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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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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响,蟹脚痒;

开,闻蟹来。

九月圆脐十月尖。

一盘蟹,顶桌菜。

唇沾蟹肉百味淡。

――民谚

秋风送爽,又到了食蟹的时节。古今中外,爱蟹者众。下面,我们就来谈谈蟹之滋味。

李时珍观察螃蟹很是细心,他这样描述:“蟹,横行甲虫也,外刚内柔,雄者脐长,雌者脐团。腹中之黄,应月亏盈,其性多躁。生于流水者色黄而腥,生于止水者色绀而馨,散子后即自枯死。”

螃蟹当初人称,最终长大实不容易,要经过十多次外壳脱解(读谢),所以就把它叫做“蟹”。《蟹谱》写得分明:“蟹,水虫也,故字从虫;亦鱼属也,故古人从鱼;以其横行,则曰螃蟹;以其行声,则曰郭索;以其外骨,则曰介士;以其内空,则曰无肠。”

忆 旧

螃蟹利爪硬甲,陋凶横,古老先民由于对螃蟹无知,便产生畏惧心理。

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讲述了这样一件怪事:关中没有螃蟹,宋朝元丰年间,有个秦州人偶然收得一只干蟹,当地看它的模样怪吓人的,疑为是个怪物。假如家里有病人,就借去挂在门口,用来驱鬼。所以作者说,那个地方“人不识蟹,鬼也不识蟹”。

鲁迅先生在一篇《今春的两种感想》文章中赞扬说:“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鲁迅把勇士的头衔送给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接下来吃的人只能靠螃蟹来博取儒雅之名了。

那么,谁是天下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据说此人叫巴解,是江苏昆山巴城人。相传大禹到江南治水时,授命壮士巴解督工。每每秋粮收获在望,总有一种八足双螯的甲壳虫“袭禾伤人”,故称之为“夹人虫”。夜间营地举火照明,那夹人虫更是“若紫云压城”。巴解想出一法,在城边掘条围沟,围沟里灌满热水。夹人虫再来时,“越濠而尽烫”。烫死的夹人虫浑身通红,散发一股诱人的鲜美香味。巴解好奇地把甲壳掰开,大着胆子咬了一口,谁知味道透鲜,比什么东西都好吃,于是被人惧畏的害虫一下子成了家喻户晓的美食。大家为了感激敢为天下先的巴解,在 “解”字下面加个 “虫”字,称夹人虫为 “蟹”。后人为了纪念他,就在土城边造了一座巴王庙。这土城就叫巴城,江苏巴城阳澄湖大闸蟹也从此出了名。于是乎,有关大闸蟹趣闻轶事迭出不穷,竟流传下中国绵绵不绝的蟹文化。

品 鲜

“九月圆脐十月尖”。每年寒露霜降时节,是河蟹的汛期,也是吃蟹的佳期。那时候性腺发育最好,雌蟹卵满,雄蟹膏肥。前人“桂霭桐阳坐举霭,长安涎口盼重阳”,涎口盼什么?正是盼那膏肥囊满的大螃蟹!

蟹之鲜,为味中之王,那橙红色的卵块,白璧似的脂膏,软玉般的,可谓红玉琼酥。正如唐人诗赞云:“味尤堪荐酒,香美最宜橙;壳薄胭脂染,膏腴琥珀凝。”美食家认为,唯贝类中的江瑶、植物中的寒菌可与之媲美。

任何一种美食的流行,都有其久远渊源,食蟹亦然。

人类食蟹的历史至少已有3000年,我国最早记载食蟹是在周代。《逸周书》和《周礼》中有“青州之蟹胥”之语,而周天子的宴席上就有一种名为“蟹胥”的食品,这其实是一种蟹酱。西晋有两位大富翁,一位叫石崇,一位叫王恺,两人常在一起斗富,谁都不愿在众人面前丢脸面。那年石崇冬月得到一坛蟹酱,珍藏之,王恺偷偷买通了石崇手下人,盗得蟹酱。可见那时的蟹酱制法秘不示人,要想尝到实为不易。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记录了腌制螃蟹的“藏蟹法”。

癖 好

蟹味至美,古人诗句,连篇累牍,俯拾皆是。更有甚者,还有人因恋蟹成癖,留下许多有趣的故事。

古人吃蟹,注重吃蟹螯,所以将吃蟹称为“持螯”。持螯赏菊是秋令韵事。《晋书・毕卓传》载,有个叫毕卓的文士,经常高歌:“一手持蟹螯,一手执酒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此生。”《后山诗话》中有“不识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之说,可见文人骚客对螃蟹何等的推崇了。唐代李白持螯举觞,怡然自得,不禁脱口作《月下独酌》诗吟曰:“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洁白晶莹的蟹肉,鲜嫩可口,在明月下饮酒赋诗,醉卧高台,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清代文人雅士善吃者,一为朱彝尊,一为袁枚,一为李渔。前二者都有食蟹经传世,以《闲情偶记》一书名噪天下的李渔便是头等的“蟹痴”,他自称“以蟹为命终身一日皆不能忘之”,每年蟹还没有上市,他便早早准备下买蟹钱,自呼其钱为“买命钱”,从螃蟹上市之日直至断市,他家七七四十九口大缸盛满螃蟹,每天用鸡蛋白喂养催肥,一天不食蟹便觉虚度。今日吃了还惦记着明日,为了断季后仍能有的吃,还要用绍兴雕花酒腌制“醉蟹”,以备冬天食用。而腌蟹的酒也自有妙用,这酒可以供他一直饮用到来年螃蟹上市时。李渔喜食蒸蟹,直言:“凡食蟹者只合全其故体,蒸而熟之贮以冰盘,列之几上,听客自取自食,……旋剥旋食则有味。”蟹宜独味,古有定论。李渔对蟹之鲜美,更有独到见解:“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以造色香味三者之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真称得上“蟹痴”中的完美主义者!也难怪林语堂给他赐名“蟹奴”。

周作人写过一篇绝妙散文《吃蟹》。他说“我虽不是蟹迷,但蟹也是要吃的,别无什么好的吃法,只是白煮剥了壳蘸姜醋吃而已……腰斩是杀蟹的唯一方法,此外只有活煮了。”先生继而发了一篇妙论,说世人因此造出一种解释,以为蟹虾蛤螺类是极恶人所转生,故受此报(指腰斩或活煮),有人更指定蟹是犯有大逆罪,因为小蟹要吃母蟹的。这话自然不能相信,我们吃蟹时尚且需铁锤木砧,小蟹的钳力量几何,乃能夹开硬壳而吃母蟹之肉乎?他用三百字的短文戏说吃蟹,足见作家的奇思妙想。

国学大师钱钟书先生在一篇《吃饭》的文章里提及吃蟹:“可口的饭菜还是值得赞美的。这个世界给人弄得混乱颠倒,到处是摩擦冲突,只有两件最和谐的事物,总算是人造的:音乐和烹调。一碗好菜仿佛一支乐曲,也是一种一贯的多元,调和滋味,使相反的分子相成相济,变作可分而不可离的综合。最粗浅的例如白煮蟹和醋、烤鸭和甜酱……原来是天涯地角、全不相干的东西,而偏偏有注定的缘分……结成了天造地设的配偶、相得益彰的眷属,到现在,它们亲热得拆也拆不开。”钱先生把白煮蟹和醋赋予美学和哲学上的意义了。

“高粱红的河蟹,用竹篓装着,沿街高声叫卖;而会享受的人们,会在酒楼里,用小小的木锤,轻轻敲裂那毛茸茸的蟹脚”――只有老北京才会有如此诱人的风味;也只有老舍先生,才能领略得如此动情传神!

自幼生长在上海的电影明星胡蝶,一口气能吃下七八只蟹,而且吃法高明,动作娴熟,在电影界有“食蟹拥趸”的雅号。胡蝶晚年侨居加拿大,有朋友探望问她:“你最忘不了上海的是什么?”胡蝶笑答:“大闸蟹。”