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李开复:现实支撑理想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李开复以一种绅士的姿态,走进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从他的座位穿过逼仄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不远处“新东方”几个大字。新东方的创业故事已被拍成电影供世人观赏,而李的创新工场才刚刚开了个头。
李开复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美国。手握5亿美元基金,投资了50多个创业团队,布局着移动互联网,他每天的工作时间都超过13个小时。
从戴着光环的明星职业经理人,到卷起衣袖事必躬亲的创业者,李开复总是微笑面对每一个人。在网络上,他是创业导师,关心青年人,温和真诚,和网友交流偷菜宝典、恋爱心得、人生态度。在家里,他是有点“西化”的父亲,用有限的时间和两个女儿一起发疯,听女儿最喜欢的周杰伦的歌,也给女儿介绍自己喜欢的老歌,和女儿分享秘密。
目前,创新工场已给自己的LP(Limited Partner,有限合伙人)少量返利,这比预计的早了四年半。过去四年,创新工场投资的50个项目中,超过20个拿到A轮融资,数个进入B轮融资,还卖掉3家公司。李开复说,到年底将有15个以上的公司开始盈利。在中国天使投资圈里,这一战绩已属耀眼。
李开复始终相信:“有用的创新将改变世界的细枝末节。” 转型到“天使”
1995年成为苹果公司最年轻的副总裁,1998年创立微软中国研究院,2005年领导谷歌中国业务。再往前追溯,他是计算机技术天才,11岁从中国台湾到美国留学,攻读博士学位期间,以统计学方式将计算机语音识别率从40%提升到80%,并在26岁时成为母校卡内基梅隆大学最年轻的助理教授。
2009年,李开复决定自己当老板,转型做天使投资人。他的老朋友、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揶揄他:“你快50岁了,干点什么轻松的不好?”
回忆当初的决定,李开复对《财经》记者说:“如果做PE,每天都和一些大企业的领导在饭桌上讨论怎么转型、怎么上市、怎么合并,跟各种官员结交、吃饭,生活一定很痛苦。”
李开复选择的是“天使投资+项目孵化+导师指导”。他认为,创业者单打独斗,从零开始,进入A轮融资的概率为20%,但经过创新工场的孵化,这个概率可以提升为50%。
创业者如此评价李开复的投资风格:他是最难被忽悠的投资人,要看数据,要做背景调查,要做系统分析。四年中,李开复看了不下5000个项目,最后只投资了50个。但每当一个创业团队入驻创新工场,李开复都对他们说:“希望你们能榨干我们的所有经验和资源。”
在创新工场40人的运营团队中,隐藏着10余位曾长期在各大型跨国公司任职的高级管理人士。投资团队中的合伙人汪华毕业于斯坦福,曾是Google中国战略发展总监;首席运营官是Google 中国的运营总监陶宁,毕业于耶鲁大学;首席架构师是12岁开始编程的支付宝前架构师蔡学镛;人力资源副总裁许红梅曾多年供职于IBM和北电网络;法务总监是大成律师事务所原合伙人林莺。
这个明星阵容,给了草根创业者细致入微的指导:怎么做产品架构、怎么招聘员工、遇到官司怎么办、怎么寻找融资,甚至怎么注册公司。
点点网创始人许朝军入驻创新工场之后,三个月就做出了产品。新品面市的第二个月,就出现了五家竞争对手。许朝军庆幸,“就像小朋友去打枣,第一个去摇的,肯定是大红枣,后来的人只能拿着杆子去打青的、小的枣了。”熟悉李开复的人普遍评价,这是个极聪明、勤奋的人。从明星职业经理人转为天使投资人之后,他的勤奋变本加厉。
李开复的工作通常从早晨5点开始,先花三个小时给各项目负责人写各种长邮件。一位创业者形容李开复的细心和耐心——他有时候像一个优秀的产品经理,有时候又变成PR,有的时候还常常提交用户体验报告,告诉对方哪个功能不好用、哪个地方需要改进。
9点之前,他会出现在办公室,开项目董事会、和项目负责人一对一、帮助创业者招聘或介绍人、帮助创业者策划业务或计划融资、见新的创业者、内部战略和投资会议、创新工场对外活动、融资和投资人沟通、学习新技术产品、体验投资的产品、研究国内外新趋势产品,还要随时更新自己的微博和知乎等社交媒体信息。
李开复的女儿曾经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休息?”李开复回答:“2月30日。”创新工场旗下知乎创始人黄继新曾惊叹,“开复简直不需要休息,他一天里做的事情,几乎需要我两天才做得完!”
对一个天使投资人来说,最重要的素质是在关键时刻引导被投资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2010年初,创新工场第一批投资的项目——豌豆荚创业团队遭遇用户增长危机,并对选择安卓作为方向产生了动摇,欲重回塞班。但李开复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该团队坚持安卓方向。最后,豌豆荚坚持下来了。
相同的案例亦出现在许朝军身上。2012年夏天,许朝军的点点网发展陷入了停滞状态,此前不久,李开复刚刚帮助其获得一笔1000万美元的融资。“选社交方向对了,但不选移动端是错误的!”李开出了药方。此后不久,有了上线四个月用户量就超1000万的啪啪。 接上地气
创业第一年,由于投资未到位,又没有引入合适的外部项目,创新工场曾一度发不出工资,一些创业成员忍痛退出。外界对李开复的质疑此起彼伏,一些互联网大佬认为:“没有创业经验的李开复,凭什么来指导创业者?”
创新工场三个合伙人之一的王肇辉对《财经》记者说,创业后的李开复曾经历过一段迷惘期,他曾努力改变自己,利用名气、人脉,为投资的项目做桥梁。
王肇辉曾将一位网名为“作业本”的网络红人引荐给李开复。当时,作业本扎着辫子,胡子拉碴,脚踩人字拖,像个不良青年一样走进李开复的办公室。王回忆说:“开复第一眼都有点傻了,这跟他过去交往的人完全不一样。”但此后,李开复和作业本成了惺惺相惜的微友。作业本说,李开复这个人虽然絮絮叨叨,但是与人为善。 李开复相信:“有用的创新将改变世界的细枝末节。”
李开复还曾跑去见汪峰,推广创新工场孵化的一个唱歌软件,还在啪啪上讲相声、模仿外国人。“我一开始还去阻止开复,会不会太有损形象了?”王肇辉说,“谁能想象五年前的开复会这么做呢?”光环褪去,他必须接地气。
被现实改变的,还有创新工场的投资模式。创业之初,李开复将创新工场定位为早期投资,投资方式为“早期投资+创业孵化+导师指导”,并按惯例与投资人约定了8+N的回报方式。这意味着,投资人至少在八年后才能拿到回报。很多做投资的人认为,这是一种又慢、又累、又苦的方式。
创新工场工友总数已经超过3000人,一年的运维费用上亿元,每年烧掉的投资也在数亿元。王肇辉说,李开复常常思考的一个问题是,怎么用有限的钱去养这么一个团队。
最终,他调整了商业模式,成立了一个5亿美元规模的风险投资(VC)性质的基金,由此前单纯的“孵化”,转变为“孵化+投资”的商业模式。
调整后,创新工场超过一半的时间和精力被用于孵化创业团队,但大部分的资金被用于回报周期更短、成功率更高的后期投资。假设工场融了1亿美元,可能只有2000万美元用于天使投资。
这种商业模式意味着创新工场能为LP们带来更大的价值,为创业者提供更稳定的资金来源。
新的投资策略效果立竿见影。例如,基金去年进入了乐视网新成立的智能电视子公司——乐视致新,如今该公司借助超级电视的推出已成为炙手可热的投资项目。
李开复今年作了一个重要决策:首次向投资人分红。此举无疑增强了投资人的信心:李开复不是只活在云端。
“在创业导师和投资人的身份中,李开复更倾向于前者,但在投资者眼中,后者显然更现实。”一位李开复熟识的天使投资人说。
2011年,创新工场渐入佳境,李开复一口气投了20多个项目。创新工场内部人士回忆,几个合伙人需要分成好几个组,分头接待创业者,一天要看几十个项目。
豪华的投资人名单上,赫然印有硅谷教父Ron Conway、柳传志、郭台铭、俞敏洪、徐小平等一众名人,而硅谷银行SVB、IDG、红杉资本、贝塔斯曼、摩托罗拉、腾讯等著名机构亦名列其中。
这些投资人或机构熟悉移动互联网产业,其中多人是李开复的莫逆之交,不短视也不势利。例如,徐小平曾在2005年李开复与微软的官司中,挺身而出,远赴重洋,为其作人格证明。 “迭代创新”
如今,李开复不再轻易相信颠覆式创新可以改变中国。他创造了一个新词——迭代创新:首先针对一小批用户,做出一个产品的雏形,然后慢慢地去滚动发展,增加或整合更多的产品功能。功能及用户越来越多,逐渐就形成了生态圈。
李开复称,Facebook、微信就是这种迭代式创新产品成功的最佳案例。
李开复对创新工场设想了“三个幸运”:如果极端幸运,也许能够培养一个走向世界的国际品牌;如果非常幸运,也许创新工场能够创造一个领跑中国的高科技公司;就算是没有那么幸运,但亦要创造一些有价值的公司,做出一些对用户有一定意义的产品,培养一批有创业能力的青年。
他确实已拥有最底层的幸运——50多个孵化项目及创始人:豌豆荚创始人王俊煜、友盟及CEO周利民、友盟及创始人蒋凡、应用汇及点心及CEO张磊、点点网及CEO许朝军、安全宝及CEO马杰,等等。他们均在移动互联网领域小有名气。
不过,时至今日,创新工场仍没有一款引领性产品出现。啪啪曾被视为希望,但相对于微信,其在移动社交领域的地位尚显不足。李开复承认,啪啪并不是一个颠覆式创新的社交应用,而是Path与点点网语音社区的综合体,但啪啪具备继续成长的元素。社交领域不会一家独大,还有空间留给啪啪。
李的逻辑是:“先向市场推出极简的原型产品,以最小的成本和有效的方式验证产品是否符合用户需求,然后再结合需求,迅速添加组件。”这亦是基于迭代创新的思路。如果产品不符合市场需求,最好能“快速而廉价地失败”。
在整个创新工场内部,这种试错和快速改进的产品研发思路正在成为主流。李开复在SGI(硅谷图形公司)负责多媒体研发业务时,由于沉迷于酷炫的3D浏览器技术,忽视了用户需求,导致自己的部门被出售,100多名员工失业。他亦因此陷入抑郁情绪,最后不得不接受心理辅导。
从理论上说,这种迭代创新可以避免上述“技术主导”的错误,符合产品应根据用户需求和市场变化进行调整的需求。但在实际执行中,如何平衡投资人与创业团队之间的利益关系,殊为不易。
王肇辉称,在实际运营中,他们发现,创业者面对投资人,常常担心产品的方向和功能被投资人绑架,造成资金和产品的两败俱伤。因此,“创新工场把自和决定权留给创业者,更多是建议。”
但这种保护往往会造成两种极端:一类创业团队潇洒自由、不受干涉,另一类则依赖性过强。李开复讲了一个创业团队CEO的故事:“无论大事小事,都来找我批准,创始人变成了职业经理人。开会的时候,他更多是在扮演一个职业经理人的角色,让你听到一些好听的,而不是发生了多少错误,要怎么去改正。”
应该用什么样的机制去管理如此众多的草根创业团队?天使投资回报期长、失败率高,李开复初步把创新工场做成一个能赚钱的公司,已属难得,但如果他的目标锁定在更高层级时,其管理智慧、战略眼光,则显得尤其重要。
从去年开始,创新工场开始布局移动游戏。“游戏会是移动应用里最赚钱的。”李开复很有自信,他透露,创新工场投资的一些还未对外公布的游戏项目,其实已经开始盈利。
最近,李开复和他的团队重点瞄准主流用户移动应用、娱乐移动应用、O2O和企业级移动应用类的项目。他说,这些领域很有可能产生明星应用。
至于是否会有“非常幸运”和“极端幸运”的事情发生,只有留给时间检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