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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后60天,一位母亲留给双胞胎女儿的绝版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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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告诉她:可以选择不开刀,因为癌细胞已扩散到全部腹腔,两天后会平静地离开人世;也可以选择开刀,将身体里的一段肠子包括一串鸽子蛋大小的肿瘤挂在体外利于排泄,但生理的痛苦几乎生不如死,而且最多也只能再活两个月。她选择了开刀,选择了痛苦地再活两个月,因为她是母亲,因为她想在最后时光里给两个女儿上好最后一课:将这一辈子想教给女儿的想鼓励女儿的赶紧说出来。

选择异常痛苦地再活两个月

她叫邱先芳,出生于1961年,邱先芳一生坎坷,几乎人生所有的不幸全让她遇上了:1986年生孩子时难产,1992年下岗,1996年被丈夫抛弃离婚,2000年底查出患有直肠癌。但生活也给了她最珍贵的礼物:一对双胞胎女儿大双小双,还有风雨中磨练得更加坚韧的性格。

离婚时,邱先芳异常伤心,她收拾衣物带着小双离开了刚建起才1年多的新房。可大双、小双她们分不开,她们都想跟着妈妈,邱先芳最后带着两个女儿住回了娘家。

离婚后的邱先芳马上就面对了沉重的生活压力。她能吃苦,为了生存什么活儿都做过:干过临时工,养过鸽子,开过小商店,但往往辛苦一年下来一家三口糊口都很困难。虽然前夫每月付300元抚养费,但两个孩子光学费,一年就得四千多,怎么办?

邱先芳在外寻找工作时发现了有一行当虽然很累但还有市场,那就是做屋顶防水工程。她捋起袖子,干起了这项只有男人才做的重体力活。

邱先芳什么事儿都得自己一肩扛起,她先四处寻找快要完工的工地,然后和工地老板说好话,以几乎最低廉的价格接下工程。防水工程一般都选在最干燥炎热的时候完成,夏天生意最好。可夏天屋顶多热呀,天气预报说气温为35度以上时,顶层温度总在60度左右。邱先芳没有退路,她顶着烈日忍着熬沥青时散发的难闻气味在屋顶一层一层地刷防水材料。汗密集着一层层地洒落,她夏天只准备两件衣服换洗,因为衣服背面全是汗凝结的盐霜,洗起来都很费劲。

那几年里,邱先芳每天踩着三轮车进进出出,躬着背咬着牙拖回一车车沉重的防水材料的样子几乎成了小巷的一景。因为太忙,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不适,她总以为挺挺就可以过去了。

2000年10月的一天,是邱先芳终身难忘的一天,这一天,她感受到“死亡”这个原本很陌生的字眼一下子闪现在眼前。她被医院确诊患了直肠癌。没有时间哭泣,没有时间休养,甚至没有告诉两个女儿自己的病情,邱先芳在开刀截去一段肠子后出院的第三天就继续出去干活。

无情的命运没有放过这位坚强的母亲,2001年11月,邱先芳病情复发。医生动手术打开腹腔时惊呆了:癌细胞已向全身扩散,宫颈、直肠、结肠都全已癌变。没有办法进行任何切除手术,医生又将伤口缝合了。邱先芳心里明白,她想只有赶紧再接几个防水工程挣点钱将先前开刀向人借的债给还了吧。

2002年3月11日邱先芳又连续几天无法排泄,痛苦万分,她一个人前往医院向医生咨询。医生告诉邱先芳:开刀其实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只能将肠子拿出留在体外帮助排泄,但那是可以想见的异常痛苦。而且经过那样生不如死的折磨后,也最多只能活2个月。不开刀,可能只能坚持2天。

邱先芳从医院出来没有回家,她去长江边坐了坐。有多少年了,邱先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时间坐下来休息。她的肚子鼓胀胀地疼痛,她的体重已不到90斤,她的血管因两次开刀打针已纤细得几乎看不见了,她感觉自己很累很累,她想:如果能就这样离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沉,几乎同时女儿大双小双的脸庞也浮现了出来,邱先芳仿佛看见两个女儿哭泣惊惶的眼睛。邱先芳深深地自责:作为母亲因为怜惜孩子,因为不愿让女儿承受打击,她从来没对女儿说过病情,也尽可能地一直在宠着她们。但现在不行了啊,死神随时都会降临,邱先芳心里乱极了,她意识到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想告诉女儿、想教给女儿的,都还没有去说没有去做。

邱先芳的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滴落下来,流在嘴里,酸涩涩的咸味。她声音哽咽,对着无语东逝的长江水,对着空茫茫冷凛凛的冬天的风,轻轻说了一声:大双、小双,妈妈的心好难受啊!

邱先芳最后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遍,她刚刚接了一个防水屋顶工程,如果坚持在一个月内做完,挣的钱能应付第三次开刀,还能办个简单的丧事,也许还能留那么一点。

邱先芳暗暗下了决心。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可手术中和手术后的痛苦还是让邱先芳差点就熬不过去了。开完刀后上胃管时大出血,肚子胀得像皮球大小,血管太细输液一次总得扎针5次以上,如果不是为了女儿的信念支撑着,邱先芳差不多要崩溃了。

2002年4月3日,邱先芳舍不得继续住院和用药坚持出院了,腹部有一团肠子和一大串如鸽子蛋大小的癌变肿瘤着,时不时地有排泄物从肠子那儿流出来,邱先芳就提醒自己时不时先用棉花在伤口里蘸一下。

邱先芳决定在最后这一段时间里尽可能多地陪伴女儿,将放不下的心事一一了结。

关于父亲的最后一课

邱先芳先去找了大双小双的父亲。

前夫自离婚后就很少和邱先芳见面了,甚至在她前几次开刀时,也只匆匆见过几次。邱先芳很体谅他,他离婚后因种种原因并没有再婚,生活也不顺心,现在在工厂做临时工,每月挣的钱除去大双的300元抚养费后也所剩不多了。但她还是得去找他,她不得不去找他,她怕自己再也没机会了。

邱先芳在房子外等了很久,她等回了自己的前夫,她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对他说:“医生说我可能活不了两个月了,这两年这病将我整得很辛苦,走了也好,我不怕死,但是我放心不下我们的两个女儿。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谈了,可是两个女儿……”邱先芳停了停,继续说道,“大双小双从此就没有妈妈了,对她俩来说,你是她们最亲的亲人了。所以我求求你,不要让她们分开,姐妹俩相依着做个伴比什么都好。还有就是,一定经常去看看她们。你是爸爸,永远都是,平时多打电话问一声情况,尽量地每个月抽一天时间带她们出去走走,必要时多跑一下两个孩子的学校,找她们的老师了解孩子情况。孩子升学时,将来谈恋爱时,准备结婚时,你多关心一下,鼓励一下,指导一下,拿出你的意见来。因为你是她们的爸爸啊。”

邱先芳走出门很久才落下泪来,其实她还有很多别的话没有说出来。她和前夫还在读书时就认识了,又一起养育了两个女儿,她怎么可能没有别的话对他说呢?但她终于没有说,对于他,邱先芳只有祝福。

邱先芳知道对两个正处在花季的女儿来说,几年后她们就将遭遇爱情了。那个时候她们一定最希望有母亲在身边,可以说些贴心的话。可那时邱先芳一定是不在了,怎么办呢?

关于爱情,邱先芳不想过早地和女儿们谈论,但现实又逼迫她不得不和她们谈论。邱先芳选择了通过评论电视剧的方法表达自己的看法,她开始向女儿们打听她们最喜欢看什么电视剧,最后她知道了,叫做《流星花园》。邱先芳跑到租碟子的地方向人详细打听《流星花园》的剧情,回家后就一板一眼地和女儿们讨论开来了。

邱先芳非常肯定地夸赞了电视剧中所有美好的情感:“杉菜(注:《流星花园》中女主角)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和你们一样,在同学们中间是个穷孩子。但是你们看见没有,她从来没有自卑过,她不觉得穷是耻辱。要知道,爱慕虚荣、游戏感情才是最大的耻辱。所以她最后赢得了真诚的爱情。”女儿们奇怪极了,她们没想到妈妈竟然这样坦白地和她们谈论爱情。她们高兴极了,坦白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到最后女儿们突然黯然地说了一句:“妈妈,你说爱情那么美好,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离婚呢?”

邱先芳的心里大痛,但她仍然坚定地说:“也许因为这个社会上诱惑太多,很多人追求金钱和刺激的同时,忘了当初的真情,忘了肩头的责任了吧。所以,妈妈要说的是,你们将来长大了,决不要因为爱慕虚荣扮演了不好的角色,你们要追求真正属于你们自己的爱情。你们要相信,这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最适合你的人,就在前面的路上等你。还有,虽然妈妈和你们的爸爸也离了婚,但妈妈从来都是相信爱情的。妈妈对你们的爸爸也是有感情的,也相信他对我对你们的感情。”

关于做人的最后一课

邱先芳以前从来没有带两个女儿去看过自己工作的工地,她不想让女儿们看见自己劳累不堪的样子。

这天,邱先芳将大双小双喊上,让她俩扶着自己前往工地。这趟活儿是开刀前刚接下的,出院后她去过一次,只做了半天就发现自己实在做不动了,她拜托妹妹雇人完成。

邱先芳气喘吁吁地和两个女儿爬上了8楼的屋顶,女儿们惊呆了,一口黑色的大锅里正熬着沥青,空气里全是呛人的气味。虽然才5月,可在楼顶只呆了不到半小时,她们就已热得浑身冒汗。工人们埋着头将沥青等材料一遍一遍地从屋顶这头刷到那头,汗水一串串滴落下来混进沥青里。女儿们问:“妈妈,你原先每天都是这样干活的吗?”邱先芳笑了笑,没说话,女儿们沉默了。

回到家里,邱先芳拉过两个女儿的手说:“妈妈今天带你们去看工地不是让你们觉得是你们拖累了妈妈,而是想告诉你们,妈妈吃得了苦,你们是妈妈的女儿,你们也一样地能吃苦。今后你们的路还长着呢,可能也会遇上很苦很难的时候,那时你们就想想妈妈,妈妈吃过这样的苦都挺过来了,你们也一定行的。”大双小双含着泪,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邱先芳原本准备将遗体和眼睛捐献出来,但后来因癌细胞全身扩散没有实现。但她用她的一言一行影响着两个女儿,教她们要做一个好人。

邱先芳知道在物质上也许什么也不可能给女儿留下,但她最希望留给女儿的精神遗产是:乐观。

邱先芳常常有意识地告诉女儿,自己今天情况很虚弱,也许随时都会走掉。她不许女儿们哭,自己也不哭。虽然时日无多,虽然露在体外的肠子的排泄物经常让她很狼狈,虽然她的身体已如快燃尽的红烛,但邱先芳坚持尽可能地把自己和床上收拾得干净整洁。每天女儿们放学时,都能看见她洗尽了脸和身体,用布条裹着腹部外露的肠子,站在巷子口接她们回来。夕阳的余晖均匀地洒在她的脸上,给她的脸蒙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2002年5月4日,邱先芳陪大双小双一起过节。她高兴地说:“16岁,多好啊,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成年了,你们要过青年节,妈妈真替你们高兴。妈妈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们的,妈妈给你们唱首歌吧。”

邱先芳最爱唱的歌是《星语心愿》。原本这首歌是两个女儿平时哼唱的,邱先芳十分喜欢其中的歌词和悠扬的旋律。

大双小双的眼泪不听话地洒落下来,她们将心中所有的爱与感激都用歌声表达着,她们和妈妈一起唱这首歌:“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告诉我星空在哪里,那里是否有尽头。就向流星许个愿,让你知道我爱你。”女儿们稚气然而深情的歌声撞击着邱先芳的心房,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母女三人拥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但泪水中歌声却坚持着,绵绵不绝。

6月1日,调皮的大双小双省下一个月的早饭钱送给母亲一支口红。她们说:“祝妈妈更漂亮,更年轻。”

两个懂事的孩子让邱先芳欣慰了,她知道自己这两个月的苦没有白吃,她的两个女儿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坚强地长大了,成熟了。这是她收到的最后一次礼物了,甚至在临走前,邱先芳都坚持每天早上涂上女儿送的口红,她想两个女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也是她短短的一生中最美的亮色了。

关于爱的最后一课

邱先芳告诉女儿:千难万苦也要完成学业。她们才16岁,她们的路还很长,邱先芳对女儿们说:“别人喝矿泉水,你们就喝自来水。别人穿新衣服,你们就穿旧衣服。可是书是一定要读下去的。”

邱先芳一直都很宠女儿们,平时很少让她们做家务事。现在不行了,自己走了以后,虽然还有亲人会帮着照顾她们,但更重要的还是得培养女儿们独立生活能力啊。

女儿们放学回来后,邱先芳总会勉力抱病起床,指导两个女儿做些炒菜、煮饭、洗衣等家务活。比如怎么开关煤气炉,比如怎样用高压锅。比如炒青菜先放多少油,什么时候放盐和味精。

邱先芳还是不放心,她在一些纸条上写满了比如“关煤气炉”、“别让油溅到眼睛里”、“出门别忘带钥匙”等等叮嘱的话语,请妹妹拿出去压膜后贴在家里厨房、炉子上、门背后等角角落落。她将一个母亲所有的不放心、所有的细心都凝聚在一张张的小纸条上。

那些天几乎每个夜里,等两个女儿睡熟了,邱先芳就爬起来摸索着将两个女儿四季所有的衣服都检查一遍,将松了的钮扣钉上,将破了的地方补上,找来毛线针将毛衣脱针的地方补上。然后慢慢踱步到女儿的床前,两个女儿睡在一头,几乎一样的可爱的脸庞在睡梦里如此沉静,邱先芳欣慰地笑了笑,为女儿最后盖一次毛巾被。

最后一封写给女儿的信

邱先芳给两个女儿留下一封遗书,将心里所有还没有说完的话还放心不下的安排尽可能详细地写下来。

“大双、小双: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妈妈听说癌细胞会最后扩散到脑部,到时也许我都不太清醒了,所以妈妈将想说的话先写了下来。

“首先一定要告诉你们的是,不要恨你们的爸爸。爱你们的爸爸,这是妈妈一直在做的,也是妈妈希望你们做到的。你们的爸爸现在做临时工,生活也不如意,每月就挣几百元,还得给你们300元抚养费,他真的很不容易。妈妈走了以后,和你们最亲的就是你们的爸爸了。这是血缘亲情,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所以答应妈妈,有什么事儿,为难的事儿,多去问问你们的爸爸,让他帮着拿主意。将来你们长大了,记着要孝顺他,因为是他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切记切记!

“还有就是一定要坚持完成学业。妈妈已经和外婆还有小姨都说好了,家里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们读书的,好好用功,争取考上大学。将来做个有文化的人,坐办公室,就不用像妈妈这样天天被太阳烤着爬上屋顶刷沥青了,那活儿太累,真的不是女人可以做的。这是妈妈第一次叫苦,也是最后一次了。妈妈说这些是想鼓励你们一定要用功。切记切记!

“还有你们总会长大的,你们会像每一个漂亮的女孩一样,被人追求,遇到心动的男孩,然后谈情说爱,然后谈婚论嫁。人生最关键的一次选择就在这时候了,妈妈只希望你们把握一条原则:爱值得爱的人,并且永不后悔。别怪妈妈唠叨,你们姐妹俩一定要遇事多商量,然后多向你们的爸爸、外婆、小姨、舅舅他们请教。大人的意见,一定要考虑进去。切记切记!

……

“妈妈想说的实在是太多了,这几页纸是怎么也写不完的。妈妈将自己最好的那件红毛衣拆了,本来想给你们一人织一件背心,留作纪念。毛线不够,背心织出来可能小了点,明年也许就穿不成了,妈妈没力气出去再买同样的毛线了,真是对不起你们。

“妈妈没有办法,妈妈不能看着你们长大成人,看着你们完成学业,看着你们幸福地恋爱结婚,这真是最大的遗憾。

“还记得妈妈这段时间天天和你们一块儿唱的那首《星语心愿》吗?妈妈最喜欢其中的一句:‘就向流星许个愿,告诉你我爱你。’妈妈相信向流星许愿的说法。所以两个孩子啊,如果想妈妈了,如果遇到什么难题了,如果有什么小秘密想告诉妈妈的,就在晚上,天上有星星的时候,慢慢地一句句地说给夜空听,星星会听见,妈妈,也会听见的。

“大双小双我的女儿,妈妈爱你们,妈妈在天上会保佑你们的。妈妈绝笔。”

2002年6月3日下午5时,邱先芳的母亲和妹妹离开医院回家准备晚饭。6时,邱先芳长出一口气,走了。她走的时候,大双、小双都在身边。她最后用目光深情地拥抱和抚摸着两个女儿,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指了。大双小双一人握着妈妈的一只手,她们不停地喊着“妈妈”。邱先芳很想答应女儿们一声,她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邱先芳走了,大双小双的吻落在亲爱的妈妈瘦削的脸庞上,她们看见,妈妈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写满了牵挂和依恋。

这时,距邱先芳最后一次动手术刚刚60天

摘自《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