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中国农产品涨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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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底,大蒜疯涨四十倍、辣淑卖出羊肉价,食用油两大巨头跟风提价10%以上,粮食和面粉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涨,猪肉价也在蠢蠢欲动。农产品大有一触即发全面涨价的势头。我国的农产品为何出现了这样涨价的趋势?涨价彰显了什么问题?
首先,大蒜涨了四十倍,惊动了西方世界。最近有一个中国的农产品吸引了全球主流媒体的眼球,我国小小的大蒜既不是主食,又不是非食不可,但却让英国的《ECONOMIST》、《FINANCIAL TIMES》,美国的《WALL STREET JOURNAL》,甚至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都要站出来对中国的“大蒜涨价”发表一番评论。大蒜价格从2月份的8毛到现在的8元多,金乡大蒜与3月份相比上涨了40倍。不仅仅大蒜涨价,辣椒主力品种暴涨50%,农产品价格轮番坐上了“过山车”,干辣椒卖出羊肉价。
其次,食用油跟风涨价。据中国新闻网12月4日的消息称,我国的食用油开始了新一轮涨价,部分油品涨幅逾10% 。其中福临门大豆油、调和油、菜子油等油品涨价幅度在10%-15%;金龙鱼旗下大豆油、菜子油的提价幅度在6%-6.5%。该报还引用专家意见称“食品等商品价格因为自身周期或原料等原因导致的价格上涨都是由市场规律自身调节的,属于正常现象,市民不用担心这会引发通货膨胀。”其实如果真的是自然周期就好了,问题是如果仔细梳理一下我国近年来的食品油价格变化表,你就会发现,自从2006年12月26日起,我国的食用油一直都在涨价!一桶5公斤金龙鱼色拉油一年内从35元跃升至50元。来自商务部的统计,广东桶装食用油零售价格升势如下:在2009年1月4日,每升零售价13.93元,2月15日变成14.14元,3月14日15.09元,5月16日16.09元,8月15日16.27元,9月12日有点回落,15.67元,现在又开始大涨了。
再次,农产品有全线涨价趋势。商务部12月8日在消息称,中国57种主要食用农产品中,价格周环比上涨的占七成半以上,其中蔬菜价格涨幅较大,18种蔬菜批发价格平均上涨六个百分点。粮食价格小幅上升,肉类价格稳中有涨。中国广播网12月8日的消息称,北京新发地市场11月的监测数据显示,46种蔬菜中,有42种蔬菜价格上涨。北京市11月菜价月末比月初上涨36.31%,较去年同期上涨了63.57%,是今年涨幅最高的1个月,这种情况是近年比较罕见的。国家统计局11月24日公布的数据显示,50个城市11月中旬主要蔬菜价格旬度平均涨幅为20%左右,水产、蛋类、粮食、猪肉等的价格也小幅上涨。
最后,不仅仅是农产品涨价,石油价、水价、电价都已通过各种借口,轮翻涨价。先是油价,在别的不与国际接轨,单要价格接轨的口号下,国内成品油价格经历多次上涨调整,比国际原油价格接近150美元时还要高;而电价也于2009年11月20日提高,通过给居民低定额为涨价找到了借口,全国非民用电价每度平均提高2.8分钱;同日,北京市将非居民用水水价每立方米上调了0.4元,上海、天津、南京、广州、沈阳等城市的水价也不断地上涨。能源、有色金属、化工产品等主要工业品价格,自2009年10月下旬以来,也出现不同程度的涨价。
涨价原因的不同解读
大蒜涨价:借甲流炒作投机是主因 大蒜猛然涨价,其实是有其特殊原因的,那就是炒作。大蒜被选为炒
作对象有五大原因:一是甲流在全球狂传播,大家普遍认为“吃大蒜杀菌防甲流”,虽然官方一再否认,但人们心理上的感觉仍旧如此;二是去年大蒜价格跌到谷底,每斤只有0.1元左右,低价收购囤积赚高价容易;三是2009年与2008年相比,我国大蒜种植面积减少了一半,产量也锐减,物以稀为贵;四是大蒜相对来讲比较耐贮藏,短期内不会腐烂变质;五是大蒜有半年的生长期,短期内不可能快速增产。上述大蒜的五个“先天”条件,尤其是第一条,使大蒜被炒家们选中,进行狂炒。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山西的煤改使惯于炒作的大量温州游资撤离出来,目前的股市、房市又短期难以获得暴利,游资总是要找最易发财的路子。这些游资盯上农产品主要的原因还是农产品极低的价格。
都是外资垄断惹的祸为什么中国的食用油一直在涨?食用油涨价也有其特殊原因。现在我国食用油的定价权已基本丧失,部分品种的集中度已跃过垄断水平,看来前几年多次被人提及的“保护食用油安全”并不是耸人听闻。如何认识中国食用油的涨价成因?会不会因为食用油涨价引发通货膨胀?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继续观察,目前还言之过早。
在外资形成原料买方垄断的同时,也垄断了产品定价权。外资垄断导致定价权丧失是最大的问题,如何解决“想怎么涨就怎么涨”的问题是最大的问题。如果仔细看一下我国的食用油市场,你简直不敢相信。我国的食用植物油近年来需求虽然不断增长,但油料作物种植面积却在锐减,由此导致目前我国食用油供给近60%依赖进口,外资系已逐步形成垄断布局,对我国食用油安全造成威胁。
我国是全球最大的大豆进口国,每年的进口量达到全球总进口量的三分之一,而世界粮食交易量的80%被四大跨国粮商“ABCD”所控制(ADM、邦吉、嘉吉和路易达孚)所控制。四大粮商基本上控制了美国、巴西、阿根廷等主要原料市场及全球运输和仓储系统,全球期货市场的定价权也被跨国资本操纵。其实“ABCD四大公司”也基本上垄断了我国的大豆货源。在国内市场,四大跨国粮商ADM、邦吉、嘉吉和路易达孚在我国2004年的大豆危机后,已成功地控制了大豆60%的实际加工能力。他们凭借国际资本,已基本完成对上中下游的绝对控制权,下一步就是坐等收钱了。目前我国97家大型油脂企业中有64家已被跨国四大粮商参股控股,占总股本的66%,也既全国食用油45.6%的产量被6.2%的外资所控制,食用油市场的众多响当当的品牌早已被跨国粮商收入囊中。
我国十大食用油加工企业中,年产量150万吨以上的有3家,即“益海”、“嘉里”、“中粮”,前2家企业就有外资背景,且同属一个集团,即马来西亚丰益国际。新加坡丰益集团与四大粮商ADM共同投资组建的,益海嘉里实际上ADM创造出来的,“嘉里”拥有金龙鱼、胡姬花、花旗等食用油品牌,“益海”参股生产鲁花等知名品牌。金龙鱼已成功控股38家企业,参股鲁花等加工企业,工厂遍布全国。而“中粮系”食用植物油的主要贸易进口对象仍是美国ADM。大家现在买的各种食用油,许多都有四大粮食商的背景。目前金龙鱼、福临门、鲁花三大食用油品牌占中国食用油70%以上市场份额,其中“丰益嘉里系”独占中国食用油近50%市场份额,四大粮商通过控股或参股金龙鱼、福临门、鲁花等知名品牌,鲁花、金龙鱼等一些知名品牌背后,都有四大粮商的身影,“丰益嘉里系”独占中国食用油一半的市场份额。
在外资形成原料买方垄断的同时,也垄断了产品定价权。“丰益嘉里系”独占中国食用油近50%市场份额。如果一个行业企业的市场份额达到30%甚至50%,就可以达到左右市场价格水平,想定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了,由此形成垄断,对整体待业发展不行。而目前中国小包装食用油的定价权已经被垄断。根据AC・尼尔森统计数据的测算,目前,由益海、嘉里生产的“金龙鱼”牌小包装食用油及其所有相关品牌的市场份额,加在一起大约占到了50%。《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推定经营者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第一,一个经营者在相关市场的市场份额达到二分之一的;第二,两个经营者在相关市场的市场份额合计达到三分之二的;第三,三个经营者在相关市场的市场份额合计达到四分之三的。我国应该对涉嫌垄断行为进行调查。从反垄断法的相关条款看,目前的“金龙鱼”已满足了垄断的条件。但如何反垄断却是一个大难题。
2009年底我国农产品价格上涨的后果
通胀的前奏我国的大蒜涨价引起西方惊恐,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西方认为大蒜泡沫是中国泡沫的一个样本,他们预期,大蒜狂涨现象可能是中国未来的通胀前兆。目前世界经济的核心话题突然间从对复苏的欢欣转为了对泡沫的忧心。中国大蒜是否预示着在金融危机中表示强硬的中国出现了资产泡沫,从而使世界经济增长重新陷入新一轮噩梦之中?
农产品涨价有一个特点,就是跟风效应明显,一两个农产品涨价,很容易带动其他农产品跟进,而大批农产品的涨价,也是发生通货膨胀的罪魁。原因很简单:农产品大多数属于原材料,属于基础性产品,它的涨价,必须会带来餐饮业、服务业的涨价,进而又会带动更多的产品涨价,从而引发物价的全面上涨,即而引发通货膨胀。
资产性泡沫与通胀最令人担心为什么会出现资源性产品的涨价潮?目前国际上对“资产价格”的上涨忧心重重,其实对资产泡沫的警惕并不是空穴来风。世界对中国资产泡沫的担心主要源于史无前例的放贷。其实留心者早就注意到,自从年初中国刺激经济的大批资金被部分垄断国企拿走,大肆囤地之后,中国的房地产价格一直在不正常地狂涨,产生了大量的泡沫。不期而至的大雪,两大石油垄断巨头又趁机要挟要让天然气涨价;不少被外资控制着的城市用水部门,早已开始静悄悄地涨价等,凡此种种,人们有理由相信,中国经济在全球刚刚从金融危机恢复之后,很可能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首先由房地产派生出的泡沫,然后带动大蒜等等资源性产品涨价,而农产品等资源性产品属基础性产品,它们的涨价,极易会带动大部分产品的涨价,从而引发整个国家的通货膨胀,这才是国际主流媒体一直对中国小小的大蒜涨价那么感兴趣的主要原因。
所以如何预防未来愈来愈大的通货膨胀压力,是政策决策部门最该关注的问题。
宽松的财政与货币政策,大幅度地推升了股市、房市,大规模银行贷款渗入了投机性的资产,任何市场,只要流动性过剩,就可以造成投机。大蒜投机主要是私人资本,泡沫破了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房地产泡沫,是否与带来日本上世纪80年代的资产泡沫?如何避免。日本失去了10年,随着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闭幕,“通胀”又引起极大的关注,甚至有些人认为“甚嚣尘上”,已可隐隐听见脚步之声。农产品价格上涨是中国出现“资产性泡沫”的前奏?
大雪效应、甲流概念等都只不过是因素之一,但只能是触发因素而不是核心因素。最核心的原因应该是近一年来的宏观经济过分宽松的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大量的资金进入到房地产已把房价炒翻了天,目前二线城市的房价全线飘红。而目前我国整体经济流动性过剩愈演愈烈,大量资金必然要找价格低而又涨价潜力大的产品,农产品经过去年我国政府的人为打压,价格与价值一直严重背离。好像什么都在涨价,无论通胀是否来,目前钱太多推高的资本价格很是让人担心。目前市场预期的通胀,某种程度上是由于流动性的过剩。过多的流动性带来的泡沫让人警惕。从全球来看,前一年各国央行放出去那么多的流动性,通胀压力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远期看,大宗农产品靠国家宏观调节副作用会更大目前的涨价主要集中在蔬菜与食用油等弹性比较大的产品上,面、米等大宗农产品有国家收贮制度,也就是说国家掌握了定价权,在出现主食产品价格上涨时,国家可以通过抛贮来平抑物价。但其实国贮粮调价也有一个弱点,也就是假如今年其他农产品的价格都上涨许多,而主粮价格如果被国贮粮价格压得过低的话,明年农民就会用脚投票,会少种或者不种。目前在所有的农作物中,小麦与大米的生产效益是最低的,农民一年忙下来,每亩的收益极低,也就是大家通常所说的一年种粮的收入还赶不上打工一个月的收入。如果小麦与大米的价格过低,农民弃种或者少种,不但会引发供给短缺造成粮价暴涨,还很可能引发粮食安全问题。所以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粮价如果上涨,国贮粮不加选择拼命的打压,农产品全线上涨的势头就会更猛烈。
炒作风险需谨慎防范让人忧心的是,每一次的炒作结束后,赚钱的永远是炒家,而买单受苦的永远是贫苦的农民。未来几年,中国的蒜农们可能会倒大霉。炒家们以很便宜的价格收走了他们的大蒜,赚得满满的,而价格的狂涨,可能诱使大量的农民进入到种蒜行业,根据农产品特有的蛛网理论,一个很长的种植期加上农民分散的信息不对称,可以预料的结果是,未来大蒜成熟丰收的时候,也是蒜农们血本无归的日子。前几年云南普饵茶泡沫,富了少数炒家,但到现在大量可怜的茶农们恢复了元气的估计还不超过三分之一。如何保护弱势的农民,让他们防范炒作的风险,免受炒家的伤害,是政府当前最应该做的工作。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