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灯隐秘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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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把橘瓣塞到他嘴里。他有橘瓣一样的厚嘴唇,他说这样的嘴唇适于接吻。而孟凡刚在一本八卦杂志上看到,厚嘴唇的男子很多情……
4月里的一个周末,下班后,孟凡与同事去超市,买了满满一袋的橘子回家,虽然稍稍有点酸,但是绝对新鲜。孟凡每天饭后吃一个,然后细细地将橘皮剥成花瓣状放在窗台上,于是便有橘香隐隐约约地弥漫在空气中,她喜欢这样的气息。等橘皮干了之后,在烧肉和煨汤的时候放些进去,还可以去油腻和腥臊。
“做人就要做橘子,橘子全身都是宝。”她对李野说。
“是,橘子全身都是宝。只是,身为女人,千万不要长橘皮组织。”李野笑着说。
孟凡亲昵地打了他一下。他还是像恋爱时那样爱耍贫嘴,说些俏皮话。
上班的时候,孟凡把这话说给同事周姐听。
周姐说:“看不出你老公真是个人精,他怎么知道女人会长橘皮组织?”
孟凡无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橘皮组织是怎么回事呢,于是上百度查找――知之为知之,不知百度知。
简而言之,橘皮组织是女性怀孕后身体上出现的一种皮肤老化现象,主要集中在女性的小腹、臀部、大腿等私密部位。
联想到周姐的语气,孟凡如吞了一颗怪味豆。孟凡还没有生育,皮肤光滑细腻。李野喜欢用手慢慢地抚摸她,说摸着她就像摸着天鹅绒一般舒服。
那么,李野是在哪里看见过橘皮组织的呢?
那一整天孟凡都没有心情做事。回到家,她看李野的眼神便有了几分审视。
李野像平时一样,晚饭早做好了,饭后还拖了地,睡前他把自己的工资条交给孟凡,说:“多给100元吧,单位募捐。”婚后每个月都是这样,李野的工资卡交给了孟凡,他每个月只要500元的零花钱。
一切正常,一切平静,可是疑心生暗鬼,孟凡觉得平静之下一定有暗流。
孟凡看到茶几上的橘子,剥了一个递给李野,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橘皮组织的,看过啊?”
“瞎扯什么,这个谁不知道啊!你老公我博学多识嘛!”又来了,李野的贫嘴。孟凡把橘瓣塞到他嘴里。他有橘瓣一样的厚嘴唇,他说这样的嘴唇适于接吻。而孟凡刚在一本八卦杂志上看到,厚嘴唇的男子很多情。
而他们有很久很久没接吻了。结婚两年,亲热已成为一种例行公事。
孟凡想起大三那年的一次春游,那天孟凡下山时崴了脚。体育委员李野用租来的自行车带她回学校,送她去校医院。晚上他去还自行车时自己也摔了一跤,骨折了。一次春游,一个崴脚一个骨折,这事在学院里很轰动。更轰动的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就此恋爱了。
毕业后,孟凡留在沈阳当了中学老师。李野去了北京。虽然相爱,但动荡中的恋人对未来总是缺少一点底气的,想到也许会像许多异地恋的人那样,最后会为现实所迫而分手,孟凡给他打电话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孟凡刚睁开哭得发肿的眼睛时,却看到了李野。他对着她深情地笑,厚厚的嘴唇贴过来。孟凡以为是幻觉,他却笑着对孟凡说:“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当时,李野刚刚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却在出差去哈尔滨经过沈阳的路上,因遏制不住对她的思念,跳下车来回到她身边。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决定从此再也不分离。
对于这样的爱情,孟凡不应该存疑。这个世界,如果生活总是按设计好的模式来运转,那将是多么美好的天堂。
孟凡从表姐家回来,已是晚上9点。此前,李野给她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是问她回不回来吃饭,第二通是告诉她,停电了,带一打蜡烛回来。
以前一停电,李野一定会呼朋引伴去有电的城区K歌、喝酒。现在,他却宁愿留在家里,做一个标准的宅男。
孟凡进屋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昏黄,一支短短的蜡烛立在一个剥空的橘皮上。“你看这像小橘灯,还是宝莲灯?”李野笑着问她。
身为语文老师的孟凡总在讲《小橘灯》这一课时,给学生示范做小橘灯,恋爱的时候,李野也跟着学会了。
他把她带回的蜡烛点了四五根,散放在客厅餐桌的几个角落。柔和的灯光,让这小小的45平方米的屋子显得温暖而宁静。
“不用做饭,不用拖地,不看电视,不上网,真舒服啊!”李野说,“老婆,来,躺到我身边。停电真的使身边的世界和人都变得柔和起来。”“躺着干什么呢?”孟凡问。“我们来八卦吧,八卦是一件愉快的事。”
孟凡于是讲了一段她所目睹的办公室恋情,恋情中的男主角从青岛来到沈阳,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子。有一天,孟凡打电话到女同事家,是他接的电话,孟凡当时就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半个月后,他和女同事在办公室当众吵架,然后离开了。女同事很伤心,据说他又有了新的恋人。
“为什么男人会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呢?”孟凡问李野。
“大一点的女人有母性气息,对男人有吸引力。要知道,男人的心里都是一个小男孩。”李野说。
“那你喜欢过比你大的女人没有?”
“有啊!”他说,“你就比我大。”
是的,孟凡比他大三个月,孟凡生在春天,他生在夏天。这三个月给了他机会在孟凡面前说――姐姐,你要让着我嘛!
“姐姐,你要让着我嘛。”果然,他又这样说。
孟凡叹了一口气。
看孟凡叹气,李野说:“好吧,老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也是关于姐弟恋的,不过不是在办公室里,而是我哥们儿的故事。他从沈阳去广州,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大眼睛的女人,两人小时候都在北方生活,所以特别谈得来。到了广州,女人邀请哥们儿去她家,然后,发生了一些什么。那哥们儿事后觉得特别对不起老婆,便不再和那女人见面。现在,据说两人还是朋友,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男人和女人之间能有那样的友情吗?”
“只要你相信,就会有的。”李野说,“就像现在,你相信你身上吹过了风,那就真的有风。”
他的手轻轻地漫过来,孟凡止不住地战栗。
“如果相信有爱,就真的有爱,是这样吗?”孟凡紧紧地搂住了他。
十一长假,大学同学组织聚会。那天,孟凡成了焦点,因为她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双胞胎不是谁都能生的,女生都羡慕孟凡。男生则拍拍李野的肩,一边眨着眼。
“我们家有双胞胎遗传史,我表姐是双胞胎,而我也怀上了双胞胎。”孟凡说。
但李野坚持认为,那是因为他“有种”,所以神情颇为得意。
孟凡笑着横了他一眼,他马上说:“老婆别发怒,这对宝宝不好,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
他待她,如同稀世珍宝。
孟凡不知道李野知不知道,她其实一直知道他的秘密。
在最想知道他秘密的时候,孟凡进了他的邮箱。因为了解他,她一下就猜出了他的邮箱密码。于是,孟凡看到了他与一个叫雨晨的广州女人的通信。故事始于3年前。
3年前,他离开她去了广州。那个晚上他讲给孟凡听的那个哥们儿的故事,其实是他自己的故事。
而这只是秘密的第一层。
第二层秘密是,两年前,李野与单位女同事有点暧昧,他把这事讲给孟凡听,孟凡原谅了他。他又讲给雨晨听,雨晨说,你的妻子是一个智慧的女人。
智慧的女人,孟凡觉得自己算不上。因为爱,所以可以原谅。而李野,正是需要原谅的人。
但是,如果有一个女人,尤其是自己的情敌,这样评价自己,孟凡是骄傲的。现在,她的骄傲是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以及李野的爱。
“等你生了孩子,我天天给你按摩,保证不让你长出橘皮组织来。” 李野这样对孟凡说。
孟凡的视线落在窗台上,去年秋天的橘子皮放到现在,早已变得如同枯叶蝴蝶。关于橘皮组织的联想和追溯,孟凡想,可以告一段落了。
责编/彭艺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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