握着斧把,抡起斧头用力下劈, “咔嚓”一声,木头一分两瓣,然后再逐次劈成小袢。将劈好的木头袢子码成垛是技术,也是艺术。那就是要垛的高、上盖不漏、不会倒塌。还要码的好看,袢子横竖交叉,相互搭拉,如同用砖砌墙,横砖、立砖交错一样;如同铺设地板块,横竖颠倒可变化成多种几何图形一样,真是一件件木砌工艺品。这些木样新旧不一,色彩或亮或灰,形成不同色调的抽象图案。1988年在漫江镇漫江边的一个袢子垛,呈一个立起来的长方形,两边的木袢子横一层竖一层互相勾连,成为边框,中间的袢子全是袢子头向外,新木的头淡黄色,旧木的头青灰色,两种颜色的袢子错落组合,成为了一幅绝伦的壁画,不知出自何人“手笔”,令观者惊叹称绝。

茅柴是以长白山里的多种灌木为烧柴,如杏条、榛柴、老鸹眼、柳毛子、菠萝稞子等。如今对森林中的树木,国家出台一系列政策严加管护。所以山里人家逐渐改变了原来粗放的生活方式,除了仍烧乔木的枝桠和林中的倒木、朽木外,多用镰刀割茅柴,用榆树要子捆成捆,从山上拉回来码垛。这要有技术,先打好垛底儿,用几根木杆铺在下面,再将柴火捆摆上去,与地面形成一个空间,有隔湿作用。好的柴垛是下窄上宽,呈倒梯子形。到了一定高度,下面的人用木叉叉住茅柴捆,甩到垛上去,上面人两手接住依次摆放,各捆之间互相咬在一起,不会散垛、榻垛。垛顶码成两面坡,如同房盖,不漏雨。做饭抱柴火时,从下面拽,甚至掏成一个大窟窿,柴垛也不会倒。许多人家在茅柴垛周围栽种葫芦、角瓜、面瓜等攀缘植物,大叶子长满垛顶,果实一个个从垛边垂下来,十分好看。

山里人家也烧农作物的秸秆,主要是包米秸子,除了喂牛就是烧火。苞米秸子捆成捆,码垛方法同茅柴垛。山里人家在秸秆垛四周也常栽种瓜果类植物,黄色的柴、绿色的叶、橙色的果,如同一件巨大的盆景。木屋人勤劳而智慧,将生活装点得实用而好看,走近了木屋之家如同走进了木文化的陈列馆,柴草垛艺术将使欣赏者流连忘返,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