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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王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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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十二年,安州出了采花贼。这采花贼心狠手辣,先奸后杀,从不留活口。从立春到春分,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安州城北的那片棺山上,就多了十几座新坟。

消息传到京城,皇帝下旨,从刑部派了几名断案高手和金牌捕快,赶赴安州,协同知府缉拿凶犯。谁知刚到安州的那天夜里,几名断案高手和金牌捕快就在驿馆被害了。

一时间那些有闺女的人家,有钱的。请了人看家护院,将闺房看守得比牢房还要严密;没钱的,就用锅灰涂抹闺女的脸面,将她们打扮得如同乞丐一样丑陋,而且早晚三炷香。求菩萨保佑。让那采花贼看不上自家闺女……

清明节这天,安州知府和守备一起来到城墙头,仰望城北那片棺山。只见那上面又多了几座新坟,一些上坟的人悲恸号哭,令闻者断肠。

“难道就让他这么为非作歹下去吗?”知府愤恨道。“难道大人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守备问。“银子!”知府说,经皇上御准,将重金悬赏缉拿采花贼,无论谁只要抓住了采花贼,不仅可以得到十万两银子,还会得到一个正七品的顶戴。知府相信在名利的诱惑下,安州很快就会被武林高手布成一张天网,到时候采花贼插翅难逃。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揭榜,知府心急如焚。

谷雨这天,知府突然接到禀报,说有人揭榜了。知府大喜,可一见来人,不由得一肚子火气。来人姓赖,是安州城外一个养蜂的老汉,人称“赖蜂子”,成天疯疯癫癫的。

“你这老汉,当真疯了不成?”知府怒斥道,“要不是看你年岁大了,本官真想给你一顿板子!”

“大人,老汉是来帮你抓采花贼的,你为何打老汉?”赖蜂子大叫冤枉,“老汉要是抓不到,你再打如何?”

“好,本官就给你一月时间,你若抓不住那采花贼,看本官怎么治你!”

“抓不住凶手,不劳大人动手,老汉自行了断!”从衙门里出来后,赖蜂子将榜文卷成个筒,插在衣领子里招摇过市,不管路人的白眼,直接进了酒馆。他要了一壶酒。“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转身就要出门。店家跟他要酒钱,他把白眼一翻:“先赊在那里。你还怕老汉我不给你酒钱吗?等老汉抓住采花贼。把你这酒馆买下来!”气得店家直跺脚。

吃饱喝足,赖蜂子径直来到校场的大槐树下,将榜文铺在身下,倒头呼呼大睡。一连睡了三天,有好事者上前,问他干什么呢,他说等人。

“你是等那采花贼把自个儿捆着,送到你面前吗?”好事者取笑道。赖蜂子笑笑,并不答话。

这天。赖蜂子还真等来了一个人,是个跛脚的乞丐。乞丐走到赖蜂子跟前,拿手里的打狗棍拨了拨他,问:“老汉,你躺在这里干什么呢?” “老汉我抓采花贼呢。”赖蜂子眯着醉眼道。“咳,如果连你都能抓住采花贼,他也祸害不了人了!”乞丐叹息道。

赖蜂子说:“别这么说,老汉我等一个人,等着了,那采花贼就跑不了。”乞丐问:“你等的人是谁啊?”赖蜂子说在安州城南,有个姓王的老汉,养了三个女儿,分别叫大喜、二喜、三喜,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可就在三个月前。先是大喜被那采花贼奸杀,没过两日,二喜又被奸杀,可怜王老汉夫妇,一个病死,一个气死,那三喜也没了踪影。而他等的,就是三喜。

“你等她干什么?”那乞丐问道。“老汉知道她报仇心切,谁要帮她报了仇,别说让她为婢为奴,就连要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赖蜂子说,“老汉想请她做一个毒饵,毒死那采花贼!”“当真?”乞丐眼前一亮,叹息一声,说:“我就是三喜。”

“我知道你是三喜!你装乞丐扮跛子,找了这么久,找到那采花贼的踪迹没有?即便你找到了又怎么样?这混账东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赖蜂子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葫芦,丢在三喜脚下。要她赶紧回家,把自己梳洗干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大街上走上一遭。晚上睡觉时,将葫芦里的东西喝干净,等采花贼上钩。

“放心。那葫芦里的东西是蜂蜜,不苦。”赖蜂子笑笑说,喝了那蜂蜜,三喜就变成了剧毒无比的毒饵,只要采花贼敢上身,他就必死无疑。三喜接过葫芦,点点头,回去了。

这日下午,安州百姓看见大街上有一位美貌女子袅袅走过,全都惊叹:谁家的女子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街上走,莫非疯了不成?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翌日一早,知府接到报案,说城南又有一名叫三喜的女子在家中被奸杀。知府一听,痛心疾首,即刻命人备轿,要去现场勘验。

半道上,知府的轿子被人拦了下来,只见赖蜂子拎着一把大茶壶,满面风尘地拦在轿前,说:“大人别急,那采花贼老汉已经抓到了。”知府呵斥道:“把这个老疯子给我赶到一边去!”

“老爷,我说的是真的!”赖蜂子凑到知府身边,厉声道,“老汉说的话你莫当儿戏,赶紧命人通告全城,说采花贼已经抓到了。两个时辰后。老汉会在刺槐树下,好好审他!”

知府哪里肯信赖蜂子的话。赖蜂子急了,大叫道:“老爷。你每年吃了老汉那么多蜂蜜,应当知道我的为人啊!老汉卖给你的蜜。香甜醇厚,是地地道道的野花蜜,从不搀假,老汉为何今天要欺哄你呢?”知府沉思良久后,吩咐衙役鸣锣敲鼓,遍告全城百姓,说那赖蜂子已经抓住了采花贼,将在校场刺槐树下公审。

一时间,安州城里的老百姓欣喜若狂,纷纷赶到校场,却见赖蜂子躺在刺槐树下,抱着把大茶壶,睡得正香呢。大家搞不清楚他耍的是什么把戏。都愣在那儿,想看他如何收场。

没过多久,知府带着他的属下赶到,一干人等在刺槐树下分列而坐,三班衙役分站两边,军士们将校场包围起来。

守备愤恨道:“大人为何听信一个疯子的话,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今天他要是拿不出那采花贼,看我不砍掉他的脑袋,挂在刺槐树上示众!”

“拿不出采花贼,不劳老爷动手,老汉自会以死谢罪!”赖蜂子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正正衣衫,向知府和守备大人下跪叩头,然后向四周百姓拱手作揖。行完礼,赖蜂子坐上正位,把茶壶放在旁边,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大声说道:“立春以来,不晓得从哪里跑来个采花贼,祸害良家女子无数。老汉今天要在这里把他揪出来千刀万剐!”正说着,下面有人开始起哄,说你这个疯老汉,采花贼在哪儿,快点揪出来给大家看看。

“大家莫急,老汉已经抓住那采花贼的同党了!”赖蜂子揭开茶壶盖,从里面抓出三只拇指大的毒蜂,放在桌子上。那三只毒蜂定定地站在那里,似认罪,似听审。赖蜂子又敲敲那块石头,对三只毒蜂喝问道:“你们这几只采花贼,快快招来,那祸害良家女子的坏东西是谁?赶紧给我找出来,饶你们不死!”三只毒蜂振动翅膀。飞了起来。先是在大家头顶兜了一圈,突然径直飞到守备跟前,“嗡嗡”地扇动着翅膀。

“看见没有?采花贼已经找到了。”赖蜂子指着守备说道。“你这刁民,搞的什么鬼把戏?”守备喝问道。

“什么鬼把戏?”赖蜂子冷笑一声,大声说为了报仇雪恨,三喜决定拿自己的性命和清白之身作为诱饵,引采花贼上钩。三喜喝下了他特制的蜂蜜。采花贼一旦上了她的身子,就会沾染蜂蜜的气息,而这种蜂蜜的气息,又只有他养的蜂子可以嗅出。

见身份暴露,守备抽出佩刀,刷刷刷,只见一片银光闪过,三只毒蜂身首异处,掉在地上。

“身为朝廷命官,你为何干下那般丧尽天良的事?”知府喝问道。“本将军本是正二品的左翼前锋营统领,建功立业,威震华夏,只因一句话得罪皇上,就被贬到这里做了窝囊的五品守备,整整十年了!十年啊!若不再找点乐子,本将军就要给闷死了!”守备冷笑道。

知府手一挥,喝令衙役和兵士们上前缉拿凶犯。衙役和兵士们蜂拥上前,还没等拉开架势,就被守备砍瓜切菜般撂倒一大片,其余的都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向前。

守备一把掳过知府。仰天狂笑道:“我看还有谁敢上前!”“老汉既然找得出你。就有办法收了你!”赖蜂子拎起大茶壶,“看,这是老汉连夜去山里请的‘天兵天将!’”

赖蜂子揭开茶壶盖,只见一群大毒蜂爬出茶壶嘴,扇动着翅膀,如脱弦的箭,向守备飞来。守备慌忙举起佩刀,迎向毒蜂。趁这机会,知府赶紧挣脱了。守备将手中的刀挥舞得如一团银光,水都泼不进去,那些毒蜂全被劈死在地。

“你他娘的,你他娘的!”看着一地的死蜂子,赖蜂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看你还有什么把戏?弄几只蜂子,就想治我,哈哈!”守备仰天狂笑,笑着笑着,他不出声了,只见天空中飘来一朵乌云,乌云快速地移动着,发出嗡嗡声,声音越来越大,由远及近,最后覆盖了整个校场上空。大家这才看清楚,那全是拇指粗的毒蜂,遮天蔽日……

守备撒腿就跑,刚跑了两步,那些毒蜂如万箭齐发扑向他。守备一个筋斗栽倒在地,很快就被那些毒蜂包裹起来,起初他还挣扎了两下,慢慢地动弹不得,等蜂群散去,守备已经成了一堆烂肉,奇臭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