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游版权纷争: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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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国内游戏行业侵权事件频发，整个行业笼罩在一片瘴气之中。

9月，金庸联合畅游向20多家涉嫌侵犯其著作版权的游戏公司发出律师函，这其中就包括《大掌门》这样的热门手机游戏，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擅自使用金庸武侠作品中人物姓名等元素。11月22日，盛大游戏宣布就百度、37wan等多家公司的相关产品涉嫌侵犯《热血传奇》权益，向法院提讼，并索赔经济损失共计5100万元。

但真正推向高潮的是《捕鱼达人》的版权之争。广州希力科技声称北京触控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触控科技”）侵犯其知识产权，并于年内触控科技。

12月6日，希力科技指责触控科技的《捕鱼达人》为山寨产品，随后，触控科技副总裁贾岩作出还击，双方就版权问题互不相让。

李逵遇李鬼

时下受到国内玩家热捧的《捕鱼达人》，最早曾在游戏厅作为街机游戏为玩家所熟知。2009年8月6日，希力科技推出街机《捕鱼达人》，这款游戏由希力科技原创开发，在街机市场引起了巨大反响，也是中国第一款能够返销到日本的街机游戏。

据希力科技透露，创作这款游戏源于一个突然的念头——日本有一款用渔网捞金鱼的简单游戏。希力科技突发异想：“我们能不能开发一款深海捕鱼的游戏呢？用撒渔网、打炮弹等激烈刺激的方式捕鱼。”在希力科技研发出《捕鱼达人》之前，国内外市场没有同类的产品。

2010年5月，希力科技将《捕鱼达人》授权给子公司力港网络，力港开始对《捕鱼达人》PC版移植网络进行研发，并于同年10月推出PC版《捕鱼达人》，受到了广大玩家的热烈欢迎，紧接着又推出《捕鱼达人网页版》，并与多玩游戏联运。

看到手游市场的巨大发展潜力后，力港开始考虑将《捕鱼达人》移植到手机上。不过， “捕鱼热”的兴起，也导致大量山寨产品的出现。触控就抢在力港前一个月，推出了同名游戏《捕鱼达人》。希力告诉《IT时代周刊》记者，2011年初，触控科技CEO陈昊芝在朋友的建议下，关注到游戏机厅的捕鱼游戏，决定研发手机版《捕鱼达人》，并于2011年4月20日上线。这款游戏抄袭了希力的街机《捕鱼达人》，玩法如出一辙。

但记者发现，力港手机版《捕鱼达人之深海狩猎》的上线时间是2011年5月24日，动作比触控科技晚了一个月。12月6日，在媒体座谈会上，力港网络常务副总裁黄剑显得情绪激动：“我们忍无可忍了，触控山寨了我们，外界还将力港的产品列进伪劣榜单。”

力港向《IT时代周刊》出具的《捕鱼达人》著作权登记证书显示：“申请者广州市希力科技有限公司（中国）提交的文件符合规定要求，对其于2009年8月6日创作完成，并于2009年9月27日在广东首次发表的美术作品《捕鱼达人》，申请者以法人作品著作权人身份依法享有著作权。登记号为：2010-F-029196，发证日期为：2010年8月27日。”

面对希力科技的指责，触控科技副总裁贾岩针锋相对，“如果说软件著作权侵权，那我反告他们毁谤。我们只能说两家公司的产品‘玩法类似’，而玩法是没有唯一性的，玩法也没有知识产权。”

根据触控科技提供的另外两份文化部出具的“国产网络游戏备案通知单”显示，触控科技的《捕鱼达人》和《捕鱼达人2》均已在文化部备案。而触控科技公关部负责人表示，我们的《捕鱼达人》是唯一一个文化部备案的捕鱼类手机游戏，并且版权局备案时间要比力港网络的备案时间早。

触控科技品牌总监葛鑫对《IT时代周刊》表示，希力科技的意图就是通过一场公关战，暗示所有渠道都不要和触控合作了。

但业界认为，尽管触控科技出示了相关证据，获得了商标使用权和文化部的备案，但触控仍回避了最关键的一点——触控的《捕鱼达人》是否大量借鉴和抄袭了希力科技的街机《捕鱼达人》？而记者了解到，触控的《捕鱼达人》无论游戏玩法还是游戏名称，都由希力科技所创造。

触控科技针对希力与力港的公告表示，“街机是1990年代出现的产物，而智能手机是2010年代的便携式产品”，有分析人士指出，这种论调也难以站住脚跟。就像金庸的武侠作品一样，诞生已经数十年了，要想将他老人家的作品改编成游戏或影视剧，首先得获得金庸的授权，否则就是侵权。

地方保护主义

业界不解的是，为何在过去两年，希力没有采取法律行动？对此，黄剑透露，2011年时，手机游戏尚处于概念阶段，市场规模有多大还是未知数，所以在维权行动上有所怠慢。另外，当时公司一心将精力放在运营上，对市场上的一些抄袭行为无暇顾及，导致拖延至今。

“2011年时，我们曾经过山东一家小游戏公司，抄袭了我们的《捕鱼达人》，但难度很大，甚至连传票都到达不了，地方保护主义太严重了！” 对于国内企业版权意识淡薄的现状，黄剑气不打一处来。

而记者发现，这样的案例并不在少数，很多反侵权事件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提出巨额索赔的，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尤其是异地诉讼，更是难上加难。“正因为维权太难，在过去两年多时间里，我们并未对触控提起法律诉讼。” 黄剑说，“但今天，我们不能再拖了，总得有一家企业站出来，否则这个行业总是老实人吃亏。”

记者获悉，触控科技副总裁贾岩2012年6月曾到广州找到希力科技，希望以合作的方式与希力科技一起开发网络版《捕鱼达人》（触控科技现在的《捕鱼达人》是单机版），但遭到希力科技的回绝。希力科技认为，触控科技并非真心合作，而是前来探探风声，打听希力是否要诉诸法律行动。不过，贾岩对此予以否认，声称前往希力，是因为对方有很多优秀的街机产品，希望能一起合作开发，移植到手机上来。

希力与触控的口水仗，让人云里雾里，这桩官司并不好打。立方（广州）律师事务所律师谢添星指出，中国游戏行业的知识产权很脆弱。对于游戏的玩法，要规避剽窃之嫌，只需在美工设计稍作修改，加一点新元素，就是自己的了。而游戏的玩法作为一种重要的创意，却无法得到保护。

不仅是法律界定不清，地方政府的干涉，也让游戏侵权的官司增加难度。今天的触控，已不是两年前的触控了，凭借有争议的《捕鱼达人》获得巨大成功，触控一跃成为国内顶尖的手游公司，目前的产品也十分红火。

按现在的体量，希力要想控诉触控，不仅仅面临法律层面的阻力，也有来自政治层面的阻力。尤其是在触控准备上市的情况下，最后的结果是双方作出让步。

去顽疾需用重典

《2013Q3中国移动游戏产业报告》显示，今年第三季度，中国移动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约19.9亿元，创下新高。但手机游戏行业同样泥沙俱下，抄袭横行，很多企业无视版权。记者用91助手搜索，发现与“捕鱼”相关的手机游戏有几百款，如《捕鱼大亨》、《捕鱼假日》、《捕鱼人生》、《捕鱼大人》等，这些作品几乎都是抄袭的。应用汇联合创始人罗川表示，资本的涌入，使得国内手游市场竞争白热化，追求短平快的投机行为盛行，“山寨”变成了“捷径”的代名词。首先，被山寨的手游对象有成功的商业模式，低成本、风险小。其次，技术门槛低，换皮即可，可快速进入市场。最不可理解的是，创意本身并不在版权法的保护之列。

自主研发一款高质量的手机游戏，通常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耗时半年到一年，成本投入巨大。据悉，畅游为了获得《天龙八部》授权，在版权支出上就超过千万元。其他企业直接抄袭《天龙八部》的创意，使得整个行业处在一个不对等的起跑线上。

希力认为，山寨所导致的手游同质化，提高了用户的选择成本，拉低了整个行业手游产品的用户存留。从长远而言，依赖抄袭和模仿的游戏团队，必然无法建立核心竞争力。能卓立潮头的，都是在研发上不惜血本的公司。

《捕鱼达人》的版权纠纷，只是冰山一角。业内人士呼吁，手机游戏产业要想获得可持续发展，必须重视版权，打击“不劳而获”的行为，重建良性的行业生态，这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顽石互动CEO吴刚则指出，国内厂商还在重兵云集山寨产品，进行体力大比拼，厮杀得不亦乐乎，该醒醒了。

手机游戏行业严峻的知识产权问题，已引起了主管部门的高度重视。近日，文化部领导着重点名批评了时下手机游戏行业存在的内容抄袭、侵权产品泛滥等严重问题。 “当前行业中存在内容抄袭、侵犯知识产权的现象，一些企业急功近利，损害用户利益，而这些行为也导致产品同质化，致使精品游戏缺乏。”文化部文化市场司副司长陈通痛斥一些不合法现象。

不过，目前国内对侵犯版权的行为处罚不严，这也导致一些开发商肆无忌惮地抄袭。要想彻底规范手机游戏行业，立法一定要跟得上手游的发展步伐。对手游抄袭的界定，必须形成书面的规定。日本对游戏版权十分重视，如果一家公司推出了捕鱼游戏，其他厂商就不能再使用这个概念。由于国内法律和监管不完善，手游企业的侵权成本低，维权成本高，形成了倒挂。因此，整治侵权，必须用重典，行业才能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