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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需要一个坏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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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幸运能陪着你继续走下去,我的生命已不属于我自己。希望我的‘平安归来’能带给你快乐,也希望你能爱上现在的生活。我知道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所以慢慢来,每天快乐一点点。

那一年夏天,我的生活突然拥满了鲜花、祝福和喝彩,这一切都源于我作出的一个重要决定――放弃已经生活工作了12年的海外,回到北京开始新的生活。

回北京那天,居南率领着儿子们来机场接我,一进家门,儿子们的小手便蒙住了我的眼睛。睁开模糊了的双眼,一个如梦似幻的新家呈现在面前。为了这个家,居南先我一步回到北京,他买好房子,亲手设计,装修得舒适别致。儿子们又拉着我到阳台,我发现万家灯火之中父母的家就在阳台的对面。感动着居南的周到和细心,听他在我耳边说:“这么多年辛苦了,送你一个家,好好休息。”

在心中存下这份感动,回北京不久我便开始忙于寻找新事业的起点。几番奔波下来我才发现,历经12年的分离,这片土地我已经并不熟悉。虽然很快我便拥有了一份轻松的工作,但和我想象中的轰轰烈烈、甚至驰骋疆场的感觉却相去甚远。与此同时,最不擅长的家务却如影随形,几乎占去了我大部分的时间。

半年下来,每天清晨睁开眼,一种失落感便会弥漫开来。我开始怀念东京赏心悦目的街道,怀念自己以往挥洒自如的工作状态,甚至怀疑自己选择回国生活是否过于草率。我变得烦躁易怒,对周围不适应的一切充满了抱怨。

居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同样在日本生活了那么久,回国后他却从不抱怨,在我心情郁闷的时候,他默默地承担起了大部分家务。晚上儿子们熟睡后,他会给我沏上一杯茶,拉我坐到阳台上,微笑地看着发呆的我。

我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对周围的很多事情变得漠然和麻木。

一个周日的晚上,居南不经意地说他的右脚指甲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块黑斑。想到指甲可能会反映内脏的疾病,我决定第二天陪他到医院去作检查。

本来是一个皮肤科的普通门诊,经过一番会诊,我们却被带到了医院研究室,居南打趣说:“今天是不是要被临床了?”

漫长的等待之后,医生走出来,把我拉到一边:

“你先生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担心是‘恶黑’。 ”

他又进一步解释说:“恶黑就是恶性黑色素瘤,也就是癌症。”

从医院走出来,所有以往的烦恼都变成了鸡毛蒜皮。这一天直到临睡前,我们还一起在网上查有关“恶黑”的知识,居南忽然说:“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知足了。”

这句话让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那天晚上,居南睡熟之后,我在侧面看着他,眼泪哗哗地流。

我向苍天祈祷,向神明祈祷,向我在天上的祖母祈祷,向一切我能够想到的,能够保佑我丈夫的神和人祈祷……

之后的一个星期,是辗转于各大医院的日子,因为没有外伤史,几乎所有的专家都认为不能排除最坏的结果。每一位医生都提醒我们,这是一种高度危险的癌症,有迅速转移的危险,重者殃及生命,一旦确诊,必须尽快切除病源。

居南很乐观,还安慰我说,这个黑斑可能是自己游泳时用力过猛导致的外伤,说不定是虚惊一场。但我完全听不进去,认为他是怕我担心找借口,他心里应该比我更忐忑。第二天居南照常去上班,出门前还做了一个健美动作逗我开心。我送他到门口,不想让他有依依惜别的感觉,很快便关上了门。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坐在地上,环视着居南一手建起来的这个家,放声大哭。

我不能想象没有居南的日子,我后悔因为所谓的烦恼忽略了关心家人和我的家,我宁愿献出一切只换回现在平静的生活。如果上帝还我这样的日子,我一定会快乐地生活。

从那一天起我每天一大早起床,做好全家的早餐后再叫醒他们,送儿子们上学,送居南上班,然后开始打扫这个美丽的家,细心地擦拭家中的每一件器物。才发现那些精致的雕花、方便的推拉式书架都是我过去不曾留意的,一些从日本带回的精美餐具、家居饰品也没来得及装饰。

“还来得及。”我对自己说,我打起精神,每天做好丰盛的饭菜等他们回来。照顾孩子们熟睡后,我给居南沏好茶,我们坐在阳台上,我再没有时间发呆,我们回忆共同走过的时光,谈儿子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居南说:“倒希望这样病下去,可以一直享受到你的‘临终关怀’。”

这句话说得我心里一阵酸楚,想到一周后的最终化验结果,不禁伤感。居南却很潇洒,他揽住我的肩,轻声说:“一周后我会送你一件礼物。”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我和居南如约来到医院。上台阶时我的脚步异常沉重,有几秒钟我几乎没有勇气抬起我的脚,我感到自己身体在发抖……

医生把化验单放在我们面前,我只敢看他的表情,根本没有勇气看化验单,他微笑地冲我点头示意:我有预感命运眷顾了我们!这才狠命地扫了一眼化验单,果然没有出现可怕的“CA”字样!我高兴得跳了起来,转眼搂住了居南泪流不止。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依然不敢相信我看到的化验结果是真的,我停下脚步,向居南求证。

居南转过身来,无限温柔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地说:

“真幸运能陪着你继续走下去,我的生命已不属于我自己。希望我的‘平安归来’能带给你快乐,也希望你能爱上现在的生活。我知道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所以慢慢来,每天快乐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