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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安陆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洛岳阳的出场形象不是救世英雄,而是一个粉刷匠。
安陆是药品公司的人,那天,经理告诉安陆,有一家私人诊所要在安陆的名下定一批药品。这是天降的好事。
安陆提着药物样品走进这所房子,没有医生护士,只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粉刷匠。安陆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但这时这位粉刷匠却走过来,说:“我就是这家诊所的主人,我叫洛岳阳。”安陆愣住,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子右手还拿着刷子,鼻子上有边缘微微起皱的油漆斑点,而身上的白大褂也沾染上斑驳的漆彩。
说实话,看上去这个男人不像个高明医师,甚至连正规副食售货员和精明理发师傅也比不上。看着安陆惊疑的眼神,这个男人摘下手套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安陆。
其实在他拿出名片的那一刻,安陆就知道他是传闻中的那名年轻有为的儿科医生了,因为安陆看见他的手,修长洁净,没有丝毫劳动人民的味道,因为那样的手更应该在钢琴上激起蔷薇色的泡沫。
没有想到连粉刷的事情洛医生也是亲力亲为。洛岳阳笑笑:“这是我第一家儿科诊所,我希望每一个孩子来到我的诊所,不只是病痛哭泣还能有笑容。毕竟,医生除了拿着手术刀制造伤口切除病变,还应该给病人美好的生活。”安陆点点头,相信只因这一颗爱心,就足以让所有的孩子喜欢这位年轻的医生。
安陆向洛岳阳介绍药效和价格,以及能够提供的优惠。洛岳阳看着安陆,这个平时看上去安静文弱的女子在工作时,也会散发出精明的光彩。安陆知道应如何把枯燥的事介绍得轻松有趣,所以在洛岳阳听来,安陆讲述的似乎已经不是滋味辛苦的药,而是甜蜜的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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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购买合同初步拟定,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安陆从色彩新鲜灿烂的诊所走出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而且有风。思迅在家会饿肚子吧,安陆心里微微焦急但躲在站牌后的影子却因为起风有些瑟缩。
忽然听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循声看去,洛岳阳正从一辆白色的汽车中走下。安陆这时才发现清洁过后的洛岳阳原来这样的英俊,看着他,安陆都不能把他与刚才的粉刷匠联系起来。“你去什么地方,也许顺路,我可以载你回家的。”
洛岳阳的车里有淡淡果香,空调徐徐吹出暖风,回暖的安陆舒展一下微麻的双腿,路旁的灯光和树木倒退着远去,在车窗上投下朦胧的影子。
“到了。”洛岳阳回头看看安陆,她似乎睡着,眼睛微闭,只留下长长的眼睫,这个有着晶莹外表的女子其实那么容易知足,一点温暖,就能让她感到幸福。
洛岳阳还记得初识安陆的场景,天降大雨,洛岳阳刚刚从的士上下来,雨水从伞顶倾泻而下,如同小小的瀑布。洛岳阳正在低头前行,忽然路边的一个女子把他拉到一边,雨伞倾斜,洛岳阳身上溅满雨水,刚要发脾气,却见一根颇为粗大的树枝落下,正是自己刚才的位置。那女子全身也已经湿透,雨声杂乱听不清女子的声音,但可以知道,她在叮嘱自己小心。直到女子登上姗姗来迟的公交车,洛岳阳才发觉自己忘了问这位恩人的名字,只记得那女子雪白的肌肤被雨水洗得像玉一样。
一年后,洛岳阳在一个药品推荐会上偶然看到了她,终于知道她的名字,叫安陆。洛岳阳忘不了她,而安陆却不记得自己曾在雨中帮助过的这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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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安陆在向洛岳阳致谢后,回到自己的家。
安陆开灯,突来的光线似带有辣味一般,让人的眼睛刺痛。安陆看见这个略显窘塞的家,也看到依靠在墙角的思迅。饭桌上,思迅把小小的脸半埋在饭碗中,小思迅饿坏了。
安陆心疼这个小小的女儿。思迅快5岁了,但早产的她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弱,而且,她至今不肯开口说话,她把嘴巴抿在一起,就像一枚坚果。医生告诉过安陆,思迅生理是正常的,思迅不说话的原因是思迅的自闭症。
只有安陆知道,思迅是带着悲伤出生的孩子,而4年前的那件事情,何尝不是安陆心中的一道伤疤。4年前,怀孕7个月的安陆看到丈夫与其他的女子在房中纠缠,受惊的安陆在奔跑中滚下楼梯,而安陆正是在那一次事故中早产。病房里,看着瘦小的思迅,安陆有止不住的泪水。安陆曾经以为自己得到的这份爱情会像美梦一样清澈、明净,但没有想到自己的梦醒来得这么早。
丈夫在安陆的病房中痛哭,说和那个女子是真心相爱,安陆苦笑,信誓旦旦说会爱护自己一生的丈夫爱上别人是这般容易。安陆离婚了,女儿思迅成了安陆唯一的亲人。
安陆在照顾思迅的同时,在工作上辛苦打拼。安陆在困窘的生活中苦苦坚持,因为即使生活再难过,也比像以前那样生活在欺骗与背叛当中幸福。现在人们都以为事业小成的安陆是靠着自己光彩的外表,但谁又知道安陆这几年中,经历的那些风雨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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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安陆把正式合同送到洛岳阳的诊所,洛岳阳欣然签字。
“你应该再看看。”安陆提醒。
洛岳阳抬起眼眸:“我知道你不会坑我。”
洛岳阳的笑容平和真切,让安陆不敢再看下去,笑得那样温暖,就算是冷若冰霜的人也会被唤醒。这时,安陆的手机响起来,邻居告诉安陆,思迅出了意外,从三楼阳台坠下的她已被送进医院。
思迅出事了,安陆拿着电话的手颤抖如风中的枯叶。安陆不顾脚上的高跟鞋,疯了一样向外奔跑。
安陆站在路边不住向的士招手,却看见洛岳阳的车停在自己面前,洛岳阳向安陆招手:“上车,你忘了,我不仅有车,还是医生。”
在洛岳阳的车里,安陆不能冷静,她不安到不能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昨天安陆还因思迅的倔强生气,甚至还后悔生下她,但听见思迅出事,安陆才真正明白,也许思迅不是乖巧的孩子,但思迅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下车时,安陆拉开车门,却因双腿麻木不能动弹。洛岳阳搀扶安陆到急救室外,恰巧思迅被护士推出,思迅的头因为纱布缠绕而看似大了一倍,脸却显得更小。
洛岳阳对安陆说:“我问过医生,虽然落下的高度不低,但好在落进楼下的常春藤里,孩子只要小心照顾不会有大碍。小孩子会很快恢复。”明明听到思迅没事,但安陆却终于哭泣起来,脸上精致的妆容因为泪水的冲洗变成了彩色泥巴,洛岳阳轻拍安陆的后颈,如安慰幼童。靠在洛岳阳的肩上,安陆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
洛岳阳看着脸若花猫的安陆,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给这个女子一辈子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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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岳阳天天来病房看望思迅,洛岳阳给思迅带来各种各样的玩具,讲各种各样的故事,而安陆看得出,思迅喜欢洛岳阳这个可爱的叔叔。对于洛岳阳,安陆真心感谢。
当阳光正好时,洛岳阳抱着思迅出来,而思迅怀里抱着洛岳阳带来的小兔子,思迅摸着兔子柔软的爪子,吃惊又惊喜,竟然叫了一声兔子,之后思迅又哈哈地笑了起来。思迅竟然开口说话,安陆这时才发现,原来思迅也可以笑得那么好,比金黄的向日葵还要灿烂。好的笑容真的会传染。
洛岳阳转过头来看见安陆,这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思迅一天天好起来,安陆也一天天美起来,安陆美起来一如复苏的牡丹,美丽得一发不可收。原来,对于女人,爱上一个人是最好的美容品,即使是人参也不能比拟。
思迅出院那天,洛岳阳终于对安陆说:“我爱你。”
明明幸福就在前面,但看着洛岳阳,安陆却迟疑,离过婚的自己怎么配得上那样优秀的洛岳阳。
“我离过婚,配不上你。”
洛岳阳看着安陆:“离婚了又怎样,你是我的幸福,对于幸福,没有什么配不上的人。”
这时思迅从洛岳阳的身后转出,拉着安陆的手:“妈妈,你、要答应、叔叔。”
安陆禁不住又哭了,只是这次哭得好幸福。
一个月后,洛岳阳的儿童诊所如期开业。洛岳阳与安陆站在门口迎宾,每人手里一大束色彩斑斓的气球,而挥舞剪刀剪彩的是思迅。穿粉白色天使裙的思迅脸颊红红,如同盛开的小小蔷薇。思迅小心翼翼,一脸正经。安陆却把脸躲在气球后面,笑得像个孩子。洛岳阳俯首过来:“你看见什么了,笑成这样。”
“看到了幸福。它在阳光下四处奔跑。”
洛岳阳也笑了,紧紧拥抱安陆,两人手中的气球悠然飘起,有了幸福,就能飞翔,而且比长了翅膀飞得更高,更美。
从未受伤,不是一个人炫耀的资本,同样受过伤也不是妄自菲薄的理由,幸福面前,人人平等,只不过是早到片刻或迟来一步。如果觉得眼前这个人,可以给你幸福,那就请上前,拥抱他,接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