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的五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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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在语文课上学过毕淑敏的文章《我的五样》，继而知道了这个撩动生命琴弦的心理游戏。时隔多年，在团体辅导课上，老师又给我们布置了这个作业。于是，我在一个寂静的夜里拿起了笔，在温柔的灯光下面对着一张白纸，静静思索。一瞬间，脑子里浮现许多转瞬即逝的画面——与生命息息相关的东西是那么多，而我却只能从林林总总中挑选五样，这意味着需经历多少心灵的挣扎和无奈的割舍。斟酌片刻后，我写下了“钢琴”“书”和“阳光”三个词汇。对我而言，这三样东西是多么美好：弹起心爱的钢琴，流连在音乐的殿堂里；拿起一本墨香飘逸的书，让自己的视界纵横驰骋于灵动的文字间；感受金灿灿的阳光拂面而来的温暖，整颗心都会跟着流光溢彩……若是能在午后斜阳的照射下尽情地品味书香，累了便弹起钢琴让音乐作陪，远离任何尘世的喧嚣与浮躁，没有任何金钱利益权势的斗争，这种生活该是多么让人神往啊！

继续朝剩下未知的两样思索，我想到了很多。

父母——在这个利欲熏心的社会里，唯有父母永远是我最安全的港湾，纵使我的心舟在外飘摇游荡百孔千疮，那里永远都会给我遮风避雨防寒御暑。纵使我有万般过错被全世界抛弃，那里依然会让我感受到无边的关爱和温暖。然而，终有一天他们会离我而去，尽管一想到这种生离死别我的心就极快地冰冷成坨，恨不得舍弃一切留下他们，但是没有他们的支撑我还是得自己勇敢独立地面对纷繁世界。

爱情——我相信并且向往那种“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美丽的忧伤与甜蜜的惆怅编织了浪漫的梦，两颗心撞击出的火花照亮了整个通往幸福天堂的大道。等到风景都看透，还能和他相伴着看细水长流。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爱情，一个人会怎样形影相吊地活着，那样的生活必是索然无味、缺少生机的。然而，他毕竟是另一个独立的个体，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应该自私地将其全部占为己有。

……

于是，第四样，我写下了“健康”。健康很简单，却又很难。前不久，我的一位老师因为心肌梗塞突然辞世，让我感慨世事无常。健康是种福气，但很多人都忽视了健康，唯有在生病痛苦的时候，才感受到健康的重要性。有多少人是因为健康问题而痛苦地离开人世，可以想象他们临终时对生命的眷念。我不想因为自己也因为我爱的人失去健康，而承受那么多的生理和心理痛苦。健康是生命赋予我们最珍贵的礼物，没有健康就没有生活的本钱。

凝神再想，我将“笑容”装进了最后一个小箩筐。曾经有个同学在QQ签名上说“无论怎样都要做一个微笑着的女孩”，让我的心为之一振。且不说女孩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多么迷人，人的笑容就像是开在月色里的一朵玉莲。微笑着的人不是没有痛苦，只不过他们善于把痛苦锤炼成诗行；微笑着的人并非没有眼泪，只不过他们善于把眼泪化作心灵的灯盏，照耀着前行的路。相逢一笑泯恩怨，桃花依旧笑春风。因为微笑，所以幸福。

于是，洁白的纸上，留下了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五样东西——钢琴、书、阳光、健康和笑容。

接下来，该舍弃了……

此刻，每一样仿佛都睁大眼睛看着我，期待着能一路通行。然而，我必须经历这个痛苦的抉择，纵使放弃意味着彻底的割舍。我划掉了“阳光”。此时顿觉四周一片黑暗，没有潺潺的流水，没有馥郁的花香，没有欢唱的鸟儿。我咬咬牙，一股阴冷之气袭上全身。与剩下的四样相比，阳光在重要性上毕竟逊了一筹，虽然没有阳光，但我们也可以在烟雨中撑着油纸伞漫步，或者用如水的心欣赏荷塘月色峰峦眉黛，所幸生命还是完整的。

接着，我删掉了“笑容”。笑容只是一种情绪的外在表现方式，有时候有些人的笑只是表面的，笑容毕竟还是经过一层窗玻璃纸隔着的，没有完完全全透出心灵的喜怒哀乐。没有了如画的笑靥，“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也有另一番韵致。

面对剩下的三样，我犯难了。钢琴是我的挚爱，是我一生的梦，就算我不读书，我也可以弹琴，然而如果我没有健康，我失聪、失明了，我又如何能弹琴听琴呢？于是，我把“书”划掉了。虽然说书是知识的象征，沉淀了人类千万年来的精神瑰宝，没有知识武装的人只是一副空虚的躯壳，但是，它毕竟是一个外在的东西。没有了书我还是可以从其他途径汲取知识的甘泉。

此时，我只剩下钢琴和健康了，想起阳光、笑容和书一一离去，隐隐的痛楚在心中弥漫开来。但是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清醒点吧，你只有钢琴和健康了。”面对这两样的抉择，我实在是愁肠百结。闭起眼睛，我把“钢琴”划去了。刹那间，我的眼睛湿润了，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此刻，我想起了电影《钢琴家》中那位天才的犹太钢琴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炮火逼近的时候，仍然不为所动地坐在琴凳上弹琴的那一幕。他是多么热爱那个又黑又重却能奏出最美妙的音乐的乐器啊，当生命受到威胁时都可以不为所动。与他相比，我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喜欢钢琴。然而，我的心理防御机制开始起作用了：我不是一个钢琴家，我的生命列车已经在早些年错过了通往钢琴的十字路口。在另一条路上，它只能捡起路旁的像小蝌蚪一样的音符作点缀，它背负的是另一个神圣的使命。

自问至此，水落石出。眼前的白纸在反复勾勒的斑驳墨迹中，只残存下来“健康”。感谢这一过程，让我清晰地得知什么是我生命中的真爱——就是平淡无奇的健康啊。它总是被人们丢在一边。除了当人们看到有关于健康的话题时，当自己身体不舒服、心理被扭曲时，才会后悔平时没有好好地对待它，才知道原来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健康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如果失去了它，什么都不用谈了。最后的抉择，我划掉了“健康”。我知道如果那样，我就失去了生命的原始力量。

回到现实，值得庆幸的是这五样都还在。我细心地收起眼前的这张白纸，一如收起一根撩动生命的琴弦。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心理学院 湖北武汉 4300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