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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张滨,纯属偶然。此次张滨应东南大学外国语学院之邀,到该院江宁区的九龙湖校区举办个人二胡演奏会。因为江苏省侨办主任王华在日本时就与张滨很熟,特地将此信息告知本刊,记者自然愿意采访这位用音乐为中日友好增韵添彩的民间大使了。
我把在日本出生的女儿送回到南京进了“小红花”
东南大学江宁校区是一个新的校区,距离市区很远。记者费了一番周折,才到了新校区西门,然后又顶着烈日烘烤步行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东大九龙湖新校区的演出中心。
进了演出中心,一下凉快了许多。但见一位挺壮实的块头不小的中年人正在舞台上拉二胡,一旁的钢琴正在为他配音,想必这人就是张滨先生了。此时张滨也看到了记者,赶忙放下二胡,急赴台下与记者握手,连说:“这么大热天,叫您跑这么远的路,真是太辛苦您了”!此时,张滨的日本经纪人(即企画)谷优惠女士也上来向记者问候。
接着,张滨说:“您知道《陕北抒怀》这首二胡曲吗”?“知道”,记者应道。“好,那我就为您演奏这首《陕北抒怀》”。然后,他用日语向他的钢琴伴奏宫下晴美女士示意配合。随着张滨琴弦的拉动,如水似泉的音符从他的二胡间喷涌而出。时而舒缓,时而欢快,穿透了记者的心扉,给人一种心灵的审美愉悦。
采访中,张滨不时提到女儿张日妮。喔!日妮,多好听的名字。日妮不就是在日本出生的小姑娘吗?再加上日妮的妈妈名字里面有一个“妮”字,女儿的名字就更有意义了。一则女儿是张滨的骄傲,如今,正在中国上学的她是张滨二胡演奏的知音和助手。女儿经常与他同台演出,父女同奏一首曲。二则女儿是张滨对第二故乡南京的精神寄托。女儿刚学会拉二胡,张滨就把他送到南京的全国闻名的“南京小红花”艺术团学习。
如今,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张日妮,已在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学习了,师从著名二胡演奏家、中国音乐学院副院长宋飞。当然,6岁就开始向父亲学胡的张日妮,也是张滨艺术团的成员,和父亲多次在日本和中国同台演出。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丰富的舞台经验了。可爱的小姑娘甚至被日本人称作“日本的二胡公主”,并在每年的7月7日牛郎织女节、父女演奏会等演奏会上演出。
陶醉在部队歌舞团才两年却又转身赴日自费留学
出生于东北黑土地鞍山的张滨,从小热爱音乐,喜欢摆弄乐器,7岁开始学胡。说起他的家庭,还算是个艺术之家呢,因为张滨的母亲曾经拍过电影。读中学时,张滨就憧憬着进入中国人民军乐团。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最终都没能去成。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张滨进入了辽宁鞍钢文工团,其后又考入鞍山歌舞团。在鞍山歌舞团,张滨的音乐天赋得到了充足的发挥。除了拉二胡,他还打架子鼓、弹吉他、吹长号,可谓一专多能。由于业务能力强,张滨被任命为乐队的副队长。如果照此发展,张滨的音乐才能一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是,多年前的部队情结此时又在张滨的心中萌动。他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一下考入了前线歌舞团,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前线歌舞团,更大的天地召唤着他。此时的张滨,既是前线歌舞团的首席长号手,下部队演出时还拿起了吉他,可谓春风得意。这时的中国恰逢改革开放,张滨就在业余时间客串到地方上的歌舞厅,打起了架子鼓。
两年后,在军内外一向十分活跃的张滨,在朋友们的惋惜声中突然转业去日本留学。记者不觉好奇,连问为什么?张滨告诉记者,实际上自己那时想法很单纯,就是想出去看看、学学,提高自己。
1992年4月,张滨自费到日本名古屋索尼日语学校时,没有几个中国人在此留学,他想找一个懂中文的人说说话,却是一个很难的事情。枯燥地背了8个月日语单词的张滨,凭着在中国前线歌舞团工作的证明,大胆闯荡,居然进到日本名古屋艺术大学读起了研究生。
第一位在日本以演奏二胡而获得艺术家签证的中国人
在日本名古屋艺术大学,张滨攻读的是管弦乐专业。在这所大学里,辛勤和愉快、窘迫与压力并存。因为名古屋艺术大学是一所私立的大学,学费自然不低。第一年和第二年张滨都是拖到学期的后段才勉强交上,为此他向学校写过保证书。第三年好了,张滨以自己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学校的奖学金,窘迫和压力顷刻灰飞烟灭。其后他在名古屋艺术大学音乐部毕业后,又成为日本爱知县的县立艺术大学音乐部作曲专业研究生。在日本连跨三大步,可谓标准的军人作风。
1997年,张滨开始在业余时间里从事一些公益活动,把中国的二胡介绍到日本的小学,他想用二胡的优美乐感感动日本民众。这样一来二去,张滨此时在日本已经有了些名气。
2000年,有一件对于中国二胡来说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就是张滨有幸成为第一位在日本以演奏二胡而获得艺术家签证的中国人。有了这个签证,也就意味着张滨已成为第一位可以在日本合法开展文化交流和艺术传播的二胡艺术家,意味着张滨可以在日本任何地方不需要挂靠任何团体而独立自由地传播中国二胡艺术。自此以后,许多中国二胡工作者东渡日本,在日本教授二胡,已成为很顺当的事情。
张滨告诉记者,自2002年8月开始,日本中部的CBC电视台聘请他在每周六的晚上6点半新闻节目之后的黄金时间段,开辟一个叫《张滨二胡“心的旅程”》专栏,用1分50秒的时间演奏并推荐介绍一首二胡演奏的乐曲给日本观众。不要小看这1分50秒的短促时间,要知道,这件传播中国二胡的善事一共坚持了5年半之久!
这5年多的时间里,张滨在中国的民谣和日本的民谣,以及世界名曲当中挑选出250首适合于二胡演奏的曲子,在电视台演奏、推荐并介绍,用二胡优美的旋律与现代日本民众的心灵进行着交流。这个节目不但使张滨和这家电视台结下了友谊,更重要的是此时张滨的名声在日本已经是家喻户晓。张滨指着他现在的经纪人谷优惠女士说:“喏,当年她就是在这家电视台工作”。谷优惠女士对记者莞尔一笑,算是做了答复。她跟翻译说,她的中文说得不好。
把二胡从日本爱知世博会拉到中国上海世博会
由于张滨向日本民众的热情介绍,现在,日本民众学胡的人越来越多。2001年开始,张滨在日本创办起了二胡学院,10几年后的今天,全日本的二胡学院里的学习班已增加到26个,培养出了1000多名二胡演奏者,其中有许多学员学成后当起了张滨二胡学院的老师。
如今在张滨二胡演奏团里学胡的日本民众中,小到小学生,大到80多岁的老者。他们中有公务员,有老师,有中学生、大学生,还有社会上各行各业的二胡爱好者。可见中国的二胡已深入日本民众的心中。
由于张滨在日本的业绩,他的照片配以介绍中国二胡的文字,已被收入到日本小学音乐的教科书当中。张滨还担任了日本二胡振兴会理事、日本二胡学会理事。在张滨走向日本学习并高扬二胡和谐之音风帆的启锚地中国南京,当地的政治协商会议还聘请他为海外特邀委员,南京海外联谊会也聘请他为特邀顾问。
2005年6月13日,日本爱知世博会开幕,张滨带领着123名日本学生所组成的二胡演奏团,在世博会进行了一场精彩的合奏。使可以容纳3600人的场馆座无虚席,优美的旋律使出席开幕式的各国佳宾们为之动容。
日本爱知世博会的成功演出,为张滨在上海世博会的演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此后,张滨和他的团员们全都憋足一股劲,决心平时加紧排练,一定把在爱知世博会上观众对二胡的感动传递到上海世博会。
为此,张滨在爱知世博会演奏团的基础上,正式成立了张滨二胡演奏团。演奏团成立后,团长张滨带领大家,为满足日本众多热情观众的支持,在日本多地多次举办了二胡演奏会。张滨告诉记者,2006年开始,张滨二胡演奏团每年都要在日本樱花盛开的季节,在名古屋德川园举办“樱花・二胡演奏会”的义演活动,这个义演活动到今年已是第9个年头了。
为了锻炼二胡演奏团,使二胡演奏团取得更多的临场演奏经验,张滨又率领二胡演奏团于2007年访问了中国天津市,举办了一场“从爱知到天津:和谐之声二胡音乐会”,使天津观众首次领略到日本二胡演奏者的优美和谐旋律,也是日本二胡演奏者首次赴华为中国观众演奏中国二胡。此次赴津演出,为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演出热了身,练了胆。
说起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演出,还颇有点传奇色彩呢。由于张滨二胡演奏团是民间的演出团体,世博会并没有主动邀请他们。当张滨飞到上海公关的时候,尚不知道找谁联系演出事宜。张滨告诉记者,当时他急中生智,就直接拨打“114”查找世博会的相关号码。
电话终于接通,当负责上海世博会文化演出的官员得知张滨的二胡演奏团来自日本,团长张滨又是个中国人,而且又想参加上海世博会的演出时,虽然事先没有任何联系,但还是答应张滨的请求,和他见了面,并接受了张滨所呈递的相关资料。
就这样,2010年8月12日,张滨所率领的二胡演奏团200人到了上海世博园综艺大厅。这200人中,100人是参加张滨二胡演奏团的二胡演奏员;另外100人是为这次演出专程前来的张滨二胡演奏团的铁杆粉丝,他们全部自费来到中国。
当上海世博会综艺大厅舞台的幕布徐徐拉开,张滨和女儿张日妮一阵弓弦之下,顿时,张滨团长亲自专门为这次上海世博会谱写的二胡曲《大地之诗》、《友情的摇篮》,一时如月光泻地,似山泉喷涌。但闻美妙的旋律中时而如歌似舞,像是有诗人在朗声吟诵;时而似的溪流,随春风染绿了千里沃野。
这期间,张滨和女儿张日妮父女的合奏,一时间吸引了观众的心,使得他们如痴似醉,无不为中国二胡者优美的乐曲而动容。
接着,张滨二胡演奏团的二胡演奏者们穿着一色的和服,表演了二胡合奏中日名曲《川流不息》、《苏州夜曲》等曲目,使演出别开生面。合奏演出中,加入了小提琴、长笛、打击乐等乐器,丰富了合奏的旋律。中国著名二胡女演奏家闵惠芬也加盟了这次演出,为演出增色不少。
让和平友好和爱的和谐之声在中日之间回荡
2012年,时值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离开南京20年的张滨,再次登上了南京的舞台。他率领的二胡演奏团在南京紫金大戏院以“和平、友好、和谐”为主题进行了演出,用中国特有的二胡那动人的和谐之声架起中日两国人民心中和平、友好、和谐的桥梁。中国二胡演奏家朱昌耀与他同台演出,体现了祖国艺术家们对旅日二胡演奏家张滨的大力支持。
张滨告诉记者,实际上,他早在2006年在日本音乐界闯出一片天地后,就回了一趟南京。那次他是带着日本丰田电视台记者重回南京的。这次重回南京,除了会一会当年在前线歌舞团的战友外,还与丰田电视台的记者们一道走访了南京的古城墙,目的是使日本民众对古老而美好的南京有一个更加充分的认识和了解。
张滨的妻子李妮娅,去日本前也是在南京前线歌舞团里工作的,她的主业是舞蹈。张滨与李妮娅在军营里相恋相爱结婚,最后毫不犹豫地陪同丈夫去了日本。张滨在日本出名后,李妮娅相夫教女,放弃工作机会,甘做默默无闻的贤妻良母。张滨很感谢妻子对他的支持,动情地说,没有妻子这位贤内助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自己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采访最后,张滨充满感情地对记者说:“江苏是二胡的故乡。正因为有了二胡,才有了我的今天。中国的二胡表现力非常丰富,现在有许多日本民众在振兴中国的二胡。我想,我们更应当珍惜自己的这份民族文化遗产。今后我将努力创造条件,让外国拉二胡的人到南京来,然后在把南京的历史通过二胡传向世界,连接世界”。
说得真好啊!记者不禁感叹。
(本文照片均由张滨先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