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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想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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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叫我创业者、追梦的人,但我不是网红。”―付海龙

玩命直播

2016年2月,付海龙和搭档萝卜在斗鱼TV上的直播,第一次有超过5位数的观众收看。

“水友们,抓到一只老鼠,可以吃!可以吃!”付海龙的脸几乎贴到了镜头上,和他欣喜若狂的表情一样,变得有些扭曲。镜头随后拉远,他向观众们展示自己手上拎着的山鼠。那只吱吱叫、努力想挣脱束缚的山鼠成为这场历时7天的直播的高潮。

而之后的“野餐”全过程,引发了又一波弹幕狂潮。屏幕里是两个“求生者”将山鼠烤到焦黄、吃得只剩骨头的恶心画面。兴奋的观众则用“真是用生命在直播”“666……”“赶紧回去洗胃吧”等吐槽遮盖了画面,发泄自己的好奇与嫌弃。

直播首秀能有日均8 000人在线收看的成绩,付海龙和萝卜用力地拥抱了对方。在家乡永川黄瓜山里像野人一样待了7天7夜、直播了100多个小时的山间觅食全过程后,他们看到了名利双收的未来。

在直播平台上,“户外”是一个成熟的类型,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主播们直播自己抓蛇抓野猪、鬼楼探秘、半夜抬棺材以及像付海龙这类重口味野外求生的真人秀,满足屏幕那头的看客们渴望探险又无勇气的好奇心。

户外主播的竞争虽然激烈,但只要找准了点,就能像付海龙那样,获得比自己以往从事的任何一份工作―厨师、建筑工人、水电安装工―更快和更多的收入。早已厌倦了打工生活的付海龙,每天在工地上看到“网络主播月入十万元”的新闻推送就会心动,他没想到,这一切在自己身上会实现得这么快。

在尝到直播带来的甜头以后,付海龙和萝卜先后投入近万元购买户外装备,并恶补了各类户外知识。用更专业的态度去做“玩命直播”,两人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收获了一大批粉丝,成为户外直播圈里的小咖,如今每场直播平均有30万名观众,收益过万元。

“我不是网红”

入行半年,付海龙和萝卜如今也能娴熟地策划“剧本”,在直播过程中随时随地制造看点;会给粉丝甜头,例如在微博上与后者进行互动抽奖。

这个团队也加入了新人,“我和萝卜是主播,还有一个好兄弟帮我们运营。”没有了第一次接受采访时的紧张,他很自然地向记者介绍起“户外主播”的工作内容。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同时解决了生存、就业和梦想的理想职业。

这个普通的90后崇拜贝尔・格里尔斯―发现频道王牌节目《荒野求生》的主持人。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偶像一样,成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我们不是网红。”他着重强调,否认了一些网民对他“用生命博眼球”“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评价,“这是挑战自己的方式,是有意义的事。”他举例说,自己之前恐惧生吃壁虎这件事,但吃下去了,就战胜了恐惧。他享受的就是挑战的过程。

但这些解释不能说服所有人。父母是质朴的农民,不懂直播,下意识地认为儿子不能一辈子都做这种事;对儿子的“红”,他们更没有明确的概念: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观众,能让你出名?

对此,做儿子的这样安慰父母:“我们当然知道不可能直播一辈子,你就当这是在积累资源吧。干这一行认识了不少人,有些大老板都很支持我们,以后的路看如何利用这些资源和人脉吧。”

“为什么要采访我呢?因为我也算红了吗?”―阿狸

荷尔蒙经济

做户外直播的绝大多数都是男性,付海龙也见过几个女主播,但她们依然没有离开“看脸”“卖萌”的老套路。

在付海龙的认知中,“网红”等同于女主播。

今年22岁的武汉女孩阿狸在直播平台上做了两年半。她被粉丝们戏称为“球王”,暗指她F罩杯的胸围“所向披靡”。女主播的标配――锥子脸、A4腰、逆天长腿和出神入化的P图技能,阿狸也一个都不少。

当年因为不太喜欢学习,她在高考落榜后报考了一所私人美术学院。这里没有读书的氛围,人人都热衷于交友和网游。不久后,一位“高中时认识的学姐”推荐她去做直播,“凭你的颜值和身材,当个女主播绰绰有余。”

直播是什么?阿狸起初接触到的是游戏直播,“就一个男的,在那儿打游戏,也不说话,就有十几万人在看!礼物就没断过!”当学姐介绍说这个专职于游戏解说的主播的年收入高达2 000万元时,她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样赚钱也太容易了吧!”

玩游戏的大部分都是男的,你这么漂亮,肯定受欢迎。学姐的最后一句话让阿狸下了决心。

“荷尔蒙经济”催生出的“网络女主播”,大多拥有姣好的身材和面容,学历不高,生性贪玩,自身家庭条件普通。她们追求时尚,有强烈的物质需求。

而在直播平台,聚集着数以千万计的宅男。以二三四线城市的小白领和一二线城市的打工者为主,基本为单身狗;偶尔也有土豪出没,但那是稀缺品。他们多靠游戏和性幻想对象打发漫漫长夜。

当有一日,他们天天盯着的屏幕那头不再是动漫游戏里的二次元人物,而是活生生的美女,这些平日严重缺乏“关爱”的人看到了空虚生活的另一种解决办法:花点小钱就能得到女主播的“高质量”情感陪伴。

“给女主播花钱她还会卖乖,给女朋友花钱是肉包子打狗”的心态,让满屏的“火箭”“飞机”“汽车”齐飞。

靠这群粉丝,阿狸实现了许多“之前只敢想一下”的心愿。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她把第一笔收入用于升级了“装备”:买了一台配置优秀的电脑,高清晰度的摄像头,有滤网的麦克风,旋转彩光灯和一大堆布艺玩偶,把自己的“办公环境”打整得像模像样。

话筒上的中国

与靠专业性和新奇性吃饭的户外直播相比,视频女主播是个竞争更残酷激烈的圈子。某直播平台数据显示,兼顾高颜值和一技之长的女主播已成为网络主播第一大群体,比例高达80%,其中又以21-25岁的90后为主。

阿狸如今每场都有超过20万人收看,多次冲上平台网站首页。但曾和她“共患难”的好姐妹允儿没有熬过入行之初的难关。

回忆当初,两人长期熬夜做午夜档。前辈告诉她们,入行不做午夜档,死路一条。“每天凌晨3点以后,整个版块就剩下我们俩了。”

虽然允儿很努力,但始终没找准自己的定位,她不幽默,有些死板,讲段子像念书。干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后悔放弃了护士工作,后悔自己为了当女主播不惜和男友大吵分手。

阿狸不想放弃,她做游戏主播,收入式微,转战秀场直播,但不能适应。都是唱歌、卖萌、陪粉丝聊天,为什么自己的人气始终在10到100人之间徘徊?

观察那些大主播的直播间后,她得出了结论:“她们都很能豁得出去。”

第一次豁出去是什么感受?穿上低V领、露背装,一贯死气沉沉的粉丝立刻开始调戏她:“主播,多少钱一晚?”她努力忽略,但的言语越来越露骨过分,阿狸第一次在直播间发脾气:“滚出我的直播间!”

这句话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处,骚扰未断,其他女主播知晓后更嘲笑她:“粉丝是你的金主,没有他们,你一文不值!”

阿狸恍然大悟,把他们看成金卡、提款机,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她将直播时间从最初的3小时改成8小时,吃饭、喝水、上厕所都开着直播;她买了一大堆紧身羊绒衫、抹胸礼服、女仆装,护士装,后来干脆只穿运动Bra进行直播;还学会了跟粉丝撒娇、讲污段子男人的。

她看到自己的观众人数蹭蹭上升,粉丝不断刷礼物。有一次,一个送了大礼的粉丝让她用“”的声音唱歌。阿狸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反正对方看得见摸不着,做了对我没有任何损失,她想。

进入首页那天,阿狸拍照发到了朋友圈。而接受采访那天,她问记者:为什么要采访我呢,因为我也算红了吗?

离开直播窗口,那20万的粉丝还会继续追捧她吗?这个问题阿狸从没想过,她也不需要想。于她来讲,生计更重要。

但这样的生计在外人看来是另一种“惨不忍睹”:没有假期、熬夜成常态、隐形工作量大、没时间逛街、度假,甚至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和大多数女主播一样,阿狸凌晨2点睡觉,上午11点左右起床,吃饭、化妆、搭配衣服,做完这一切,就是高强度的“工作”时间。

24小时,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出租屋或者格子直播间。买东西的时候最开心,尤其是奢侈品。年轻的女主播告诉记者。但那些东西也只能在朋友圈里或者网上晒一晒。

而对自己的职业,阿狸没有付海龙那样的底气,一直都瞒着家人。

“你现在在干什么?”母亲在电话里问。

“做化妆品柜台销售。”阿狸回答。她不愿在家人面前提及自己的职业,或许怕家人反对,又或者连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

红过一秒的人

红得太容易,网红这条路的低门槛被一心想红的人踩得更低。他们坚信“那些看上去很Low的东西,反而更迎合人性,也更能抢占市场”,只要豁得出去,没颜值没身材,没梦想没技能,也能红!

2016年6月,微博每日话题榜上出现了三个热门话题:#吃货凤姐##大妈疑似被迫录视频##快手大妈被控制#,三个话题的主角是同一位大妈,总阅读量超过1亿人次。

一位网名为“吃货凤姐”的大妈,在某直播平台上表演各种让人震惊的动作:吃灯泡、面包虫、活金鱼、还在扭动的黄鳝、仙人掌,或者手握点燃的鞭炮、四根灯管同时往头上砸、用嘴咬开几十支正在燃烧的香烟……

在一条吃芥末泡面的视频里,能清楚听到大妈旁边有人在骂骂咧咧不耐烦地催促声,在别的视频里,也能听到这个人让大妈说“双击评论求关注”之类的话。

大妈是被人控制了吧?善良的网友迅速报警。警方很快出动,但随后公布的调查结果让网友大失所望:经邯郸公安证实,视频中大妈(陈某,45岁,丛台区人)与网传男子(吴某,24岁,丛台区人)系母子关系。

人人都能红,意味着每个“网红”的寿命都短得让人绝望。一旦没有生产出持续的内容黏住网友目光,关注度就会迅速下降;而只要尝过红的滋味,哪怕转瞬即逝,也如食髓知味,无法自拔。

为了能“继续红”,这对母子多次通过某直播平台共同策划、表演“食用奇特物品”等视频,以保持视频的高点击量。

但人们可以容忍主播们拿自己的身体冒险、用自己的身体打的球,唯独无法容忍为了出名而欺骗的行为。

“骂我的网友都是流量。”―刘梓晨

“蛇精男”

网红的量产地除了直播平台,还有微博。

刘梓晨19岁,热爱发自拍照。厚厚的双眼皮,大的吓人的眼睛,鼻子异常高挺,还有尖锐到一低头似乎就能戳死自己的下巴。这与《葫芦娃》里的蛇精如出一辙,因此获封“蛇精男”称号。

奇葩的整容照引起了网友的第一波好奇和谩骂,他在微博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则是他持续“走红”的另一缘由。他自诩是比吴亦凡、鹿晗更好看、更红的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芭比宝宝”;多次言语暧昧地提及富豪干爹,“干爹有事不能陪我逛街,答应下次补偿我”;给钱就在直播中公开私人微信账号,这句宣传语引来超过5000人围观……

刘梓晨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他只看那些数字:200多万粉丝,发自拍和视频的微博总能获得数万条评论和上千次转发。他甚至还成就了别人:一名网友因为评论“听说骂你能被赞一年”,得到了几千个点赞。

而已经养成人肉习惯的网友,在搜索他的家庭状况时,竟发现刘梓晨妈妈与儿子如出一辙:同样的外星人大眼+锥子脸,同样爱在微博上发表“前男友是奥巴马”的奇葩言论,同样会越被骂越开心。

在网上大红后,刘梓晨走进现实,在一档脱口秀节目《暴走法条君》中首次公开露面。在节目中,自媒体作家傅首尔问了他一个问题:“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不怕被骂,也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因为你根本没把网友当成网友,而是当成流量。”他回答:“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蛇精男就像是一件产品,满足了现代人审丑和猎奇的需求。那些天天去微博关注、辱骂网红的人,就像蒙着被子看恐怖片儿的胆小鬼,又想看又怕看,一边欣赏一边尿裤子一边骂骂咧咧。结果炒火了一部部烂片,不停出续集……”节目录制结束之后,傅首尔在自己的博文中表达对网红乱象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