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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之外 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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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终于走进龙场镇营上古寨,是惊喜于相见,又愧恨于晚逢,这是一种别样的美……

一峰突兀,悬壁万仞,古木参差。而峰顶之上,是多户人家揖让有致的自然村落,木板房,灰黑瓦,青石道,古碉并峙,鸟巢高悬,桃李正艳。穿巷入户,鸡犬相闻,一群男女谈笑风生,三五幼童玩乐戏耍,捡豆子,编篾框,悠然适意,天趣自如。没有关锁的门户,随意摆放各类家什,不担心盗贼光顾,邻里之间亲如一家。来客并不相熟,但也绝不陌生,笑意恭迎,随意招呼吃饭。篱笆上晾晒的衣服冒着湿气,放牛的老人踏着夕阳归来。面对这样一幅立体生动的画面,该是怎样一种心情!看惯了太多的市井之气,我的确震撼了!这里没有任何夸张,不存在半分故作,一任自然,尽得生气;这里没有浪漫情调,却令人充满浪漫遐想;没有非富即贵的生活,却让人感到一旦拥有别无所求,让你觉着一切奢侈都是罪孽的欲求。这个我不曾向往却已置身其中的营上古寨,很像我心仪已久的清纯女子!

站在古寨村头放目张望,悬崖之下,两侧群峰耸翠之间,是一块望不到头的天然平野,平野之上一片金黄,万亩油菜花芳香扑面,绿树点缀其间,烟岚漫绕枝头,一幅开阔的大画卷一直铺到山的尽头。沿山而下,我走进菜园。沐身花海,吮吸芳香,对对白蝶曼舞,偶有春燕呢喃,顺着田畴间或笔直或弯曲的宽绰过道,我想走过这片平野,走到它的尽头。我慢慢地走,不时用相机为身边的感动写照。走向前面,想着后面,生怕我会错过更多精彩,于是慢走几步,快跑一段,如采花的蜜蜂,左顾右盼,满目生情。感受着这片被很多人、尤其是如我一样的织金人深深疏忽了的土地,想象它的过去,思考它的未来,我想它该是属于中国也是属于世界的,该是世人清心寡欲的人间大境界。可这个在明末清初就逐显繁荣、锁住乌江上游两大源流三岔河、六圭河咽喉的富庶之地,尽管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丰饶的人文内涵,却在岁月的历史长河中逐渐失去了它的光彩!

面对大块大块的油菜花,我无法一览无余,走近远观不过齐眼的悬峰绝壁,我不敢企及它的伟岸,宽度与高度的局限成了我视野的最大堵塞。我感到自己的心胸依然广大,却似乎也很虚伪,我的身板明显局促,却也能从内心几度偷安。我竟窃喜于方才站在古寨村头极目远眺所捕获的自大安慰,窃喜于渺小的我至少能看到远得看不到的地方,以为那是自己作品,是自己手握一支饱蘸清墨的巨型画笔,以写意的笔法忘情地模糊到平野的尽头,抵达天边!现在知道了,我不过是凭借着古寨的高度,才可以环视这一望无际的雄浑,而后深情于这片沃土,这片高山和自古及今深爱这里的百姓平民。事实上我始终没有走完想走的路,没有必要再走了,我更贪恋于这里之所以无限生动的灵魂。我回到了营上。依然屹立却布满沧桑的古碉似乎告诉我先民们何以选择高山之巅作为自己生息繁衍的栖居之所,我相信方圆不足一平方公里的悬峰极顶相比于山下的万顷沃土不可能成为先民们当年的最爱。兵荒马乱的年代,肯定只有这个三面绝壁可以居高临下……这是一种艰难的选择,更是一种无奈的生命向往――为了祈求相对稳妥的平安,营上成了被历史认可的却是先民们意料之外的风水宝地。是困厄与磨难造就不凡,还是营上的确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是岁月的必然还是时代的偶然?就是在这块弹丸之地,居然出现了令人崇仰的革命者、诗人和织金屈指可数的教育奇才。当我走进王培元先生家当年的老屋,抚摸那斑驳破旧的杉木板壁,再次感受这位没有文凭命途多舛却满腹才华一身骨气赢得桃李满园的现代教育者,我大约找到了营上生息之所以连绵不绝的答案――与命运作不屈的赛跑,让生命永久鲜活!可是我明显感到,这里仍然是一个低调的村落,这里与都市的繁华绝缘,这里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脸宁静,浑身淡泊,他们以真实的笑容面对生活,用淳朴的民风拒绝浮躁,牛粪的味道与鸡鸭的叫声让这里充满生命的本色。

但我无法拒绝一种难言的隐痛,年久失修过分破旧的民居预示着营上古寨面临消失的宿命,带着野蛮特征的钢筋水泥见缝插针。百年积淀的古寨文化在叹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