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不了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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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希尔顿说，这里有神圣的雪山，幽深的峡谷，飞舞的瀑布，被森林环绕的宁静湖泊，徜徉在美丽草原上的成群牛羊，净如明镜的天空，金碧辉煌的庙宇，这些都有着让人窒息的美丽。这里的人民纯洁、好客，热情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人。这里是宗教的圣土，人间的天堂。在这里，太阳和月亮就停泊在你心中。詹姆斯·希尔顿说，这里就是香格里拉。

在那本著名的小说里，四个从失事飞机中幸存下来的西方人，闯进了这片世外桃源，当他们离开后却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我的航班很正常，从北京起飞，5个小时后，降落在迪庆香格里拉机场。然后，有点不甘心。我得翻出地图，才能确认这里足够偏僻，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在此三江并流，拉出一道道雪山和沟壑，214国道在其间迂回蜿蜒。飞机真的够“暴力”，一招制敌，放眼望去，湿地、草甸，就像在北京的旁边一样。

梅里往事、远方的家，这些客栈或酒吧的名字听起来已经跟我有过一段漫长的经历，很是熟悉，深夜的香格里拉古城依然闪烁着暧昧的暖光，就像三里屯或者什刹海那样，只是客人们不忘彼此提醒，这里海拔高，喝多了更容易醉。

开车的师傅是个藏族小伙儿，他的父亲有过一段传奇故事，只是今天听起来传奇，回到20世纪70年代可一点儿不“世外桃源”，尽管这里被千山万水阻隔。从香格里拉到德钦县城，180公里的滇藏公路耗时4小时，随时可见徒步者和骑行客，他们再也不会迷路。

德钦是个奇异的县城，从没见过这样的县城，在山谷之间，顺着一条马路海拔急速下降，蔓延不断，我唯一能想到的比喻，这是一座泥石流冲出来的城市。“泥石流”的尾部还在流淌，全新的公共建筑和住宅小区正在拔地而起，尽管这里只有几千人。1路公交车联络着“泥石流”的两端，票价两元钱。

从德钦县城出来不远，在一个叫做飞来寺的地方，正对着的就是梅里雪山，海拔6740米的主峰卡瓦格博引无数登山家竞折腰，至今没有人登顶成功。而在飞来寺，已经站着不少外来的游客，裹着冲锋衣瑟瑟发抖，祈求日出之时，卡瓦格博能够穿透云层。梅里雪山是公认的难得一见，所有关于滇藏一线的游记，好像都在卡瓦格博脚下抛过一次硬币，要么用激动的笔触描述着太阳的金光映照在雪山之上，要么遗憾地抱怨云层始终遮挡着雪山的真容。当地人说，前一天万里无云，是一个月来最好的一天。站在寒风里，我能安慰那个早晨的是，那至少不是一个月里最烂的一天，卡瓦格博好歹露出了腰。

梅里雪山的脚下，澜沧江卷带着泥沙，汹涌澎湃。如果只是自然景观，这里并不够赏心悦目，沿着澜沧江，是大片的山石，极少树木，只有些顽强的灌木，找得到未被雨水冲走的泥土，扎根、生长。于是被农民开荒出来的坡地，更像一片绿洲，与荒山构成的强烈对比，是杂志上的美景，只有在现场，看到更多的才是荒山。

澜沧江逆流而上，再有100公里就是的地界，在滇藏交界之处，是芒康县的盐井乡。盐井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属于那种看一眼照片就会被震撼到的“景观”。那里保留着世界独一无二的古老制盐术，在陡峭的澜沧江河谷，盐民搭建起几千块儿土木结构的盐田，层层叠叠。圆木桶背来卤水，倒进盐田，经过太阳的暴晒和江风的吹拂，等待晶莹的盐粒慢慢结晶析出。曾经计划过去盐井，但算来算去都没有充沛的时间。哪怕这次离它只有100公里，也只能放弃。所以我认为，盐井还是照片里的模样。只是这个游客心里在说，盐井需要一个机场。

我在怀疑，容易抵达这件事是否让风景打了折扣？对于那些路上遇见的徒步者和骑行客，当他们几天后终于抵达飞来寺，看到的依然是被云遮住的卡瓦格博，会遗憾还是照样激动？香格里拉再也不会消失，但小说里那个“香格里拉”是否已经消失？或者那只是一本小说，但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就不断有人踏足于此，相信“香格里拉”的存在，不断地进行探索、寻找。他们有的人说，四川的稻城亚丁才是真正的“香格里拉”，可是亲爱的乘客，我们抱歉地通知您，稻城亚丁机场已于9月16日开航，您乘坐的航班只需60分钟就能从成都飞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