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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眉原来是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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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那是一分灵感加上九十九分汗水。

――爱迪生

那年春天,梨花似雪,桃花绽放,石家庄市河北梆子团在石家庄周边的西王庄演出。那几天,正赶上庙会,剧团一连在那儿演了十几场戏,戏码有《南北合》《狸猫换太子》一、二、三本,《新蝴蝶杯》一、二、三本,《白罗衫》《豆汁记》《状元打更》等等。乡亲们接闺女、请女婿,骑自行车的,开摩托车的,赶大车的,开拖拉机的,从四面八方,都奔戏台而来,那叫一个热闹!几天演下来,大叔、大婶、伯伯、大娘念念不忘、交口称赞的是舞台上那个“白袍小将”的精彩表演!因为他在《新蝴蝶杯》中扮演的田玉川身着白袍,乡亲叫他白袍小将。他在《新蝴蝶杯》扮田玉川;他在《南北合》里扮杨八郎;他在《豆汁记》里扮莫稽;他在《状元打更》里扮沈文素;他在《白罗衫》里扮徐继祖;他在《狸猫换太子》里扮陈琳;他头戴将巾,足蹬厚底儿,英俊潇洒,而充满帅气。乡亲们爱死了这个小伙子,晚上戏散了,几个大娘、大婶映着如水的月光,隔着席棚的缝隙使劲朝着后台瞅:灯光照在一面大镜子上,镜子里映出一个青年演员正在卸装,只见他摘下头盔,一头乌黑的头发奔涌而出,映着那俊美的面容,神采奕奕!“啊,这不是刚才舞台上的白袍小将,怎么是个姑娘家?”乡亲们瞪圆了眼睛,叽叽喳喳……是了,这几天庙会上这几出戏中古代青年男性主要角色全是由这个女孩子扮演的,她在舞台上演不同时代的青年男性角色已经二十多年了,戏也演了有数千场了。她就是石家庄市河北梆子剧团优秀青年演员王琳。

一个夏日的午后,那个乡亲们喜爱的“白袍小将”正坐在我的面前。在生活里,她完全还原了俊俏秀丽的女孩家模样,一袭白底黑花连衣裙勾勒出她高挑的身材,两只灵动的大眼睛透露出聪慧谦和的神采,和着窗外悠悠的蝉鸣和阵阵浓郁的花香,王琳不疾不徐,娓娓细谈,她向我讲述了她的童年、少年、青年;她向我讲述了她这二十多年女扮男装的粉墨生涯;这样角色的互换,给她生活和艺术上带来无穷的乐趣,也给她在艺术殿堂的攀登上带来更多的艰辛和快乐。随着她的讲述,一个遥远的形象渐渐逼近,好似电影镜头的推拉摇移,一个七八岁的大眼睛农村女孩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那年正月初八,年还没过完,她和小伙伴挤在戏台下,正全神贯注观看戏台上的演出,台上一个白袍小将正炽热地开打,只见靠旗飘飘,衣袂翻飞,唱腔高亢圆润,直到妈妈找到她,把她一把拉走,她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回望着。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剧团就走了,“白袍小将”也离开了,这个小姑娘竟偷偷跟着剧团去了邻近的李村、周庄,跟出去十几里地。尤其当听说那个“白袍小将”是女孩扮的,她就更加痴迷了。这女孩就是童年的王琳。

王琳说:我那时才七八岁,不知为什么这“白袍小将”却像刻在我脑子里,融在我的灵魂里似的,可是她心心念念要学戏,要当演员,要演白袍小将,任爹娘打骂、阻拦都没有用。后来,王琳就考上了县戏校,直到上世纪80年代,又正式考上了河北省艺术学校,毕业后到了石家庄市河北梆子剧团,直到现在。王琳就这样一路走来,光阴任苒,斗转星移,在不断的艺术实践中,在农村的大舞台上,不断锤炼,茁壮成长。那在艺术道路上艰苦行进的深深浅浅的足印;那在艺术殿堂上奋力攀登的背影,就是王琳脱颖而出,艺术逐步走向成熟的生动写照。

王琳的表演表现出如下几个特点:

首先,由于王琳的认真读书,刻苦勤奋,在戏剧表演上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她已经有着自己独特塑造人物的艺术方法和表现手段。常常是在繁重的演出外,还要冒着严寒酷暑加班加点排练新剧目,为了更好的塑造每一个新角色,她一天三班,一天三身汗,别人休息时她排练,别人进入梦乡了她还要仔细揣摩。对有些剧目的历史背景不太了解,剧本又没有赋于过多的台词和表现空间,她就翻阅有关资料,认真分析剧本,了解角色的年龄、性格及历史背景、准确把握情往哪入、戏从哪出、技往哪使,做到无情不感人、无戏不动人、无技不惊人。如她塑造的杨八郎、陈琳、莫稽、田玉川、沈文素等众多的形象,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在舞台上闪耀着与众不同的光辉。她的唱腔高亢嘹亮,她的表演准确帅气,一举手,一投足,都掌握的分寸合适,不温不火。她是在不断的演出实践中,逐步认识和掌握戏剧美学的,她演的人物,都很美(包括内心及形体比较复杂或反面的人物),她已经自觉娴熟地运用戏曲的艺术手段来塑造自己要饰演的人物了。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她对每个人物都是量身定做,绝不雷同。这是她经常演出,不断揣摩,认真思考的结果。《南北合》中的杨八郎,就是王琳倾心演绎的一个重要的人物形象。

《南北合》描写的是杨八郎与母亲佘太君在三关阵前相见的故事。其中杨八郎的戏是河北梆子男声表演的重头戏,唱做俱繁,非常要功夫。“见娘”一段中,长达十几分钟的唱段,将梆子腔中那高处入云、低处声咽,展现的相当细腻全面。从搭调“老娘息怒……”的高亢哀恳,到安板“十五年流落异乡”的真切倾诉,再到“二六”、“反梆子”、“快板”的急切诉说,最后归入“拉腔”的心事说出、痛快欢欣的结束,一个被压抑了多年,终于见到亲娘,一泻千里的倾诉与辩白的流浪儿形象,就这样层次清晰、丰富可感地立在舞台上。

其次,王琳是个女性,她在舞台上的女扮男,使她常常用女性的视角去观照、分析和表现人物,她演的男角飘逸潇洒,却绝无脂粉气,她对人物塑造的细腻、精致却是男演男所不能企及的,在细腻处透露一种帅气和无与伦比的美,如她在《新胡蝶杯》中扮演的田玉川就非常鲜活生动。《蝴蝶杯》中的白玉川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英雄形象。《新蝴蝶杯》一改老剧本中人物公子哥的形象,把一个单纯、见义勇为的田玉川塑造成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正义感的、文武双全的英雄。田玉川第一次亮相,随着音乐健步走上,“桃花柳叶无心赏,热血男儿习武忙”,一种欢乐、轻松的艺术氛围,使清新流畅的旋律更加鲜明,从而来展现剧中人物飒爽英姿,朝气蓬勃的性格特征,后两句“敌寇胆敢来入侵,管叫他有来无回葬身”则侧重了强度,有机地表现人物的身份和志向;在痛斥卢世宽时采用传统的“三锤”板式,她处理成似说非说,似唱非唱,把每一个字都送到观众的耳朵里,“也难容”的“容”字音域到“高5”,再反复一次最后一句,加上推磨、一挤、一逼的形体动作,来烘托田玉川对卢世宽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不法行为的憎恨,把田玉川不畏权贵、嫉恶如仇的性格特点展示得淋漓尽致。王琳用老生的沉稳,小生的稚嫩,在这一组矛盾中,找到了一个契合点。采用老生的唱腔才能深入挖掘田玉川的内心世界;用武生的表演方式,才能使人物更加丰满。这样,唱、念上以老生为主,小生为辅,用武生的功架支撑人物的形象,把老生、小生、武生的表演熔于一炉,塑造了田玉川光彩照人的形象。

第三,王琳已不满足演简单的人物,她在揭示人物复杂内心上,在塑造鲜活灵动的人物方面也是运用多种艺术手段,表现得深刻自如。比如塑造《狸猫换太子》中的陈琳。陈琳是皇宫内伺候嫔妃的太监。虽然位卑身贱,但机敏干练、聪明过人、刚直不阿、一身正气。在与心地狡诈、阴险狠毒的刘妃你死我活的斗争中,有时含而不露、巧妙周旋;有时则舍生忘死,大义凛然,因而能处处化险为夷、稳操胜券。但是,这个人物在险恶环境中,保有正义坚持良心的过程是痛苦的,是小心翼翼的和忐忑不安的,因此,他比一般的智谋人物,有着更多的、更为复杂、丰厚的内涵。

在表演中,王琳将此人物定位为做派老生,突出人物外柔内刚、疾恶如仇的气质。在唱腔上,利用河北梆子特有的曲调和板式,将人物内心的复杂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彻人心肺。

《中国戏曲史》指出:“男女错位的角色分工是中国戏曲表演艺术常见的现象,并在宋元形成高峰。”这种男女错位的角色分工给中国戏曲的缤纷画廊上,留下许多光彩照人的人物形象,成为我们宝贵的艺术财富,如前辈的艺术家梅、尚、程、荀,如当代的裴艳玲大师和年轻一代艺术家茅为涛、谢涛等等。王琳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在戏曲表演艺术上,取得了骄人的成就,她是第五届市青联委员,石家庄市拔尖人才,国家一级演员。她曾获得全国、省级、市级各类奖项20多个,她还于2005年10月和石家庄市河北梆子剧团应邀赴法国演出,在巴黎,王琳和梅花奖得主雷保春先生合作演出了《白罗衫》“夜审”一折,凭着她对剧中人物徐继祖的深刻理解和出色的表演,使外国观众获得了美好的艺术享受,使石家庄市河北梆子剧团也迈出了国门。

王琳走在这布满荆棘又开满鲜花的艺术道路上,她的艺术,会更加成熟,她的事业会更加蒸蒸日上。

祝福王琳,祝福中国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